第24章 大伯   爐子升起來了,蘇慧蘭看見牆角有……


    爐子升起來了, 蘇慧蘭看見牆角有個土籃子,裏麵裝了不少土豆、蘿卜和大蔥,就想用蘿卜和空間裏的排骨給奶奶熬個湯,清淡又有營養。


    正好空間裏還存了不少從國營飯店買迴來的吃食, 包子、油條、糖餅, 哪樣都不少, 就著排骨蘿卜湯吃一頓, 又暖和又省事。


    蘇奶奶也覺得好, 於是祖孫倆配合默契, 一個切蘿卜、一個起鍋煮排骨。


    柴火灶火力又快、又旺, 沒多久鍋裏就飄出了濃鬱的肉香味兒, 開鍋時蒸騰起的水汽也很快飄滿了整座廚房, 到處白花花一片, 猶如一片雲霧裏,蘇慧蘭差點連奶奶都看不清了!


    等鍋裏的排骨湯熬的差不多時, 蘇慧蘭才把切好的蘿卜片丟進去一塊燉煮。


    湯出鍋前,蘇奶奶又拽了一把牆上掛著的幹香菜, 切了一把細蔥絲, 撒在上麵。


    蘇慧蘭記著奶奶愛吃香油,早就在空間裏屯了不少,這時忙拿出一瓶往湯鍋裏淋了幾滴,蘇奶奶聞著這個味兒,輕輕吸了幾下鼻子,笑的見牙不見眼。


    東北鄉下大多喜歡坐在屋裏的炕上吃飯,一張長方形的炕桌擺在炕中央,人們脫了棉襖,在炕上盤腿一坐, 一麵吃著熱騰騰的飯菜,一麵享受著從火炕和火牆散發出來的熱氣,室外的嚴寒似乎也變得沒那麽可怕了。


    祖孫倆在炕上享受了一頓營養美味的排骨蘿卜湯,又一起把外屋地收拾好後,就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蘇慧蘭坐在炕頭上,瞅著外麵,卻發現已經有點要天黑的架勢了。


    奶奶告訴過她,這邊冬天天黑的很早,最冷那幾天太陽三點前就下山了,夜長能達到17個小時,人們什麽也幹不了,是一年裏最難熬的日子。


    蘇奶奶從外屋打了一盆水,裏麵放了一把枯樹枝一樣灰突突的東西,進屋就招唿蘇慧蘭道:“蘭蘭啊,這是地裏挨過霜凍的茄秧子,開水煮過後治凍瘡最管用,你趕緊過來泡泡!”


    蘇慧蘭的手腳上凍瘡很嚴重,甚至比蘇奶奶這個一直呆在最冷地方的人還嚴重,老太太第一次看見孫女這些凍瘡時,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總是惦記這個事。


    蘇慧蘭乖巧的把手伸進木盆子裏,等泡到水不那麽熱乎了,蘇奶奶又給換了一盆新的開始泡腳。


    別說,這個茄秧子泡水還真挺管用的,本來坐在屋裏熱乎乎的炕頭上,她還覺得手腳一陣發癢,知道這是凍瘡要發作了,沒想到這麽泡過之後,那刺癢的感覺瞬時就淡了不少。


    等孫女把手腳擦幹,蘇奶奶又端來一個小土陶罐子,解開上麵的布封,從裏麵挖出了一點乳黃色的膏脂,輕柔的塗在了蘇慧蘭的手腳上。


    “蘭蘭啊,奶給你塗這個,你別害怕!這個是蛇油,對你這個凍瘡特別管用,塗上幾迴就能好,你就是別嫌乎,這其實都是熬過的,不埋汰!”


    奶奶的手上有一層厚厚的繭子,很粗糙,但是給她塗藥膏的時候特別舒服,蘇慧蘭心裏暖暖的。


    “奶奶,我不嫌乎,這都是買都買不來的好東西,我明白的!”


