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胸口緩慢地起伏著,他伸出手,顫抖地輕輕放在虞晚晚的頭頂。


    虞晚晚沒有躲開,她眨著眼睛,不諳世事的看著他。


    虞寬蒼老的眼眸不由得濕潤了。


    他收了收情緒,才低聲道,“進來吧。”


    和上次的路線一樣,隻不過這次眾人直接飛到了虞寬的花園,進入主屋,走進了密室。


    “這幾日,老朽布置了多重法陣結界。”虞寬緩緩地說,“若是有能量襲來,不會危及陣法之外,更不會讓外人察覺。”


    聽到他的話,眾人還是有些擔心。


    “沒事,你們放心吧。”虞濤安慰道,“老祖第九境的實力,如今人界幾乎沒有對手。他布置的陣法,必定是天下無雙的。”


    虞濤這樣說,才讓大家都放心了一些。


    看著老者牽著小姑娘的手,緩緩地走入陣法當中,楚危樓看向其他人。


    “我們一起入陣吧。”他沉聲道。


    “你們確定嗎?”虞濤說,“還是和我一起在外麵吧,萬一出了什麽事情……”


    他還沒有說完,其他人已經走入了結界之中。


    本來徒弟們是想讓花青出去等候的,畢竟花青的修為如今可能隻在第二境而已,其他人都已經是第五六境界,修為完全不同,承受能力必定也更低。


    沒想到花青灑脫地說,“沒事兒,大不了一死,死了正好我恢複本體。”


    弟子們也隻能無奈笑笑。


    五人一齊入陣,站在周圍,而老者和虞晚晚站在箱子麵前。


    嚴寬伸出手,他緩緩打開箱子,露出了裏麵白色偏透明的寶石。


    一開始,寶石停頓了一下,而後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虞晚晚,它忽然升起,停滯在半空之中,轉而緩緩化成一片白色能量團,散發出琉璃般漂亮的光芒。


    與此同時,虞晚晚的額頭上閃起了白色的紋路光芒。她睜大眼睛,有些沒有焦距地注視著前方。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她沒有用眼睛看到這片流動的碎魂,卻是仍然感覺到它的存在一樣。


    她神情恍惚,緩緩地抬起手,這團白光便湧入了虞晚晚的額頭。


    以虞晚晚為中心,結界中刮起了巨大的暴風。


    眾人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幕——直到他們自己也被白光吞噬。


    ——


    一片混沌之中,虞晚晚的頭很痛。


    她渾渾噩噩,似乎看到了許多片段。


    她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窗邊,懷裏抱著剛滿月的嬰兒。


    另一頭,屋外院門被推開,一個身穿修士服飾的男子走了進來,手裏還拉著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來三四歲的樣子,她隔著窗戶看到女子,頓時活潑地舉起手。


    “娘!”她奶聲奶氣地叫道。


    虞母露出微笑,她走出屋子,蹲了下來,將撲過來的小女孩抱在懷裏。


    “娘的好阿綰。”女子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


    小姑娘抬起頭,她看向繈褓裏的嬰兒,嬰兒睜著大眼睛也看著她,而後咧起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娘,小弟在對我笑呢。”阿綰說。


    男子在娘仨旁也蹲了下來,他笑道,“阿綰,等過幾年,弟弟就能陪你一起玩了。”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畫麵一轉,陰雲密布。


    阿綰躺在床上,她緊閉著眼睛,小臉煞白。


    虞父虞母神色沉重,一人坐在床邊注視著女兒,一人站在窗旁,壓抑著心中的煩躁,注視著陰鬱的天空。


    沒過一會,有人走了進來,是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男人,正是這一代的虞家家主,也是虞父的兄長。


    “大哥!”虞父立刻走了過去,他急促地說,“可請來了藥修?”


    虞家家主麵色有些沉沉,他側過身,隻見又有一人走入,那人看起來和似乎比他還年輕些,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可是看到那人,虞父的臉色卻驟地變了,虞母也走過來,神情驚惶。


    “虞寬老祖……您,您怎麽來了?”虞父喃喃道。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向後退了兩步,臉色驟地變得煞白。


    “這,這不可能。”虞母也帶著哭腔顫抖道,“我們阿綰是普通的孩子,絕對不可能是她!”


    “阿易,弟妹。你們要冷靜。”虞家家主沉聲道,“這是好事。綰綰她有天賦,未來會給我虞家爭光……”


    “好事?”虞母說,“這樣的好事,給你的兒子,你願意嗎?”


    “弟妹。”虞家家主無奈地說。


    “大哥!”虞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懇求道,“血脈繼承者已經幾百年沒有出現過,她絕對不可能繼承血脈,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她隻是病了,你讓我們再去請藥修好不好?”


    虞家家主也是無奈至極,他也知曉血脈覺醒兇多吉少,對於自己親弟弟和弟妹無疑是喪子之痛,他又如何能說出狠話?


