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環顧四周的一切。

    我躺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榆木板床上,視力所極的範圍內擺滿了各色家具,不論是衣櫃還是梳妝台,都精雕細刻,連上麵鍍著的一層油漆都泛著亮亮的光,顯而易見,這是一個富人之家。我打量著我的身前身後時,我發現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難不成是給乾坤棒捫的?我伸手摸了摸,並沒有一絲血跡。我倒納悶了,我很想知道在這個夢境裏我會有著怎樣離奇的經曆。

    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進屋來了。我看她也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臉上寫著麻木的表情,手裏托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放著一個罐子,罐子長得酷似茶壺,蓋子上方飄著一股淡黃色的煙氣。這丫鬟很快走到我麵前,見我蘇醒過來了,忙躬身說,少爺,你該吃藥了。

    我不解地問,我吃什麽藥?

    丫鬟說,治病的藥啊,少爺你都頭痛了三天了,三天裏一直是我賜候你吃藥的。

    我說,呃,我的頭確實有些痛,是該吃點藥了——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麽,我是怎麽得了病?

    丫鬟說,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是康家的大少爺啊。前些日子你說你染了風寒,後來你又說自己頭痛得厲害,老爺就吩咐我在前西街的迴春藥鋪裏抓了幾記止痛的藥,這幾日我一直熬給你喝來著。

    我若有所失地點了點頭,說,你先放下吧,待會我自己會喝。

    丫鬟把藥罐子輕輕地放置在我的床頭櫃上,然後輕移蓮步,兀自去了。我掀開被子披衣下床,我的身上穿著薄薄的白色睡衣,款式是我從未見過的,但我可以肯定它的價值不菲。

    我沒有去想罐子裏的藥是否有毒害就端起來一飲而盡了,溫度倒不是很燙,味道卻有些苦澀。我想,所謂良藥苦口,大概是對了,它既然苦了,勢必對治療有利。

    喝下了這罐藥,頭不是很痛了,隻是眼皮有點沉重,有種大睡一場的衝動。這個時候又有個人跑進了我的房間,是個男的,一張娃娃臉,眼神賊賊的,卻讓人看不出他的實際年齡。男的說話了,男的說,小的康順給主子請安了。

    我假裝認識他說,有什麽事麽?

    康順說,有,西街迴春藥鋪的掌拒西門慶大官人看望你來了。

    我說,西門慶?

    康順說,是啊就是他,他和少爺你是至交啊,他一聽說你病了,放著一堆的妞都顧不上泡就過來了,這說明了什麽,患難之際見真情啊。

    我說,那你讓他進來吧,我行動多有不便,請他恕罪則個。

    康順頓首說,好的,小的這就把他叫來。

    我重整了下衣裝,在鏡子前用口水抹了抹頭發,然後從床頭櫃上削了個蘋果,大口大口的嚼咽。良久,康順領了個文秀似書生的男人進來,向我報告說西門大官人來了。我揮手讓康順先下去了,我拿眼去瞪西門慶,西門慶也拿眼瞪我,然後足足過了能吃下一頓午餐的時間,雙方才大叫一聲久違了,互相拍打著對方的肩膀,興奮地說我想死你了。

    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了此人以後,我迅速恢複了一段長遠的記憶。我想起我小時候和西門慶一道上學放學逃學休學直至我退學他輟學,然後一塊摔泥巴釣龍蝦捉泥鰍烤野蛙,再然後一起漸漸長大每天研究和討論如何追女孩子,終於成為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好兄弟。

    我還想起了這是在五馬鎮,我和西門慶同齡,我們在十七歲那年曾被鎮子上的民眾們趕出過鎮子一迴。原因是我們一齊策劃並成功調戲了東街汪財主的小女兒如花,不料這下不幸犯了眾怒,人們同仇敵愾並同心協力把我們趕出了五馬鎮,而且以後再提起我們時,總要在我們的名子前麵加上四個字,花花公子。

    說起來這事也不能怪我們,我和西門慶是在十四歲遺精那年開始對異性產生無限興趣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興趣也越來越濃厚。西門慶這人是標準的浪蕩型男人,平時遊手好閑不學無術,靠著他爹開著的藥鋪,在我們五馬鎮的大街上橫行無忌,爬牆頭,溜牆根,尋個漂亮小娘們兒,就壓根兒沒做一件正經事兒。而我經常和他廝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人品也就不咋地了。

    當時我和西門慶同時瞟上了汪財主的小女兒如花,然後我們經過反複商討,在一次她放學迴家的路上把她攔下了。當時的如花很吃了一驚,大聲地問,你們倆個要幹什麽?

    我說,不幹什麽,劫點東西。

    如花說,我沒錢,想劫錢的話找我爹去,他左腳鞋墊子下麵藏了幾張銀票。

    西門慶在旁邊淫笑一聲說,我們不劫錢,我們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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