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當可稱為血戰,迴紇一方兩千五百人竟無一人臨陣逃脫全部死戰,葬身浦昌海東岸,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北武堂同樣元氣大傷,北武堂二十三位臨戰結拜兄弟傷亡過半,賴猴兒果真應了自己的諾言力竭戰死,幫眾戰亡五百餘人,重傷三百八十七人,其餘皆身掛輕傷,前來支援的玉門關騎兵傷亡相對較輕,但也丟下了一百多條性命,卻無重傷者,輕傷亦不足百人。


    代價愈大迴報愈是豐厚,保住浦昌海的戰略意義不說且明,西北出兵各都督府都護府皆路經此地,又是通商西域要道中轉站,每年自西域諸國流入大唐的真金白銀何止千萬!斬敵二千五百人,迴紇二王子鐵葛宗,國師突圖木,迴紇猛將定貝忽靳勒大皆在此列,繳獲敵資黃金上萬兩,銀錢十幾萬貫,上等皮貨十萬餘張,糧食千石,各類鐵器三百五十餘件,香料八十車,良玉珍寶三十箱,上等鋼刀一千二百三十把,槍戟五百餘杆,弓弩三百一十張,箭矢不計其數,直到日落西山方將傷員安排妥當戰場打掃幹淨。


    某帳內,高天行見仇李二人吐息收功,微微一笑為二人滿上一杯酥油茶,李寒空道:“天行兄還不知道決少向來都是無酒不歡從不飲茶哩。”


    高天行微微一怔看向仇決,莞爾道:“小弟還真不知道,這就去取。”


    仇決連忙叫住高天行,道:“天行兄勿要去了,我這裏有。”一揮手取出三壇無塵唯一送給他的禮物——無言酒。而後道:“某人既然想喝,怎推到我身上。”言罷各擲給李高一人一壇。


    高天行揭開泥封卻聞不見任何酒香,心裏打著嘀咕,卻見仇李二人已興致勃勃地喝了起來,隻能顰眉細飲一口,剛入口酒香立即彌漫開來,味蕾齊綻甘甜中微帶辛澀,一路直下卻覺得像似一瞬間品遍了人間三昧般,由衷讚道:“好酒!”


    李寒空放下酒壇道:“天行兄定是和我一樣,未飲前還以為這小子拿清水誑騙我哩,哈。”


    高天行直言不諱的訕笑道:“確是如此,天行與寒空往日便有交情,昨晚更與二位結下生死之誼,若是再天行兄前天行兄後的稱唿不免顯得見外了,如不嫌棄就直接叫我天行好了,你們兩位兄弟我高天行算是交定了。”


    仇決微微一笑點頭稱是,李寒空笑道:“天行你不說我都要說了,誰知被你搶了先。”


    三個酒壇猛然交碰,同時舉壇暢飲。


    仇決揉了揉已恢複如初的前胸,看了看眼前兩位仁兄也是一副衣衫半毀的摸樣,失笑道:“此戰憑我們一個感應修為兩個罡煞後期的修士竟滅了一個金丹期的宗師人物,突圖木死的著實冤枉啊!若是換成中原九大道門的金丹弟子,嘖嘖,我們現在都已經投胎了。”


    李寒空心有餘悸的歎聲道:“多虧天行及時到來,不然我們倆就是不死此刻不知在哪躺著哩,哪裏還能坐在這溫暖如春的帳篷裏喝酒扯皮。”


    高天行道:“我看的關彪留下的書信便立即趕來,到時正巧看見突圖木飛入戰場,本想拚死一戰卻沒想到不但未死反而幹掉突圖木這個老東西。”


    高天行喝了一口酒,咧嘴笑道:“這廝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不算虧了,要怨就隻能怨他自己廢話太多。”


    李寒空擊掌讚道:“天行這話說到我心坎裏了啊,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為突老匹夫迴爐重造也為我們死裏逃生再幹一壇。”


    高天行睨了李寒空一眼,惟妙惟肖的學著突圖木的聲音,怪聲道:“怎什麽都能和你扯上關係哩?”


    李寒空學著學堂裏的老夫子,搖首道:“天行此言差矣,小弟這是為了推進氛圍,用心何等良苦啊!”


    仇決給了李寒空一拳,哭笑不得道:“去你娘的苦吧。”李寒空卻立即假戲真做抱著肩頭倒在厚實柔順的絨毯上,失聲痛唿。


    兩人頓時被李寒空惹得彎腰笑出眼淚來,半響高天行強作正色的拿起案上一大快牛肉扔到李寒空嘴邊,失笑道:“把嘴堵上別嚎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了多重的傷哩。”


    李寒空似靈猿取果般抄起牛肉坐起身來,吃下一大口,正要繼續扯牛皮帳篷簾子卻被拉開,走進兩人,一人身纏繃帶,另一人卻是一身戎裝,纏繃帶的自然是關彪,關彪臉色蒼白隻是微微走了些路就有些喘了,可見鐵葛宗雖成了他的槍下亡魂,但臨死反撲同樣予以他重創。另一身著戎裝想必是玉門關守將楊震了。


    兩人抱拳一揖到地,關彪先向高天行微微點頭,敬道:“多謝李少俠及這位……”


    高天行引薦道:“他姓仇,單名一個決字,昨晚若不是決少你就是給我收屍都找不著屍首。”


