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空昏迷了三天,第三天傍晚忽然感到臉頰濕漉漉的像似一條舌頭在舔舐著般,心底暗道:“難道這怪物吃人前還有舔洗的嗜好!”睜眼一瞧卻是萬裏飛沙的一張大馬臉映在眼中。


    萬裏飛沙見主人蘇醒歡快的搖頭嘶鳴一聲,接著又舔了李寒空幾下。


    粗糙的舌頭貼在臉上,微癢而溫熱,李寒空舒服得嗬嗬笑道:“我就知道是好夥伴你。”萬裏飛沙聞言眼中顯出水光。


    不拘修道修佛皆視坐下靈獸為奴,這已成一種理所應當的思維習慣,除非靈獸仙獸得道元神才會將其看做門下晚輩卻也不是同輩論交,而李寒空卻能將一匹人間馬兒看為親密同伴,誰能說這不也是他過人之處?


    李寒空雖然醒來卻因經脈身軀受到嚴重損傷仍動彈不得,李寒空心中計數時日原來已過三天了,望著茫茫蒼天呢喃道:“你說決少的毒解了嗎?”迴應他的唯有一聲低低的馬嘶。


    李寒空幽幽唿出一口濁氣,默念口訣不時一道黃金劍芒自山巔掠下,落在李寒空身旁,確是丟在山巔的繡劍。


    李寒空收迴繡劍這才放下心來,虎目微闔運轉玄功修複傷軀。


    殘陽沒入西山,天穹布滿星鬥,一彎弦月超然其中為大地籠上一層寒紗。


    忽然漫天星光被一陣風沙遮擋,接踵傳來“嘰嘰吱吱”叫聲,聲音驚惶恐懼。


    李寒空驀地睜開雙目,瞧見身旁的萬裏飛沙本能的發出不安躁動,李寒空投過去一個撫慰眼神,萬裏飛沙果真安靜了下來,輕輕挪動身子將李寒空擋在身後。


    李寒空放開神識卻見一隻猴子靈活跳躍樹梢間,地上一條花白大蟒緊追不舍,二三丈的身子不住地抽打著林立草木凸顯石塊當是飛沙走石,一猴一蛇望著小溪而來,看摸樣恰好經進過李寒空藏身的石壘。


    李寒空得悉後忙爬動身子,背靠在右邊上端向外突出的石壁內,正好隱藏了身形,手中緊緊握住繡劍。萬裏飛沙忙低首渡到李寒空身旁,隻要風頭稍有不對便可立即叼起李寒空逃跑。


    李寒空苦笑撫摸萬裏飛沙的頭顱,莞爾道:“那條大蟒不過感應修為,放在往日我伸伸手指便可擊殺,今日卻要躲避暗處,真是虎落平陽遭蛇欺,等會若有不測你不必管我,去玉門關尋找決少他會好好待你的,隻要決少能活命就夠了。”


    花白大蛇擎著燈籠般泛著綠油油的一雙大眼貪婪地望著樹梢上的猴子,猩紅信子不住吞吐涎液連珠而下,身子搖擺間不知有多少草木為之遭殃,猴子駭得“嘰嘰”叫個不停,卻時而摘下樹上幹癟的果實或枯枝砸向大蛇,雖知連瘙癢都算不上卻隻是為了解恨。


