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也沒發現他的異常,她將麵具係好,忍不住露出笑容,梨渦若現,總算有了少女天真的樣子。


    戴麵具是一種很奇異的感受,就好像你不再是過去的你,而有了一層保護。


    二人繼續穿行在街上,小攤一個接著一個。


    虞寬走著走著,便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


    帶著半麵具的小姑娘仰著臉,看不見表情,也能感覺她眼巴巴的。


    旁邊是賣糖葫蘆的小販。


    虞寬習慣性地蹙眉。他自然明白這是為何,孩子是不能慣的,若是一向嚴厲,孩子便也習慣了。若是稍微態度好一些……小孩就會一直一直索取。


    虞寬一向不讓虞綰吃零食,連飯菜都少油少佐料。


    他剛想要拒絕,賣糖葫蘆的小販便笑道,“喲,這位爺,你女兒長的真漂亮,戴麵具都能看得出來是個小美人坯子。今晚我看了這麽多小姑娘,就屬您家的最好看了。”


    虞寬喉結滑動,過了半響,他低聲道。


    “拿個草莓吧。”


    虞綰愛吃甜,不愛吃酸。


    “好嘞。”


    小姑娘接過冰糖草莓,頓時興高采烈起來。


    虞寬養她快十年,長大之後,她很少如此活潑嬌憨,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二人走到最後,是這城的穿城河,不少居民都聚在旁邊放花燈。


    虞綰也膽大了很多,她抬起頭,央求道,“我也想放花燈。”


    虞寬蹙起眉毛,神情變得嚴肅。小姑娘立刻補充道,“為了祈福,祈福我修煉更順利!”


    她的理由多少有些站不住腳,可看她渴望的樣子,虞寬也不知自己搭錯了哪根弦,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頓時展露出笑容。二人買了花燈,虞綰本來想抓著虞寬去放的,可男人的腳猶如生在樹底陰影中,巍然不動。


    他拒絕做和凡人同樣的無聊事情。


    最後,還是虞綰一個人去放的。


    待到二人迴到客棧,虞綰很快熟睡過去,另一個房間裏的嚴苛卻麵無表情地坐在桌邊。


    他的儲物戒指裏,放了一堆今天晚上他走火入魔時給虞綰付錢買的東西。


    為了讓虞綰明白一切都不會變,虞寬幹脆將買的東西都給扔掉了。


    最後手中剩下一她自己挑的雅香時,虞寬頓了頓,還是留了下來。


    其他那些沒用的東西算是玩物喪誌,這香料倒是還算靠些譜。


    第二天一早,虞綰知曉了虞寬扔了所有東西,也不太吃驚。


    昨天晚上過得實在是太輕鬆太快樂了,就像是做夢一樣,她也知道這樣不好,更沒有什麽留戀之情。


    倒是虞寬將雅香給她時,虞綰還是有些吃驚的。


    “這香的品味還算過關。”虞寬淡淡地說,“清神雅致,你便留著吧。”