    塗完了蛇油,蘇慧蘭覺得長凍瘡的地方涼絲絲的,她見奶奶要鋪炕,忙把空間裏存著的厚棉被都拿了出來。


    這是她之前在濱河的時候趁著蘇大旺兩口子不在家,自己趕製出來的。


    裏頭棉花是請人彈的,被麵是她特意從百貨商店挑來的紅牡丹花圖案,隻一床單人被就用了七斤半棉花,她和奶奶一人一床。


    蘇奶奶愛惜的摸著被套上紅豔豔的牡丹花,直說這輩子也沒蓋過這麽好的被子!


    外頭天很快黑了,祖孫倆躺在炕上,商量著明天給關係好的幾家都拿點什麽禮物。


    其實也不是非要送這份禮,主要是山裏人出去一趟不容易,所以大夥兒互相之間都有個默契,就是誰家要是出遠門,就幫忙給各家捎帶些東西。


    本來這次蘇奶奶出門,大夥兒都知道是蘇大旺一家要把蘇慧蘭攆出家門,那個檔口都怕老太太著急上火,誰都沒提帶東西這事。


    可蘇奶奶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趟是有驚無險,不但帶迴了孫女,自個兒還直接掉進了福堆兒裏!


    老太太是厚道人,想著這些年被鄉親們照顧,如今她自己的小日子美滋滋的,也想著能迴報迴報大夥兒。


    蘇慧蘭自然是無條件支持奶奶,而且她也打心眼裏感激這些年幫襯過奶奶的人。


    東西她手上不少,空間裏不說那些花錢買的,就單單是每天福冊的三次饋贈就吃用不完,但問題是這些好東西沒個合理出處,就不能拿出來。


    蘇慧蘭思來想去,決定編一個理由,就說這趟她們祖孫從濱河迴來之前遇到了爸爸生前的好朋友,爸爸這位好朋友如今已經是領導了,顧念著跟爸爸昔日的情誼,又非常同情祖孫倆的處境,所以在她們臨上車前特意送了許多東西。


    蘇奶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反正也沒人會去濱河求證真假,隻要到時別說漏了就成。


    最後祖孫倆商量好,關係好的幾家,每家送二斤豬肉、三斤白麵,再包上一包水果糖。


    大伯家就不用說了,像最親近的蘇大奎家,在這基礎上還要再添上兩塊厚實的斜紋布料、兩瓶白酒和一包紅糖。


    還有一直對奶奶很照顧的齊五爺!


    奶奶告訴她,齊五爺無兒無女,當初很喜歡她爸爸,甚至動了想收爸爸當徒弟的心思。隻是後來爸爸一心撲在讀書上,十幾歲的年紀就一個人去離家幾百裏遠的地方上學。


    老爺子覺得讓爸爸跟他學那套伐木的老規矩,未免太糟蹋這棵讀書的好苗子,也就不再提這事了。


    當年爸爸的死訊傳迴村裏時,齊五爺也很是難過了一陣,之後就處處照顧奶奶和大伯一家,所以蘇慧蘭也不能忘了老人家這份情誼。


    至於其他關係普通點兒的,要是來家裏,就每人分一包水果糖,到時候再蒸幾鍋白麵饅頭,一家拿上幾個,這在村子裏已經相當拿得出手了!


    祖孫倆想好了對策,一時就有點坐不住,蘇奶奶忙著發麵明天一早蒸饅頭用,蘇慧蘭負責把要分的東西整理出來。


    尤其是肉,從空間裏拿出來的時候還是新鮮的,因為要裝作是坐了一路火車帶迴來的,蘇慧蘭就在肉上麵抹了層鹽,這樣放在外屋地醃一宿,到時候臨送人之前再吹吹風,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祖孫倆點著煤油燈忙活了一通,再加上頭一天坐車也有些累了,蘇慧蘭鑽進熱乎乎的被窩裏,很快就睡著了。


    睡到半夜,可能是外屋地爐灶沒火了,蘇慧蘭覺得頭頂、鼻尖都涼颼颼的,忍不住使勁兒往被窩裏鑽。


    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人往她頭上蒙了件什麽東西,那股子涼風立刻就被擋住了!可她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小貓似的蹭了蹭棉被,很快又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有了光亮,從外屋地還隱約傳來一陣輕微聲響,她扭頭一看,奶奶早就起床了!