    大蛇距離李寒空越來越近,縱是以李寒空的膽色也不免背脊發寒,隻覺口中發苦心中生出一絲苦澀無奈。


    溪邊無樹,猴子卻不遲疑縱身一躍竟能一躍四五丈,輕靈落在李寒空藏身的巨石上,猴子雙眼靈光閃爍,後腿輕蹬跳下巨石藏到李寒空身側指著巨石外的樹林“嘰喳”叫個不停。


    李寒空見狀唯有苦澀一笑,運起法力灌注繡劍之內,繡劍緩緩穿入巨石內便不見動靜了。


    “嘶”,大蛇驀地伸軀匐在巨石上,瞧見李寒空後眼眸寒光猛地一束,微微一頓血口當即盆張咬向李寒空,腥臭氣味彌漫開來。


    但見李寒空手臂一抖一張黃符電射向巨蟒的大口入,血花伴著“嘭”的一聲巨響血肉盆潑灑落,緊隨著大蟒一聲痛苦的嘶叫。


    巨蟒擎著一對燈籠大小眼眸死盯這藏身石簷下的李寒空,綠油油的雙眼頓時變得猩紅,比它被李寒空炸掉下顎的傷口中流出的血液還要紅還要冷。


    嘶,巨蟒猛地探身笆鬥大的頭顱砸向李寒空,李寒空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仿若沒有看見兜頭斜砸來的蛇顱,就在蛇顱距離李寒空胸口一尺時,李寒空屈指一彈一道符籙飆射而出,登時化作一道流光護住他與萬裏飛沙前。


    巨蟒一頭撞在光罩上直裝得頭昏腦漲,巨蟒眸光兇惡的抖了抖頭顱悍不畏死的繼續撞擊光罩,急促的“乒乒乓乓”聲打破荒野的寂靜。


    光罩似乍破的湖水般蕩起陣陣漣漪,眼見就要被大蛇攻破,李寒空唿吸微重死死的盯著巨蟒,手中暗藏一道“驚魄絕命符”,此符威力雖小卻是專攻靈魂神魄,便是脫胎修士被打中也要頭昏腦漲反應遲鈍小半日,隻要巨蟒一眩暈便是刺入巨石中的繡劍發動攻勢的時機。


    巨蟒上顎嘴角忽的紅光一閃已撞在了黯淡的光罩上,“哢嚓”一聲光罩已被擊碎,李寒空看著巨蟒一往無前的戳向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倏地一掌拍在巨蟒頭上,就在“驚魄絕命符”鑽入巨蟒腦袋裏的刹那,李寒空耳邊忽然響起一聲低沉驚恐馬嘶,接著隻見一道黃影猛地探出,不偏不倚正好踢中巨蟒的右眼。


    巨蟒右眼立時破裂,紅的綠的黑的漫天四濺,但在“驚魄絕命符”的作用下甚至連痛苦都沒有感覺到變成了獨眼蛇,黃影力氣極大直把巨蟒踢飛了出去。


    李寒空哪裏肯錯失去良機,口中暴喝一聲“出”,繡劍藏身的巨石應聲開裂,繡劍化作黃芒穿過淩空倒跌的巨蟒腹部的七寸罩門。


    李寒空收迴目光卻見萬裏飛沙不停地擺弄踩踏著一隻前肢,馬蹄卻被染成紅綠色,原來是巨蟒攻破光罩的刹那萬裏飛沙護主心切克服本能上的恐懼踢出了那一腳。


    “就你愛幹淨,為什麽不幹脆過去洗洗!”李寒空指著萬裏飛沙打趣道。


    李寒空一語而罷猛地嘔出一口血液,雙眼一翻再次暈死了過去,方才那致命一劍看起好輕鬆無比,實則不僅耗盡了李寒空剛剛恢複的一點法力與心神,更引發了好不容易才壓製住的內傷。


    萬裏飛沙見李寒空再次昏倒急得猛跺前掌嘶叫不息,匐臥在李寒空小腹上的猴子見巨蟒靜臥在地忙得跳了起來,撿起一個小石子膽戰心驚的扔了過去,好半天也不見巨蟒有任何動靜這才轉身迴到李寒空身邊。


    猴子忽然從口中拿出一顆朱紅色的果子,果子鮮豔欲滴芬芳撲鼻,聞之垂涎。


    猴子瞧了瞧果子然後送到李寒空嘴邊,萬裏飛沙忽的一聲嘶叫抬蹄打向猴子的長臂,幸好猴子身子靈敏異常縱身後退才悻悻躲了過去。


    萬裏飛沙身子一閃站在李寒空身前,一雙充滿了靈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猴子,那隻踢瞎巨蟒眼睛的前掌更是不停地踏地,敵視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猴子對著萬裏飛沙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一會兒指著李寒空一會兒指著手中的果子,好似在告訴萬裏飛沙不用擔心,它手中的這顆果子可以救李寒空一樣。


