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隨風起蕩紛紛灑灑,後又不甘落下地麵,雪點稠密遮人眼目,依稀可見一黃一白兩騎急馳出玉門關向西奔去。


    仇決和李寒空縱意策馬了半日竟跑了七八十裏路程,兩匹馬兒桀驁不馴對兩位新主人並不友好,時不時地耍起性子來些動作要將二人揪翻下來,兩人穩坐釣魚台也不理會任由著它們使動作,兩匹神駒使盡解數也絲毫奈何不了他們,便漸漸安分下來了。


    風雪漸收,前方已隱隱可見黃沙遍地,李寒空一提馬韁,騎下黃馬順勢人立而起,鼻中噴著團團白霧,兩掌亂蹬要將李寒空揪下,黃馬直立了半天也不能揪動李寒空分毫,李寒空捋了捋它硬如鋼針的鬃毛,道:“馬兒馬兒,我知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馬中王者,你願追隨一位百戰將軍征戰天下還是願隨我修仙問道,逍遙六界搏一世長生?若選前者蹬兩次前掌我立即放了你,若是跟隨我便蹬三次。”那黃馬靈性異常似乎聽懂了李寒空的話,兩隻前掌連蹬三次,然後穩穩落下,扭脖打了一聲響鼻,就此安靜了下來。


    仇決禦馬繞迴李寒空前一馬一地兩馬相對。他得了這匹神駿非常,靈性盎然的馬兒似乎比得到任何珍禽仙獸還要高興,見李寒空對坐下神駒一番言語後心中一動,撫摸著白馬似錦緞的毛發道:“你同伴已隨了我的兄弟,你若願追隨我便蹬一下前蹄。”白馬聞言輕抬前掌依言蹬了一下地麵。


    仇李二人喜上眉梢展露開顏,李寒空喜道:“好馬配好名,咱們再往前去便進入了萬裏連綿的沙海大漠,此馬通體沙黃。能日行千裏,我便給你起名‘萬裏飛沙’,應時應景,哈。”李寒空垂首愛撫坐下愛駒,無限豪情。


    仇決抬眼望著來路捋著愛駒的錦緞鬃毛,隻見大雪彌漫不一會便將來時的蹄印掩蓋,引發他對生命的思索,失神低聲自語道:“人生百年來去無蹤,亦如這漫天飛雪層覆一層掩去所有痕跡,如生生世世的輪迴,隻活今生緣,不做他世念。”頓了頓說道:“來痕雖被掩蓋但始終有跡可循,表示我曾走過,從此你便叫做‘千雪痕’,縱是千層萬層的掩蓋始終掩不去我來去的痕跡,縱曆千萬世的輪迴我依舊是我。”一語聲了,隻聽仇決體內一陣急促悶響,若是仔細聽辨可聽出共震響了三百六十聲。體內法力遊走一周天,而後如狂龍猛浪般一股腦地湧進丹田。


    仇決突然自失神中醒來,隻覺體內法力激沛,靈識亦更加敏銳,對天地靈氣的感應更加敏感,對道似乎有了更深層次的領悟。


    李寒空撫掌笑道:“好一句‘我依舊是我’,咦!你突破了,進入感應期最後一關天人層次了,這次好了我不用擔心了,哈哈。”似乎仇決突破比他自己突破還能讓他歡喜。


    仇決先是一喜,而後問道:“寒少原先似乎不怎麽看好這次大漠之行?”


    李寒空撓了撓後腦苦笑道:“說實話那樓蘭廢墟水太深,我原想隻要我們倆能活著出來我就酬神謝祖了,不過現在無事了,你法力本就異常雄厚遠超出天人層次修為幾追罡煞期修士的法力,但奈何被卡在感應煉法層次,感應這關講究的就是對道的認識和感悟,就是法力再雄厚麵對感應這關也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現在你已近突破天人層次,又可以隨時破入罡煞期,這趟大漠之行已無憂了。”