    這是,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虞寬抬起了頭。


    他年輕,可是神情更加冷漠,眼神帶著一種讓人害怕的冰冷。


    “家主。”虞寬淡淡地說,“這個孩子明天晌午之前,要和我離開虞家。”


    虞家大哥無奈,他轉過頭低聲稱是。虞寬離開房間,虞父虞母頓時崩潰了。


    “大哥,你救救阿綰吧!”虞父膝蓋一沉,竟然要給虞家家主跪下。


    “虞易!”虞大哥抓住他的手臂,沉聲道,“這不是你的個性,你從不跪人,如今木已成舟,又何必這樣?”


    “大哥,阿綰她才四歲啊。”虞易哽咽道,“那血脈說什麽是福澤,根本就是詛咒,逆水行舟,多麽兇險!蘇醒血脈的人有一個善終過嗎?”


    “你既然知曉這猶如逆水行舟,又為何耽誤綰綰?”家主沉聲道,“事已至此,若你們不願意,綰綰可能熬不過今晚。”


    虞家大哥走了,門關上,徒留虞易夫婦在房中愣神。


    “阿易,我們要怎麽辦?”虞夫人喃喃道,“若是答應讓虞寬老祖帶走,此生我們是見不到阿綰了。可是若是坐視不管,阿綰她……”


    “我不知道。”虞易注視著床榻上的女兒,他喃喃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讓她活下去。”


    “阿易?!”虞夫人震驚道。


    “我們要讓她長大嗎?讓她度過注定眾叛親離,一日都無法鬆懈的辛苦一生,或許還會在徒勞掙紮幾十年後痛苦死去。”虞易低聲道,“若是知道未來毫無快樂,她還會願意長大嗎?”


    虞易的話還沒有說完,虞夫人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一整個夜晚,夫妻二人抱頭痛哭。


    這一個晚上,虞易對女兒動過無數次殺念,可是最終都沒有下得去手。


    隔日清晨,虞寬再次登門,他抱走了昏睡的阿綰。


    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夫婦二人神情已經恍惚。身後的院子裏,搖籃裏的二兒子啼哭不止,不知是否感覺到了姐姐的離去。


    “小弟,節哀。”虞家家主沉聲道,“你們就當……”他有些不忍心,還是咬牙道,“就當綰綰死了吧。”


    虞易喃喃道,“他會對阿綰好嗎?”


    無人迴答。


    不論是虞大哥還是虞易夫婦心裏都清楚。


    虞家覺醒血脈者,都是天煞孤星,隻有無情方能活得久些。


    虞寬不會對阿綰好的,他是個無情之人,他的職責隻有教授一事。


    而未來,阿綰也將會是個絕情的人。


    虞家夫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


    虞寬帶走了年僅四歲的虞綰。


    小女孩離開了父母,不得不快速地成熟起來。


    她夏天時還是個隻會抱著爹娘脖子撒嬌的可愛娃娃,五歲時,已經變得懂事了許多。


    男女有別,小虞綰又不會自己穿那些複雜漂亮的裙子,便全部換成了好打理的練功服。


    虞綰每一日要用稚嫩的小手笨手笨腳地收拾自己,然後跟著嚴寬修煉。


    起初,虞寬確實對小虞綰的態度十分冷漠。


    直到他發現虞綰確有天賦,而且極其吃苦,耐性極高。


    虞綰五歲過了第一境,六歲過了第二境。這樣可怕的修煉速度是聞所未聞的。


    隻是到達第二境之後,她便很久沒有進展,虞寬就知道,她瓶頸了。


    血脈覺醒者的修煉方式和主流修仙不同,而是自有框架,唯有絕情收心,才能一直進步。


    若是貪戀親戚愛人,事件凡物,甚至是貪嘴愛睡懶覺這樣的小‘貪’,也會讓修煉停滯不前,最後反噬自身。


    過去虞家大部分覺醒者就是這樣死的。


    年幼的虞綰縱使不說出來,可她的心中仍然思念父母。


    虞寬都看在眼裏。


    虞綰七歲那年的春節,虞家照例舉行盛大的宴席,在九州各地的虞家人都會趕赴迴來團聚。


    主桌上,這兩年消瘦了不少的虞易夫妻抱著已經三歲的兒子,笑著哄他玩。


    在一片其樂融融之中,虞寬帶著虞綰迴來了。


    虞易夫婦兩年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瞬間土崩瓦解,差點崩潰。


    春節之後,虞母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總是趁著虞寬離開偏遠的府邸時去看女兒。


    縱使小虞綰長大懂事了許多,而虞寬警告過她不要接近家人,可她實在是太想母親了,還是忍不住也總是翻過圍牆偷偷與虞母相見。


    “你小弟長大了,但卻不記得你了。”虞母含著眼淚,她勉強笑道,“宴席上第一眼他便很喜歡你呢,孩子裏就他最小,都沒有人願意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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