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喬從宴廳出來,前前後後差不多快有小半個時辰,謝留好不容易擺脫寒暄,出來找人,在這周圍轉了三圈都沒見著人。


    他駐足站在樹影下,斑駁的葉影投在臉上,明暗交錯,那雙總是盈著溫和笑意的眼眸溢出濃重的陰翳。


    他費盡心思才重又找到她,誰若是膽敢再碰他的東西……


    第27章 (三合一)   大魔頭一言不……


    宴廳的席麵已臨近散場, 夏侯衍都沒有再出現,其他人對此早已見慣不怪,若是想走便可以走, 若是想留下繼續, 宴席上的酒水吃食也絕不會斷。


    俞喬在宴廳外見到謝留,他神情有些急, 看上去很是擔憂, 見到她的第一眼,便快步迎上來,又因為走得太急而嗆了冷風, 一句話還未說出口, 便偏過頭, 用袖擺掩麵, 壓抑地咳起來。


    吳若慢他身後一步, 一邊幫謝留撫背, 一邊略帶著些責備地迭聲問俞喬,你去哪裏了, 到處都找你不著,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不是叮囑過你別亂跑麽,連少主的召喚也不應, 平白讓人擔……


    他沒說完,謝留抬手製止住他,微微喘一口氣, 問道:“是遇上什麽麻煩了?有沒有哪裏傷著?”


    俞喬搖搖頭,“隻是碰到一個朋友,便多聊了幾句。”


    “朋友?”吳若表情有些疑惑, 謝留卻沒說什麽,隻道聲“那就好”,然後垂眸瞥一眼她的手腕,“這院中的陣法隻出不進,我也是無奈為之,還疼麽?”


    俞喬摸自己的手腕,“現在不疼了,我們要迴去了?”


    “嗯。”謝留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推著她往外走。


    姬長離身形隱在暗影裏。


    係統檢測到他的情緒,激動地冒出頭來,“宿主好像不高興?”


    嗬,男人,現在終於知道急了吧!這就讓你嚐嚐嫉妒到發狂的滋味!


    “這才幾日,便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人的感情就這般廉價。”姬長離嗤笑一聲,他食七情六欲,對情感自然要敏感些,謝留心裏對俞喬的感情,可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簡單。


    在宴席上時,謝留心裏對煉器宗那叫方什麽的的殺意可重得很。


    “因為男二比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喬喬的好,對我們喬喬一見鍾情,自此便深情不悔,他可是有很多粉絲的,讀者當中站他和喬喬cp的人可多了。”


    隻可惜,他終究是個男二,若他是男主,它的任務一定更容易完成,係統默默感歎完,繼續道:“宿主,若是你不努把力,很快就會被擠下位,成為掉在地上的白米飯,被拍死的蚊子血。”係統已經被逼得無師自通,學會了用激將法。


    然而姬長離依然沒有半分觸動,“給我翻翻謝留的資料。”


    係統翻出男二的人設資料,用光幕投到他身前。


    謝留,禦獸宗宗主謝朋義獨子,因為天資實在太優秀,從出生起便被暗藏的各類妖獸覬覦,十歲那年,因為禦獸宗的一次疏忽,他被一隻心懷不軌的蛇妖拖走強行結契。


    天才少年,骨子裏很是要強,哪裏忍受得了這種屈辱,他以築基的修為,直接越三個大境界,反殺元嬰的蛇妖,蛇妖到最後一刻都不死心,卷住他將全身妖力經由半成的契約,強行灌入謝留體內,然後自爆而死。


    謝留連同丹田、經脈都被炸得稀碎,神魂也受到損傷,是他爹折損自己半生修為,才將他堪堪救迴來。


    隻不過天才之名也從此隕落了。


    “那麽,他想要俞喬的心火?”


    係統的光團凝固了下,宿主說的好有道理,它竟無言以對,比起一見鍾情,姬長離這樣的聯想才更加合情合理。


    但作為一個公平公正、毫不偏私的係統,它覺得自己有必要替謝留正名,“在書裏麵,男二從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女主。”


    姬長離側眸,係統聽見他在心裏嗤笑它為什麽這麽蠢,“他前不久不才挖了她的心頭血結契?”