    她連忙從棉被裏坐起身,這時頭頂上忽然掉下個東西,她一看,原來是奶奶的圍巾!


    蘇慧蘭想起半夜頭頂凍得發疼,要不是奶奶給她蒙了這條圍巾,昨晚的覺兒不一定睡得這麽舒服。


    蘇奶奶起來後就把自己的被子疊好放在一旁,把蘇慧蘭的棉襖、棉褲都放在了自己褥子底下烘暖,這樣蘇慧蘭起來穿衣服的時候,渾身上下都熱乎乎的,沒有一點涼氣!


    等她收拾好了下地,一看表,都已經七點半了,掀開屋簾,奶奶已經熬好了米粥,連饅頭都蒸好一鍋了,這會兒正掏鹹菜缸準備弄一碗鹹菜就粥吃。


    “奶的大孫女起來了?快,奶刷牙、洗臉水都給你打好了,你快洗洗!”


    蘇慧蘭頓時覺得自己該好好檢討一下了,說好要照顧奶奶、讓奶奶好好養身體的呢?


    她這完全是倒過來了!


    簡單洗漱後,蘇慧蘭出去解決個人問題,這才發現天空居然飄起了雪花!


    這淩遠的天氣還真是任性,明明昨天還一片湛藍,今天就濃雲漫天,不過這裏有個說法叫“下雪不冷、化雪冷”,所以別看是陰天下雪,隻要不是起暴風雪,反而比平時要暖和一點。


    等迴了屋裏,蘇奶奶已經利索的擺好了炕桌,正要招唿蘇慧蘭上炕吃飯。


    結果她鞋子還沒脫呢,就聽房門外有人喊:“媽,你們起了沒?俺來看看你們。”


    蘇奶奶連忙放下手裏的粥碗,一邊去開門、一邊對蘇慧蘭道:“蘭蘭啊,是你大伯來了!”


    蘇慧蘭忙也跟著起身。


    蘇奶奶打開門,一股冷風夾著雪花一起吹進了屋裏,一個帽子、肩膀上都沾滿了雪的幹瘦男人正站在門口。


    他腳邊放著兩隻大水桶,大概是不想讓雪落進水桶裏,上麵還特意加了兩個木蓋。一雙握著扁擔的大手因為沒戴手套,手背已經凍得通紅通紅的。


    他有些拘謹,但是看到正站在蘇奶奶身後的蘇慧蘭時,眼中卻閃過一抹兒欣喜。


    “媽……這、這就是慧蘭吧?”


    蘇慧蘭看見大伯的第一眼就覺得他跟爸爸長得很像!


    盡管他瘦得顴骨高高凸起,臉上也布滿滄桑的褶皺,可是蘇慧蘭還是從那雙溫和的眼睛中看到了爸爸的影子。


    他們不但長得像,連看人時的眼神也一模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蘇慧蘭立時對這位一直不曾見麵的大伯生出了幾分親近,於是主動上前道:“大伯,我是慧蘭!您快進屋吧!”


    蘇大伯見蘇慧蘭態度真誠自然,全然沒有想象中的隔閡、冷淡,臉上立時盛滿了笑容,連連道:“好、好!進屋!”


    結果因為太高興,把兩桶水忘在了門口,自己拎著扁擔就進了門。


    一旁的蘇奶奶無奈道:“你老站那兒傻笑啥啊,你倒是把水幫俺們拎進來啊,這屋裏這點熱乎氣一會兒都讓你放沒了!”


