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太上長老心中不滿這些人突然上門,但事關葉疏白,他隻能強壓怒氣:“我倒也沒老糊塗。”


    幾人下意識地先去探查了一遍當初的封印,這封印陣是千陣子當日親手布置,他當然能看出這陣法沒半點損壞。


    然而,就在他們想要拿下葉疏白三位徒弟時,卻愕然發覺……


    那三人也似溫雲一般,失蹤了。


    *


    溫雲第一次覺得這麽困。


    眼皮不斷下沉,整個人仿佛被徹骨的海水淹沒,除了冷,還是冷。


    魔法師壽元雖長,但是身體依舊孱弱,不似修士那般擁有極強的身體恢複能力,更何況當日謝尋是存了必殺之心,劍氣幾乎將她整個心髒都攪碎。


    溫雲的生命力隨著心口的那個血洞在逐漸流失,此刻的她麵容慘淡得仿若一張白紙,眸子便越發顯得黑而空洞,凝不出半點焦距。


    她緩緩張開手,露出掌心的那枚耀眼得過分的金丹。


    金丹的背麵緊緊貼合著一枚小小的碎玉,二者幾乎就要徹底融合在一起。


    溫雲從見謝覓安第一眼起,就開始在製作這張隨機傳送卷軸了,為的就是複仇的計劃。


    本想挖迴金丹就用卷軸逃出生天,一切都計劃得完美,萬萬沒想到,謝覓安融她金丹並非是靠著什麽家族秘法,而是用了葉疏白的玉嬰碎片。


    難怪謝覓安敢在天下人前裝出天才模樣,若有這兩樣,再在論劍會上拿下進入玄天秘境的資格,他日後成就再難估量。


    難怪金丹一出,那群老怪物們就跟瘋了一樣阻止她走,原來這一切都源於葉疏白。


    她疼得難以開口,隻能費盡僅有的力氣將這兩樣一起遞到葉疏白眼前。


    金丹她肯定用不上了,但是溫雲用不上也不願意留給謝覓安,倒是沒想到兜兜轉轉能再替他尋迴這片玉嬰。


    溫雲苦中作樂,心想自己果然還是個大善人。


    隻是做善人真累,太累了。


    她忙碌奔波這麽久,又是修魔法又是修劍,連個飽覺也沒睡成,太可憐了。


    溫雲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終於闔上。


    就在這時,抱著她的葉疏白嚴厲開口喚她:“溫雲,睜眼。”


    這口氣,真是像極了昔日每天雞未打鳴他就來叫醒自己的樣子。


    她努力睜眼,目光逐漸渙散,意識也變得混沌迷糊。


    隱約間,她仿佛又迴了第十峰的小院,眼前的山與樹皆是熟悉的蒼鬱模樣,連空氣中那絲清冽的氣息都一模一樣。


    然而這次溫雲實在是動不了,她沒辦法再起來練劍了。


    就在這時,她隱約察覺到自己被放到了地上。


    身旁的男人低聲對她說了什麽,她聽不清,隻模模糊糊地看著他對她舉起了劍。


    那是她親手製成的木劍,數個夜裏一刀一刀小心削成的,精巧又別致的流線型,劍身是木頭淺淺的原色,劍柄上她刻了兩朵五瓣梅花。


    那是一柄出自她手的漂亮木劍,每一處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此刻,那把劍對準了她。


    果然,他還是要殺她。


    她就知道,她猜出葉疏白身份的事被他知曉了,現在他要殺她了。


    她這一路裝傻扮癡,又特意亮出魔法吊著他胃口,怕的就是這個男人殺她滅口,畢竟他的身份那麽特殊,她又知道得太多。


    最最要命的是,她還給他刻下唯有死亡才能解除的靈魂烙印,讓他不得自由。


    溫雲知曉,自己一直在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魔法他真的學會了,她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不如殺了她滅口順便解除靈魂烙印。她現今也沒有隨機傳送卷軸了,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溫雲絕望地盯著他,腦中隻剩下他要殺她這件事,再無餘力思考旁的事。


    她忽地就生出了萬般委屈。


    原來生死與共是假,原來護她一生還是假。


    溫雲迷迷糊糊地想著這事兒,盯著葉疏白的劍看,她想,當初或許該把這把劍削得再鋒利些,這樣待會兒她被他殺的時候會死得更快更幹脆。


    葉疏白語氣少有溫和的仿佛哄了句什麽,隨即用手覆在她的眼上,一如那晚他從東方太上長老腹中剖迴玉嬰碎片般的動作。


    清清淡淡的白梅香氣縈繞,下一刻,刺痛自丹田處生起,血氣的腥甜壓過一切氣息。


    我要死了?