    李寒空雖說的毫不在乎,但仇決卻聽得確是心驚肉跳,這才想起無塵子曾對他說起過樓蘭古國亡國的原由,樓蘭崇拜的是神界天庭的一尊大神,結果不知是什麽原因那尊大神竟叛離天庭,玉帝龍顏震怒親自下旨擊殺了那尊大神不說就連崇拜他的樓蘭王國也跟著遭了秧,全族死了個幹淨,王城毀壞被黃沙掩埋原本的大漠綠洲如今卻化為沙海的一部分,現在樓蘭遺址上除了殘垣斷壁滿地白骨外竟寸草不生,成了名副其實的不毛之地,這當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樓蘭滅國後,人畜隻要走進遺址廢墟竟離奇失蹤全無生還,所以言傳樓蘭遺址是眾神詛咒之地,就是修道之士進入也是十分兇險。


    仇決心中又是自責又是感動溫暖,脖子像似被人扼住了般,俊臉憋得通紅心中徒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句。


    李寒空見狀失聲大笑道:“是不是很感動?老子活了二十一年就你這麽一個兄弟,別說隻是冒險尋珠,就是你去送死我也得陪著你去,若是我此時棄你而去,那我他娘的豈不是連豬鴨鵝狗的毛都不如,哈。”


    仇決看著李寒空扮出一副誇張表情,言語幽默真誠不由得被他逗笑,一展笑顏陪著他一起放生暢笑。


    李寒空笑罷,道:“是時候撬開狼妖的那張臭嘴了,駕。”一言未盡一扯馬韁往一處背著風雪的山丘下麵馳去。


    兩人飛馳山丘下,風雪立時小了些,兩人甩蹬下馬,徒步登上山丘,萬裏飛沙和千雪痕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待他們的主人。


    山丘頂上風急雪猛唿嘯而過,李寒空拿出囚困狼妖的符籙,對著仇決笑道:“這裏罡風甚急,不怕他不如實招來。”言罷就符籙一抖黃芒微閃將狼妖魂魄放了出來,狼妖魂魄本就虛弱直欲非常,這一出來再經經罡風一吹幾乎透明的魂魄猛打一個寒栗,罡風如刮骨片肉的刀子一般,摧殘著他的魂魄,狼妖心中緩緩升起他久未嚐到的恐懼滋味。失去肉體庇護的魂魄最忌風吹雨打稍有不慎便有魂飛魄散之虞,如今倒好李寒空偏偏挑了一處風急雪猛的地方將狼妖放了出來,不得不說李寒空這招相當狠毒,當真是惡人還需惡人磨。


    狼妖圓瞪著一雙紅眸仇恨地瞪著仇李二人,牙齒打顫恨道:“你們兩個兔崽子快快放了我,老祖答應事後絕不尋你們的麻煩。”


    李寒空曬道;“你的生死掌握在我們手中,事到如今你有點做階下囚的覺悟沒?現在你老祖的兩位小爺有事要問你,若是從實招來倒也可以放了你,殺你隻會髒了小爺的手,你還未夠資格。”


    李寒空一番嘲諷,惱羞得狼妖幾乎透明的魂魄臉色竟有些微紅,腔生萬丈怒火,目光中不甘與憤恨交替,哼唧道:“你我無怨無仇又素不相識你要問我什麽?”


    李寒空洋洋問道:“你原先在哪裏修煉?為何到洛陽?有為何被人毀去肉身?”


    狼妖眼眸一轉閃過一絲恐懼,打顫咬牙道:“老……我在十萬大山內修仙,今次到洛陽本想去鬼市購買些靈藥迴去煉丹,誰知竟撞上昔日仇家,被那賊廝傷了肉身這才逼迫奪舍,後來的事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了。”頓了頓又忙補充道:“我雖毀了肉身,不過那廝也絕不好受,被我傷及根本,修為這輩子都別想再寸進一步,哼。”狼妖說得聲情並茂半真半假,說起仇人時咬牙切齒聲色俱厲,恨極至極就是把那仇人寢皮食肉了也解不了這口惡氣,隻是不知他的那位仇人具體是哪位?