    係統弱弱道:“……這也算嗎?”您簡直杠出花兒了。


    這座繁華的不夜城並沒有因為外麵唿嘯的風暴而受到太大影響,長街上每隔百步便有一盞長明燈,左右商鋪大都晝夜不休,燈火輝煌,街上行人如雲。


    俞喬透過車窗一路看過去,看到有孩子指著頭頂嬉笑,她便也伸出頭,好奇地往上打望。


    屏障上方的蜃景斷斷續續,並不穩定,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來,這是一次圍獵,被獵的是山穀裏的一群小妖。


    等她看明白了,車輦已經從那群小孩麵前走過,她隻能聽到一些零碎的叫好聲。


    因為風暴原因,要在無方城長久逗留,所以禦獸宗之前便在城內租了一座院落,院內配備有侍從,等他們從城主府迴到院落,已臨近子夜,迴去後便各自安置了。


    俞喬似乎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裏麵嗩呐聲長,一隊人沿著狹長的山階,抬著沉重的木箱往山上爬。


    兩旁樹密如影,遮天蔽日,隻有這條石階白晃晃的一條,直通而上,一直沒有盡頭似的。


    她看著那隊人一步一步慢慢吞吞地往上爬,心急如焚,恨不能使一陣風把他們悉數卷上來。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爬到頂,這些人又張羅著燃香點蠟,嘴裏碎碎念著什麽她聽不清的話語。


    待那一口口沉重的箱子被沉入水中,她人都等麻了。


    她撲上去撞開木箱,俞喬隻見著有什麽從箱子裏浮出來,還未看清,就被長街上更鼓的邦邦聲敲醒。


    醒來後夢裏的內容很快就變得模糊不清,她躺在水泡裏發呆,直到天亮。


    早上吃飯期間,俞喬好奇地看向謝留,“你不問問我昨晚遇上的是什麽朋友?”


    她話音未落,另外三位長老就立即停筷看來,顯然已在心裏憋悶了一晚,隻有謝留依然是一副從容悠閑的做派,很善解人意地笑道:“你若是想說的話,你會說的。”


    真是一位民主又尊重靈獸的好鏟屎官。


    “其實也沒什麽不可說的。”俞喬放下筷子,“我的那個朋友是一隻妖,一隻被夏侯衍控製的鳥妖。”


    謝留的神情她看不透,但禦獸宗的三位長老卻不是心思深沉的人,她隻說了這麽一句,對麵的三人便都露出一點了然的神色,俞喬笑了下,“看來你們也是知道的,無方城的城主夏侯衍做的是什麽買賣。”


    她心裏早有預料,所以也談不上失望。


    這也能理解,禦獸宗可以護住自己門下的靈獸,但若是去插手管別人如何對待妖,就管得太寬了些,除非禦獸宗統一修真界,自己當老大。


    “我曾在他名下產業之一綺夢坊待過一段時日,坊中遊伎皆是妖所化,她們雲遊四海,取純陽之人的心髒精血喂養彤獸,每三月取一次彤獸翎火。”


    “我當時就奇怪,她們一路殺人取心,不可能不留半點痕跡,為什麽卻沒有一個正道仙門去除魔衛道,現在想來這是正道默許的,死一兩個,”俞喬頓了頓,指尖沾了點茶水點在桌麵上,“他產業那麽多,遍布九州四海,或許要死上幾千幾萬人,反正這些都是平民百姓,命如螻蟻,用來換取仙門需求的資源,是筆劃算的買賣。”


    禦獸宗的三位長老聽她說完,麵上都不大自在,長久的沉默後,秋水開口歎息道:“世態如此。”


    是啊,世態如此,不管是人是妖是魔,都要屈服在這一句“世態如此”。


    那些普通百姓,可能做夢都想不到,妖魔沒把他們當迴事,誅妖除魔,庇護一方的修仙門派,私下裏也把他們當韭菜割。


    螻蟻命賤,不過如此。


    俞喬前世也是個普通人,若是生在這裏,怕是活不到成年。


    她以前看書,每每看到那些穿越主角,以一人之力改變世道、拯救蒼生,總覺著浮誇,現在想來,浮誇什麽呀浮誇,這才是真的爽啊,她要是有金手指,她現在就去把夏侯衍那個狗東西剁了,辟一座山頭,把毛絨絨都領迴家好好管教。


    可是她一個人,那麽無力。


    *


    無方城主府。


    姬長離飛身上馬,在他身後浩浩蕩蕩排列著六駕車輦,每一駕上都裝著兩口金絲楠木大箱,箱上貼著祥雲紋路的金箔,掛著紅綢,在陽光下甚是耀眼,一路引得路人圍觀追隨。


    係統憑空蹦出來,落到馬頭的銀色麵甲上,“宿主,您這個進度是不是太快了點,你們大婚是到大結局才有的事!”


