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

    其實我也不知道三更具體是什麽時候,感覺裏應該在淩辰三點。我是晚上七點半入睡的,九點醒來一次,十一點醒來一次,然後兩點醒來一次,然後就沒再合眼。倆眼瞪著天花板出神,一直出到床頭的石英鍾敲了三下。

    這其中的時間,我在思考。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思了些什麽考了些什麽,反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糨糊一般。關於此行,我有些舉棋不定。當然,我是沒半點把握的,但是迴想一下,我做過的那麽多事情,幾乎每一件在做之前都是沒把握的,可最後還是做了,並且做的很好。這或許說明了一個問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將熟睡中的朱草搖醒,老實講,我有些不忍的,他畢竟是一個無關的人。怎麽說無關不無關呢?我覺得事情是我由挑起的,也可以說是由成歡挑起的,歸根結底是我和成歡兩人之間的個人恩怨,這得由我們自己搞定,連累了之外的任何一人,我都覺得心懷歉疚,更何況朱草又是個侏儒,從某方麵來說,也算個殘疾人,拖累一個殘疾人,這會使我更不安——哪像一個爺們做的事兒?

    朱草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問我是不是時間到了,我隻好說是的,洗把臉出發吧。我總有個不祥的預感,此行必定兇多吉少,盡管每次行事基本上都是兇多吉少。可這次的預感來的太強烈,就像泰山壓頂一般的沉重。我想,開弓沒有迴頭劍,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啊。

    我問朱草,睡醒了沒?

    朱草說,睡醒了,就是沒睡飽。所謂的養精蓄銳,這精倒養了不少,可這銳卻沒蓄多少啊。到時候對敵的時候,恐怕難有殺氣。

    我說,你的意思我懂,走,先到外麵弄點吃的。我也餓著呢。

    夜幕下的蒼穹,空靈得讓人害怕。山風颯颯地吹著,整個大地都在微微顫抖,好象受了傷寒一樣。這與白天的熾熱形成強烈對比。街道兩旁的建築物都死了一般靜謐,昏黃的街燈閃爍著曖昧和淒涼。

    我和朱草遊魂似的在街上晃了幾圈,可最後連一家快餐店都打了佯,我們隻好在一家二十四小時全營業的便利超市,買了自己想買的東西。朱草買了袋餅幹,我買了包泡麵,我們花光了僅有的二塊五毛錢。然後隨手在地上撿了個空瓶的易拉罐,找到一個自來水水龍頭,接滿水,他就他的餅幹,我就我的泡麵,將就了一頓。

    沒成想,我們居然不感覺餓了。肚子裏似乎有個東西在頂著,這東西支撐著我倆一路走到了鎮委家屬院。

    眼前的家屬院是個住宅小區,都是十幾層高的樓房,仰視著看,能看到天空的星星,如果在白天,勢必看得更加立體。門口果真有一名看門的保安,倒沒手持鋼槍窮裝威武,隻是腰裏別了根棒子,手裏是一部對講機,在門前來迴不停地走,巡視過往。

    我們和保安保持二十米距離,並隱身在暗處。

    我說,朱師兄,你的閱曆多一些,你認識那個吊毛麽?

    朱草搖搖頭,說,不認識,應該是剛換的,新來的。

    我說,朱師兄,你的見識多一些,你覺得像這種情況,我們是進是退?

    朱草說,進退都是你的事兒,你是老大,你拿主意。

    我說,既來之則安之,進吧,早進早輕鬆。

    朱草說,是啊,說不定成歡就在我們身後。

    提到成歡,我的決心更堅定了。三天雖然是個很長的時間段,但早一步,就意味著向勝利逼近一步。當然,不可否認,成歡是技高一籌的,他畢竟是個老賊了。又老又賊,我跟他比,自然相形見絀。我隻能選擇笨鳥先飛,不然將會死得很慘。試想一下,自斷雙臂啊,比楊過還可憐,人楊過斷了之後還能混個神雕大俠當當,而我康永樂最好的結果就是躺在殘疾人救助中心的病床上苦度一生了。所以,這場二人比賽,我隻能贏,不能輸。

    我和朱草裝成傻逼上前向保安問路,順便套近乎兒,萬裏長征踏上第一步。保安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看到我們鬼魅般從夜色裏走出,立即圍上來,口裏嚷嚷,誰呀誰呀,這麽晚了,偷人婆娘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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