    關彪瞳孔猛地一收,忙再次揖禮道:“多謝李少俠仇少俠仗義出手,救我北武堂於生死,此恩不敢言謝。”而後又轉向高天行一揖到地,道:“劍癡前輩兩度救命之恩,關某猶死不忘。”言罷又揖一禮。


    楊震也抱拳揖禮道:“三位俠士俠肝義膽,為我大唐立下如此大功,小將一定如實上報為三位請功。”楊震自稱小將而不是本將或本官足可見對三人的敬重。


    高天行把臂扶起兩人,笑道:“請功就免了,我們三個閑雲野鶴要功名利祿又有何用?不過是再添負擔而已,此戰能獲勝全是楊將軍與關幫主的功勞,楊將軍無需謙虛,如此寫道便是對我兄弟三個最大的犒賞了。”


    楊震一臉為難但見仇李兩人皆頷首讚同高天行所言,隻得由著他們了。


    關彪雖感可惜但眼眸中還是不自覺的露出喜色,戰表上奏朝廷後必將依功封賞,即便他北武堂隻占小半功勞,也足夠笑傲武林成為大唐第一大幫的了。


    關彪兩人見三人隻是默默坐著也不說話,立即識趣告退。


    三人通宵達旦把酒暢敘一夜,自然是滿帳歡愉。


    翌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大地時,三人以離開浦昌海漫漫大漠中依依惜別。


    李寒空歎道:“今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天行有何打算?”


    高天行背著仇李二人迎著晨光展露一絲痛苦而又幸福的微笑,背負半截巨劍的身子標槍似的挺立天地之間,輕聲道:“迴家,再過幾日便是拙荊的誕辰。”高天行轉過身繼續道:“樓蘭之行你們要多加小心,最多半月我便會迴來,到時我們一起去趟趟這潭水有多深。”


    仇李二人聞言俱是感動難言,卻又駭出一身冷汗,仇決忙到:“請恕我與寒少不能親身前往拜賀嫂子生誕,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天行到時還要代為請罪。若是你剛一迴家便要出來尋我們,這讓我倆以後還有何臉目麵見嫂夫人。你該在家好生陪伴嫂子才是,天行心意小弟收下了,樓蘭有我兄弟二人即可。”仇決伸開手掌,掌心臥著兩顆白玉溫潤豆大的純白蓮子,正是浦昌一戰時救高天行一命的七彩神蓮子!


    高天行驚得一怔,連忙推迴仇決手掌,道:“使不得使不得,如此神物豈能這麽糟蹋了。”


    仇決笑道:“神物也要用過方是神物,留之不用才是真的糟蹋神物呢。”


    高天行堅定的搖頭道:“此物於你們更有用處,可抵一命,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要的,決少還是收迴去吧。”


    李寒空抓過兩顆六界都要為之瘋狂的神物似拿著的就像兩顆再尋常不過的大豆般往高天行懷裏一塞,勾著他的肩膀嬉笑道:“決少多的是,不差這兩顆,看看你這身子都能洗出畝把地的泥了,你不會再讓我們倆吃這個吧,若是真吃下去保管前輩子吃的飯都能嘔出來,講究點個人衛生行不行,禮不分輕貴,既是我與決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要是再不收下就顯的做作了。”


    高天行無奈隻得收下,哭笑不得的道:“昨晚剛清洗過,有你說的這麽誇張嗎?”


    看到高天行終於收下,兩人會心一笑,仇決立即取出一壇無顏酒,揭開泥封豪氣幹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天行兄保重!”言罷仰頭一頓豪飲,後交予高天行。


    高天行捧壇陣笑,道:“此次西來能結交兩位如此多嬌俊傑的兄弟天行不虛此生,隻是決少勿怪兄弟交淺言深,七彩神蓮乃天地獨一無二的神物,需知懷璧其罪的道理,日後切不可再像前日一般冒失輕示人前。”舉壇向下,酒水洋洋灑灑瀉入口中。


    仇決揖禮正色道:“天行點醒的是,小弟日後自會注意。”


    李寒空抱起酒壇,卻曖昧道:“祝天行兄與嫂夫人白頭皆老,子孫滿堂,哈。”言罷將壇中酒一飲而盡,揮手將涓滴不剩的空酒壇隨意扔了出去。


    高天行眸中神色一黯,卻一瞬即逝未被二人發現,抱拳強顏道:“多謝,告辭!”


    仇李二人同時抱拳異口同聲道:“保重。”


    高天行笑視二人一眼,轉身禦其半截巨劍而去。


    二人端坐馬上,望著天際隻剩下一點黑影的高天行,仇決笑道:“又是一顆癡情種子啊!”


    李寒空卻道:“觀高小子道法精妙絕倫,絕非一般散修,決少可看出他的腳跟?”


    仇決沉吟道:“你和他不是舊識嗎?怎會不知。”


    李寒空笑道:“他不願說我也不願問,看他神色時而落寞孤寂像是大漠中的一隻疲倦的老狼,時而又談笑研研似春風入柳情真意切,便知他有著不願迴憶重述的曲折經曆。”


    仇決不以為然道:“每個人都有不願憶起的往事,天行明知突圖木在此看到關彪的留言後卻能義無返顧的趕來,且救人不圖迴報,視功利如雲煙,便知他是個性情中人,走吧。”


    新生的朝陽已自東方露出了全身,映照的沙海一片金黃,一掃月夜涼寒,一黃一白兩騎直投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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