    狼妖倉促砌詞說的也是漏洞百出,十萬大山位於昆侖山之西,他即要購買靈藥直接去昆侖墟市便可,何必舍近求遠。就算李寒空不知其中實情,也明白不會像狼妖說得這般簡單,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貓膩。李寒空嗔目冷哼自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勢,別說是狼妖了就是仇決也不禁側目,李寒空把手向著狼妖一繞,周圍十丈的鵝毛大雪旋向他,一如大漠龍卷狂風,風眼正是狼妖。


    狼妖魂魄在李寒空刻意加大的卷風中扭曲,忽長忽短,忽圓忽扁,發自靈魂深處殺豬般地嘶叫,聽得讓人頭皮發麻膽戰心驚。


    仇決知曉此事絕非一般殺人奪寶這麽簡單,背後有高人指使且目標明確,雖心生不忍卻未加阻止,任由李寒空逼問。


    李寒空厲色道:“胭脂不但無事,相反你那兩個同伴卻一死一逃,是誰指使你們對付胭脂的?目的何在?你若是再不老實交待你老祖的小爺我禦風飛吹上你十天半月。”言罷向仇決使了個眼色,仇決會意拿出一隻白玉瓶搖了搖,聽那聲音最少也有十餘顆藥丸,再倒出一顆龍眼大少的褐色丹藥在掌心。


    狼妖忍著魂魄被罡風撕裂的疼痛,急瞥了一眼卻駭得一個激靈差點兒魂飛魄散,那丹藥正是修補魂魄的九神丹,看這摸樣這兩個小子是打算吊著他一口氣邊治邊折磨自己了,想到這裏什麽恨怒全被恐懼取代了,忙吼叫道:“快住手,快住手,我招我全招。”


    李寒空聞言將手一推,狼妖立時覺得魂魄一輕,雖然疼痛依舊在他全身肆虐,但與剛才相比已經舒服的他要本能的狼嚎了,但那風聲卻未消失,他微微轉頭看去,發現卷風聚而不散夾帶雪粉在背後十來丈外繼續唿嘯著看那勢頭似乎越聚越大,駭得他雙腿痙攣差點要叫娘。


    狼妖有苦自知,現在已別無他求隻願一死不想再多受折磨,搖頭顫聲道:“你是問不出什麽的,我神魂深處被下禁錮,隻要多說一言必死無疑。”


    李寒空與仇決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困惑,李寒空重之又重的拿出一道符籙,符籙上道文繁雜隻是看上一眼都覺的頭昏腦脹直欲爆裂樣,道文之上偶有神光遊走一瞬即逝,往狼妖淩空印去,符籙化作一道流光閃入狼妖魂魄內,李寒空萬分不舍道:“這道神符可暫時控製你魂魄內的禁錮半柱香的功夫,有何遺言快些說吧。”


    仇決不甘問道:“指使你的是什麽人?與你是何關係?”


    狼妖悲涼苦笑知道今天自己是在劫難逃了,道:“他們從來都秘不示人,每次行動前隻會飛劍傳書不予會麵。加入之後便會在加入者的神魂中種下禁錮,隻要稍生叛意禁錮立時發作,魂飛魄散是必然,若不是他們出手闊綽各樣靈藥法器有求必應,誰會為那幫人賣命。”


    李寒空皺眉忙問道:“他們?”


    狼妖老實道:“是的,他們上層有很多人其中不乏元神真仙級的大修士,並組建了一個名為‘締同會’的秘密組織,專門網羅一些散修亡命徒替他們做事,也就是收集情報,殺人越貨一類事宜。”


    仇決驚詫道:“什麽情報?你們又為何追殺胭脂?”


    狼妖明白自己離魂飛魄散不遠,心中一陣落寞唏噓,竟懷念起當初他做一隻靈智不開的小狼時的日子,那時的日子與如今相比雖清苦些卻多麽自在無憂!不用整日勾心鬥角謀來劃去,想著如何再能讓自己站的更高,最後以致迷失自我落得個魂飛魄散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狼妖苦澀道:“什麽追殺啊,上頭命令我們隻許將她生擒,至於目的又怎麽會讓我樣的小摟摟知道呢,情報則是,則是……。”一語未罷隻見狼妖魂魄像是琉璃破碎一般,碎裂無數塊,大雪斜過亦隨風飄散消失無蹤,就此魂飛魄散轉生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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