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奇跡出現。一場大雨兜頭落下,以光的速度撲滅了烈火。然而送走了狼又招來了虎,這場雨瓢撥似的澆個不停,而且隻在以我為中心的方圓十米之內。十米之外的世界,我甚至看到了太陽。

    我很奇怪雨是打哪兒冒出的?既然是地獄,總也算是個建築吧,十八層地獄,就像當於這建築有十八層,那我在尚未到達頂部之前,總是得有個遮擋以區分層別的東東吧?而且這建築是頭上腳下地矗立著,我是往下行進的,說不好聽點是墜,那雨是從何而來的呢?難道說整個建築都是架空的麽?

    不去考慮這個了。我發現,凡事都經不起推敲。

    我被圍在了水中,慢慢的,我的身體被水浸泡,且水越漫越高,快要蓋住我的嘴巴,我的唿吸越來越困難。我想,再這樣下去我會死掉的,會被淹死的,淹死以後的屍體脹且臭,是很難看的。我不要這種結果,雖然我現在已然是個鬼了。

    我的四肢都沒入水中了,水裏的身體輕飄飄的,就是使不出勁兒。不曾想,我的雙手在亂舞亂抓的時候,竟把一直與內褲貼在一塊的乾坤棒給弄出來了。我手執乾坤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乾坤棒增我以力量和信心,我掄起棒兒用力向四周亂戳一氣,還真是神了,我竟看到了大水開始慢慢退去,直至腳脖,直至消失。

    我收好神奇的棒兒,我想我又欠了乾坤老人一個人情,不,應該是鬼情了。我忘了我早已不是人了。

    我舒了一口氣,想移步離開,周圍卻恍然如閃電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劇組人員在給所拍的電視劇更換場景一樣。首先是有了燈,射出磷磷的光暈,星羅棋布地分布著,與傳說中的鬼火無異。接著有了人,或者說鬼,一排排一列列整齊劃一的邁著軍步朝我走來。

    他們都長得奇形怪狀,極目四跳,竟無一個稍有人形。他們走到了我麵前,並且還在走,我被逼向了角落裏,睜大驚恐和茫然的眼睛掃著他們。

    走在最前麵的一個無疑是隊伍中的老大,帶頭大哥。他頭發很黃,並且梳成一綹綹的,跟馬的棕毛很相似,臉形也像馬,走路的姿態也跟馬毫無二致,整個一人身馬麵。

    馬麵終於喝令隊伍停下,雙手揚起,再壓下,剛才還亂哄哄的鬼群立刻鴉雀無聲了。

    馬麵見了我,一雙馬眼將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番,然後用人話說,你到底是來啦,我可是等你等到花兒都謝了呢。

    我聽得莫明其妙,不明所以地繼續怔在那兒,就跟一木樁似的。

    馬麵見我沒迴應,向後甩了甩馬頭,說,小的們,動手吧。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有無數鎂光燈連連閃耀,閃光的中心點,突然出現了一張手術台,台上一張硬板床,上麵放著各式各樣的手術刀,長的,短的,粗的,細的,圓的,扁的。刀背上還能清楚地看到出產的國家和地區,有日本的,朝鮮的,印度的,竟還有斯裏蘭卡和毛裏求斯的。刀的種類也挺多,有剪刀,菜刀,削筆刀,以及蘋果刀柳葉刀宰牛刀小李飛刀等等等等,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手術台下放著一個方形的臉盆,我想那多半是不用來洗臉的,肯定是用來接血的。

    我感受到了切切實實的害怕,難道這群陰間的小鬼們要把我解剖了不成麽?人解剖人已夠殘忍,鬼解剖鬼豈不更加沒有血性?

    我想,罷了,隨他們怎麽搞吧,他們鬼多勢眾,而且是勢在必行,我孤身一鬼,手無縛雞之力,又奈他們何?

    馬麵任總指揮,他下命令把我抬到台上去,我就被小鬼們舉了起來,然後重重摔在手術台上。我已嚇的夠嗆,喉嚨咕噥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能聽到馬麵還在忙亂而有序的指揮,什麽水準備好了沒有先用水衝洗一下可怎麽內褲還沒脫下來,什麽下刀的時候速度和狠度要雙管齊下不然的話一秒鍾紮進去了卻連根筋都割不了這樣會顯得很不夠專業,什麽現在已經萬事具備隻欠東風了可那瓶手術前必用的麻醉劑卻找不到了你們這群酒囊飯袋這事要傳出去丟不丟人丟不丟鬼啊……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再度昏厥過去的,意識裏他們是在給我開刀動手術,隻是我也看不清他們把刀開在哪兒。我終於被餓醒的時候,看見了我還躺在手術台上,下麵的小鬼們全都跪著向我叩頭,說老大您終於醒來了。

    我的意識更加的清醒了,我似乎一下子有了跳躍的力氣,我從手術台上翻下來,像風一樣撲到他們跟前然後一手提了一個小鬼說,麻煩你把話說清楚好不好,我也不難為你,你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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