    萬裏飛沙好似聽懂了但還是狐疑的看著猴子,猴子抓耳撓腮又是一陣叫喚,萬裏飛沙別過頭看著麵如黃紙的李寒空好似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生命的火光,眼中水光閃爍最後隻能讓步。


    猴子見萬裏飛沙終於讓步一下跳到李寒空胸上,一手用力掰開李寒空的嘴,一手把果子擠破鮮嫩的汁肉滴入李寒空口中。


    李寒空昏迷了一天,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在一處溫暖舒適的山洞裏,而萬裏飛沙與那隻猴子已經不見了蹤跡,倒是鏽劍安靜的躺在自己身邊。


    李寒空收攝心神感應到體力法力竟恢複了三四成,內傷及斷臂均有很樂觀的複原,尤其是斷臂還被兩根用藤蔓捆綁的樹枝夾住固定,心中好一陣狐疑。


    李寒空打量會兒山洞卻未發現任何線索,歎道:“八成是那隻小猴子的洞穴,既來之則安之現在當務之急是療傷要緊。”言罷便閉目入定了。


    傍晚時分李寒空忽然覺察到山洞附近有所動靜,但他依舊安靜的躺在石床上,而左手已悄然握住繡劍。


    一會兒,夕陽撒入山洞內的餘暉便被遮擋住了,小猴子人模人樣的端坐在萬裏飛沙背上,隻是不管小猴子還是萬裏飛沙身上均帶有傷口,尤其是萬裏飛沙臀部一道傷口深可見骨,但看起來卻精神依舊,甚至有幾分意氣風發的得意模樣。


    小猴子手中攥著一顆朱紅果子,淩空跳向李寒空躺身的石床,突兀的李寒空坐立起身,劍光一閃已刺向小猴子,眼見繡劍就要刺殺小猴子,小猴子駭得驚叫一聲淩空掙紮,李寒空看到原來是昨日的那隻小猴子並且萬裏飛沙就在洞口,手腕一轉繡劍已避開了小猴子。


    小猴子有驚無險的跌落在地,駭得轉身跳上萬裏飛沙的背上,望著李寒空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萬裏飛沙見李寒空蘇醒歡快的一瘸一瘸地走到李寒空身邊,伸出舌頭舔舐李寒空的臉頰,親昵歡快得像個孩子一樣。


    李寒空舒適的嗬嗬而笑,撫摸著萬裏飛沙頭顱,算起來萬裏飛沙已經就他兩次了,心中感激萬千。


    小猴子跳到石床上將手中朱紅色的果子遞給李寒空,李寒空見到朱紅色的果子身子猛地一震,驚道:“千年朱果!”


    千年朱果生長極難,凡人若是吃了可增長六十年陽壽從此百病不侵,修士吃後可增長五到十年的法力,這是極其珍貴的靈果。


    小猴子先前得到那顆朱果,原來是那巨蟒與守護朱果的猛獸爭鬥時小猴子乘兩方不備偷采了一顆,但其後便被發現了,那守護朱果的猛獸雖心中憤恨卻不敢離去以防得不償失,但巨蟒卻並不打算放了這個打秋風的小猴子遂一路追殺至李寒空養傷之地,李寒空斬殺巨蟒小猴子心生感激拿出朱果給他吃了,這也是李寒空的傷軀為何恢複的如此之快的原因。


    李寒空瞧見萬裏飛沙與小猴子身上均帶著傷,道:“這是你們為了給我采朱果受的傷?”他自然知道大凡珍貴靈寶多數有靈獸守護。


    小猴子嘰嘰叫喚一聲後將朱果送到李寒空嘴邊,萬裏飛沙也是急切關心的望著他。


    李寒空欲語無言隻得接過朱果,朱果入口甘甜泌香一道暖流直下腹內,卻覺得口中苦澀無比好似他在吃的根本就不是天下人視作珍寶的朱果而是苦到令人作嘔的黃蓮,眼睛不受控製的濕潤了,他隻能緊閉雙眸不讓滾燙的眼淚流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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