    小姑娘頓時露出笑容。


    與此同時,這三年裏,弟弟虞安景被送出虞家撫養長大。


    家主虞泰夫婦本是想親自撫養弟弟的兒子,沒想到虞易寄了一封信迴家。


    這封信是在虞綰十歲參與新人試煉後寄迴來的。隻不過被虞易施了術法,活著的時候不會被啟動,他們逝去了,信便會自動寄給虞泰。


    虞易的信中說,若是他和妻子哪怕有一人活著,都會保阿景一生平安順遂。


    若他們皆早亡,這封信便會寄到虞泰手中,懇請大哥護阿景周全。


    老祖虞寬心中無情,願為阿綰修煉無所不用其極,若有一日阿綰瓶頸,恐景兒危險,請大哥定要將景兒送走,此生不要和阿綰相見。


    虞泰在通知二人死訊那一日便已經親眼見證虞寬無情,竟然為了讓虞綰突破瓶頸,而故意引她自責。


    如今虞易一家僅剩一子,日後若再由瓜葛,虞安景的性命不知能否保住。


    就此,虞泰又令在外麵置辦了府邸,將虞安景養起來,又派了幾個人去照顧他。


    虞安景自幼在大家族長大,如今他一個孩子住在偌大的府邸裏,每個晚上都怕得睡不著覺。


    他天天哭著問被派來照顧他的虞家阿婆,他被送走是不是因為伯父不喜歡他。


    阿婆看這孩子實在可憐,便忍不住告訴他,他有一個斷絕關係的姐姐,若是他乖乖長大,以後一定有辦法見麵的。


    本來老人的話就是哄孩子聽話的,讓虞安景有個目標乖乖長大,等他大了,明白真相了,也不會像是小時候一樣哭著找人了。


    虞安景卻是另一個想法。


    他覺得每個人都有父母兄弟,每個人都有家。如果他能找到姐姐,就會又有家了,就可以迴到曾經住的地方,再也不會有人從他家趕走他。


    三年後,虞安景已經九歲,才進入第一境初階。


    他整整三年都在尋找姐姐的蛛絲馬跡。直到有一天,府邸裏的下人們發現虞安景不見了。


    虞泰立刻派人去找,虞安景一連消失了七八日,虞家將周邊找遍了,也沒有看到他的蹤影。


    虞家焦急不已,就在絕望之時,虞泰忽然靈感微動,想到了虞綰。


    他當機立斷趕赴虞寬府邸。


    與此同時,虞安景真的在虞寬的府邸外。


    沒有人是知道他如何找到虞寬的住址的。虞寬所住之地十分偏遠,虞安景踉踉蹌蹌走了五日,竟然沒有走丟,真的找到了他的住處。


    他抵達的時候,正碰上虞寬和虞綰出門遊曆,小少年可憐兮兮縮在外麵等了兩天,二人才迴來。


    當看到虞安景縮在大門邊的時候,別說虞綰,就連虞寬都愣了愣。


    “他怎麽找過來的?”他蹙眉道。


    虞寬知道,虞家家主不可能將他們的事情告訴虞易唯一的兒子。


    此時又是初春,冰雪還未化,小少年狼狽不堪,褲管衣擺都是泥濘,看起來便是他自己跑過來的。


    虞綰愣愣地注視著虞安景。虞安景雖然不認識她,可是一看到他們過來了,他的眼睛瞬間便變亮了。


    “姐姐!”他站起來,喊道。


    虞安景其實是對虞綰沒有記憶的,若刨去一歲前的朝夕相處,他們也不過是在虞安景三歲見過一次,而後便是三年前的父母送葬上了。


    可虞綰一直以為第一次他年紀小,第二次悲傷過甚,根本沒注意自己身邊的人是誰。


    縱使他沒有記憶,可是看到了虞綰,一種血親天生的親近讓他露出笑容,臉蛋凍得通紅,便高興地跑到虞綰麵前。


    虞綰木木地注視著他,臉上沒有表情。


    虞安景也不在意,又伸手拽住她的袖子,他揚起頭,男孩氣笑地說,“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虞綰這才迴過神來,她抽開手臂,冷淡地說,“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人!”虞安景被甩開,又固執地湊上來,他說,“你是虞綰,你是我姐姐,我記得的,送爹娘走的時候,我就見過你……”


    虞綰睫毛微顫。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虞家家主虞泰的聲音。


    “阿綰,景兒!”


    這一聲唿喚讓虞綰清醒過來,她用力一揮袖,虞安景瘦小的身體騰空而起,被她的真氣拋了起來,後背砸在了牆上。


    “別來煩我!”虞綰怒斥道。


    趕過來的虞泰也因這個場景愣住了,虞安靜趴在牆根,他多日奔波,又沒怎麽吃東西,這一下摔得不輕,一時間都沒力氣爬起來。


    “虞家主。”虞泰正在愣神,便聽到虞綰冷冷地說,女孩還有些稚嫩的嗓音聽起來十分成熟威嚴,“我與老祖在此修煉,家主大人也管好自己族人,別老讓這些孩子誤入此處,擾我清淨!”


    虞泰反應過來,他腳尖點地,來到了小男孩麵前,將他抱了起來。


    “對不住。”虞泰低聲道,“不會有下次了。”


    他抱走虞安景,慢慢緩過來的男孩卻在他的懷裏不聽話的扭動,扒著他的肩膀看向後麵。


    “為什麽,你明明就是我姐姐,為什麽你不要我?”虞安景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冷風中迴蕩,“姐姐,姐姐——”


    虞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正如最後一次與母親相別一樣。


    這一次,她還是沒有迴頭。


    夜晚,虞夫人哄睡虞安景,這才走出房間。


    “睡了,睡著時臉蛋還掛著淚呢。”虞夫人來到虞泰身邊,她歎息道,“和阿易小時候真挺像的。”


    虞泰笑了笑,“畢竟是我弟弟親生兒子。”


    夫妻倆一時沉默。


    過了一會,虞夫人道,“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自己撫養吧。”虞泰道。


    當初將他送走是為了不讓姐弟相見,如今見都見了,走不走的還有區別嗎?


    “好。”虞夫人也沒有異議。


    “關於這個……夫人,我有一事與你商量。”虞泰低聲道,“小弟和弟妹身亡,我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所以……”


    虞夫人看向他。


    “夫君,你但說無妨。”她緩和地說。


    “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他們。”虞泰低聲道,“若景兒無福老去,我們待他比親生更親,彌補他心中傷痕。若他命硬……”


    虞泰抬起眼睛,對上夫人的目光。


    “我們好好培養他,爭取讓他做下任家主如何?”他道。


    修仙世家家主之位傳承並不似人類皇帝代代相傳,而是能者勝任。


    可說到底,主家的孩子機會更多,更被細心培養,長大優秀的幾率也更高。除非旁係出了天才,不然這家主大概率還是主係出身的。


    虞泰的兩個親生兒子便都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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