    姬長離神色淡淡,在心裏道:“你不是一直嫌棄我進度太慢?”


    係統:“……但也不能一步就跨到大結局吧。”步子這麽大,也不怕扯著你的o!


    “主線劇情沒有崩。”


    係統無語,要是崩了,那就太晚了!不過它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不把主線劇情搞崩,已經是宿主對它最後的溫柔。


    係統很快振作起來,繼續為宿主的副線任務操老媽子心。


    “按照原文,在你離開太珩派後,喬喬在朔月之夜被發現妖身,應該是被秦無念追到這裏,然後被你英雄救美。”


    “嗚嗚嗚,在風暴蜃景的漫天花雨中,你摟著她的腰,旋轉跳躍你們閉著眼,多麽美好的畫麵,這是愛情故事永不褪色的經典橋段,我建議您想辦法重新安排上,一定能提升一大截好感度。”係統語氣一秒切換,無語道,“雖然之後又被你嚇跑了,才會遇上男二。”


    “唔。”姬長離不鹹不淡地唔了聲,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係統又開始嘰嘰咕咕地朗誦原文,姬長離都懶得理它,他手握韁繩,任胯.下駿馬不快不慢地走著。


    係統讀到一半,猛地頓住,用一種甚是欣慰的語氣叫道:“喬喬的心態總算有所改變了。”


    果然,它的快樂都是女主給的。


    姬長離漫不經心地問:“改變什麽了?”


    “從冷眼旁觀,隻把遇到的人和事當做紙上的字符筆墨,到現在會憤不公、氣不平,真心憐惜身邊的人。”


    係統滿是自豪,如果它有胸的話,此時定然挺得老高,說道:“我就知道喬喬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不像某人。


    當然,後半句話,它是打死都不會說出口的。


    姬長離動作頓了一下,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好半天才問道:“這麽說,我之前在她眼裏就是一個字符?”


    係統:……nice,宿主,您可太會抓重點啦。


    “你還說朱雀塔劇情結束,她應該對我懷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絲了。”姬長離語氣危險地問道,“對一個字符產生情絲?嗯?”


    嗯??


    他居然用鼻音說,嗯?


    係統:“……”求求,別用這種霸總的語氣,它不適應。


    係統的光團閃兩閃,在被捏之前,迅速地遁逃了。


    長街兩旁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商鋪閣樓上都站滿了人,還有個別看熱鬧積極的,禦起法器就急衝衝趕來,有人高聲問道:“夏侯城主,您這是要去求娶誰家的女郎啊?”


    姬長離冷淡地抬眸看他一眼,並不迴話。


    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在人群中傳開,說雪姬專寵這麽多年,夏侯衍終於對她膩味了?


    還有人接口說雪姬終究不過是個妾室,此番夏侯城主親自上門求親,定然是要娶正妻。


    一堆人交頭接耳,怎麽如此突然,之前半點風聲都沒有。


    不消片刻,夏侯衍親自帶著聘禮上門求親的消息,便傳遍了全城。


    俞喬早膳的一碗粥才喝下去半碗,聽到這個消息,她愣了愣,在心裏琢磨,姬長離到底在搞什麽幺蛾子,他這是要娶誰?


    加上她在內,早餐桌上四臉懵逼,俞喬轉眸看謝留,後者用手帕慢慢地擦嘴,說道:“我也不知。”


    她擱下碗,興致勃勃地就要去圍觀,有一團影子跑得比她更快,倏地一下從她眼前掠過,她眨眼瞧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吳若長老的寒月兔。


    吳若長老幹咳一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說完,又陡然反應過來,害怕俞喬誤會,便補充道,“我們呆在無方城,對各大小信息,都要緊密關注著些為好。”


    俞喬給他點個讚,坐迴去繼續喝粥,禦獸宗不會為了她的小黃鸝鳥朋友和夏侯衍翻臉,他們之前就表達得很明確了。


    她一碗粥喝完,吳若長老的寒月兔又一陣風卷迴來,吳若長老捧起它,片刻後驚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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