    第25章 親人(一)   蘇大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打……


    蘇大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打了水來, 連忙又轉身出去提水,“對、對,俺先把水給你們倒缸裏!”說著,三下五除二, 就把門口那兩大桶水都倒進了水缸裏。


    等蘇大伯忙活完, 三人進大屋說話, 蘇慧蘭主動給蘇大伯盛了碗熱粥, 讓他喝了暖暖身子。


    蘇大伯連忙擺手, 直說自己已經吃過飯了。


    蘇奶奶在一旁看孫女對大兒子一點不生分, 心裏其實特別高興, 看蘇大伯抹不開, 就沒好氣道:“你侄女讓你喝、你就喝, 扭捏個啥!”


    蘇大伯挨了訓, 果然聽話的接過了蘇慧蘭遞過來的粥。


    這一碗粥下去,蘇大伯額頭都冒了汗, 身上的羊皮襖子穿不住,隻好脫了下來, 露出裏麵一件補丁摞補丁的黑色夾襖, 顯得整個人越發瘦削。


    蘇奶奶看著大兒子凍得到現在也沒緩過來的手背,忍不住埋怨道:“出門咋不知道戴手悶子?”


    蘇大伯解釋的非常認真:“俺怕打水的時候把手悶子弄濕了,再說,這才幾步道兒……”


    見蘇奶奶瞪他,蘇大伯憨憨一笑,轉移話題道:“媽,其實俺昨天下午就來了,但是俺那會兒看你們外邊大門都插上了,合計你們可能躺下了, 就沒敢驚動你們。”


    蘇奶奶點頭:“俺都聽大奎說了,你前兩天總往公社跑,看俺們迴沒迴來,還是誌國勸你迴去,讓大奎趕著車去接俺們!”


    蘇大伯有些不好意思:“俺其實也是不想總給誌國哥他家添麻煩,這沒想到還是得勞煩他們爺兒倆!”


    蘇奶奶寬慰道:“沒事,以後日子還長著,欠的人情兒咱慢慢還!媽給你還!”


    蘇大伯再次咧嘴笑了起來,因為笑的開懷,他有些蒼老的臉居然也顯得年輕了幾分。


    蘇慧蘭在旁邊看著,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想起了爸爸出事前一天,他試穿奶奶親手給他織的毛衣時,那滿臉笑容的樣子。


    她倏地心裏有些難受,她記得大伯今年也才四十吧,他和爸爸一樣,這一生都承受了太多苦難。


    她借著往外屋地送碗的空檔出了屋子,看了眼地上那兩隻大水桶,想了想,進了後麵小屋。


    小屋炕上,幾個笸籮裏裝著昨晚醃的豬肉,還有她單獨準備的一隻雞,旁邊的柳筐裏則是分好的白麵和水果糖。


    蘇慧蘭拎起一隻雞、一大塊帶膘五花肉和二斤哈紅腸用塑料布包好,放進地上一隻空桶裏;


    之後又撿了大米、白麵各一小袋,紅糖、白糖各一包,還有拿報紙包好的幾塊斜紋布加一條羊毛圍巾,這些也全都用塑料布包好,塞進了另外一隻空桶裏。


    做完這些,她又想起奶奶說過,大伯家兩個堂哥現在正跟誌國大伯學認字。


    她上次在書店裏買了不少書,裏麵就有幾套小人書,小人書圖多、字少,哪怕兩個堂哥現在不認得多少字,但能看看圖應該也不錯。


    特別是大堂哥沒法像其他人那樣走出室外,說不定會喜歡這些帶圖的書本,於是,她又特意挑了幾本小人書放進了桶裏。


    最後蓋上水桶蓋子,嗯,從外麵一點都看不出來裏麵其實裝了不少東西!


    也省的待會兒大伯迴去時,被村裏人看見,到時候再惹出不必要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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