    “不,你要活著。”


    葉疏白語氣平靜地迴答她這句氣音般的呢喃,而後拿過她掌心的金丹與碎玉。


    毫無猶豫,他將這兩樣東西放入她丹田內。


    謝尋那一擊蘊滿了元嬰期修為,將她的靈脈血肉震得破碎,現今唯有靈力入體修複碎裂的靈脈髒器才可保命。


    謝覓安能靠著碎玉融合他人金丹,那她定然也可融迴自己金丹。


    葉疏白凝眉,神情嚴肅地對著她使用了光係治愈魔法。


    那道柔和的光亮過後,葉疏白覺得一股疲乏感升起,似乎精神力被抽走了一絲。


    他卻未曾休憩恢複,而是神情嚴肅地看了一眼溫雲的傷口,而後繼續對著她使用治愈術。


    一次。


    兩次。


    三次。


    ……


    數不清多少次後,她胸口處的血洞逐漸有了止血愈合之勢,丹田處那個小小口子也開始緩慢恢複。


    然而靈脈之傷不是低級的治愈術可以救的,必須要她體內靈氣慢慢溫養修複才可。


    因精神力被盡數抽走,此刻的葉疏白雙唇近乎失色,整個人神情變得恍惚。


    他勉強用木劍撐住自己身形,以自身靈力引導著她體內的金丹緩緩運轉,汲取出一絲微微的靈力奔向最近的那根斷裂靈脈……


    她的無暇金丹,與他那片半步飛升的玉嬰。


    這兩樣被偷來的東西當初既能救下謝覓安的命。


    現今它們已物歸原主,憑什麽不能救她的命?


    所以……


    溫雲,你必須活著!


    *


    溫雲在等死。


    她每次死了都會換一個世界,也不知道這次會到哪個世界。


    上上個是魔法,上一個是修真,這一迴是不是該去修煉鬥氣了?


    朦朧的幻夢中,她看到自己使出一記鬥氣化馬,讓邊上的人驚唿“鬥宗強者恐怖如斯!”


    無數強者匍匐在她腳下,一臉激動地恭叩高唿:“溫雲尊者,法力無邊!”


    其中就包括上輩子捅了她一劍的葉疏白,而且這男人喊得最積極,最大聲,甚至還捧著木劍笑得一臉諂媚地讓她刺迴來。


    而她一如既往保持著人前的高冷姿態,在鬥氣馬上坐著傲視群雄,然後……


    然後她就被喊醒了。


    “溫雲?”


    她緩緩睜眼,就見到方才還跪在自己麵前的葉疏白遞了杯水到自己唇邊。


    雖然姿態沒有剛才那樣畢恭畢敬,但還知道伺候她,勉強可以。


    溫雲下意識張嘴,冰涼清甜的水入口,其中蘊含的濃鬱的靈氣讓她舒服得眯了眯眼。


    果然,靈氣淬體,入體的感覺是要比魔力來得舒服些……


    等等。


    靈氣?


    她怎麽會感知到靈氣!而且她不是被葉疏白殺了嗎!


    隨著身體的恢複,先前因太過虛弱而溫雲的思考能力逐漸迴歸,換句話說,她先前受傷丟掉的的腦子逐漸找迴來了。


    溫雲立馬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體內多了顆金丹,在它的作用下,她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舒適,遠處的山水樹木皆變得清晰,對空氣中各類氣息也更加敏銳。


    這便是靈力的作用,大幅度強化身體。


    久未開口,溫雲的嗓音極為幹澀:“我的金丹迴來了?”


    “嗯。”葉疏白垂眸盯著她,繼續將那杯水遞過來:“喝完。”


    溫雲懶得接,把頭伸過去繼續享受他喂水服務,忽然想到什麽:“那你的玉嬰碎片也在我體內了?你先前拿劍也並非殺我,而是為我放置金丹?”


    金丹哪有那麽容易移植,通常都是離體就潰散,就算她那枚金丹是無瑕品質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想要重新融合進身體裏,唯有借助白玉的力量。


    果不其然,葉疏白頓首:“嗯。”


    須臾,他凝眉抬頭,反問一句:“我怎會殺你?”


    自仙路斷絕後世間再無天道一說,故而這些修士都不再怕沾染因果,也不再修道心。


    但是葉疏白做事卻自有其原則,他曾說過要護她一生,怎麽可能食言反殺她?


    溫雲知曉自己是誤會葉疏白了,她心生愧意,立刻老實道歉:“對不起,我當時意識含糊中又見你向我舉劍,竟然誤會你了,此事是我不對。”


    “對不起,葉疏白,你我是生死之交,我卻……”


    說著說著,溫雲就看到葉疏白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


    她後知後覺的察覺到……


    哦豁,腦子現在沒醒徹底,竟然叫出他名字了。


    溫雲幹笑幾句:“我突然有些頭暈,想再去歇會兒,待我醒了我們再來細細商討如何將你的玉嬰取出,這事兒頗為複雜,不如你去翻閱我給你的魔法咒語大全看看能不能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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