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子戲謔的神情直看得仇決怒不可竭,雖知不是對手但也不懼,忖道:“大丈夫大不了一死,也不可棄下雙親苟活於世。”


    仇決驀地起身幻影三道迅速地掠入大廳,三人大喝道:“《幻劍術》。”


    《幻劍術》,無塵子自創劍術,是修煉絕世劍術劍光分化的門徑劍術,重在殺伐,虛實多變。


    仇決一體三人手捏劍訣,廳中幻化出百十道劍光皆是指向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嘴角上翹,聲音沙啞刺耳,道:“蚍蜉撼樹。”


    仇決劍指紫衣男子,大叱道:“去。”隻見百十道劍光閃電般刺穿紫衣男子,仇決心中一喜,那紫衣男子軀體驀地消失滴血未落。


    身後傳出一聲冷哼,仇決大驚,身也不轉雙後握劍倏地向身後刺去,腳踩陰陽向前掠去,想再次拉開距離。


    但紫衣男子更加迅速,右手前探,仇決隻覺脖子上貼著一塊萬年寒冰一般涼得刺骨,身子倏地被揪了起來,“轟”得一身摔在地上石磚碎了一地,口中不斷地噴出殷紅鮮血。。


    交手不過一瞬間,等到右邊兩道化身發覺時,仇決的本體已經躺在地上噴血不止了,兩道化身剛要執劍拚殺,那紫衣男子看也不看,左手猛地一揮,喝道:“滅。”兩道化身竟應聲而滅。


    仇決身子驀地一抽,雙手捂胸大口大口地咳血。


    兩道化身被滅不止讓傷上加傷這麽簡單,這是神識念頭被斬傷,更甚軀體上的傷害。


    仇決與那紫衣男子由交手到結束不過是瞬間,待到東方靜反應過來時隻見兒子躺在自己兩步外,身子不停地抽搐咳血不止。


    東方靜駭得連哭都已經忘記了,“啊”的一聲猛然掙脫仇祿的懷抱,一下子撲到仇決身上,抱著仇決神情慌張,聲音帶著哭腔不停地喚著:“決兒,決兒……。”一邊輕喚著一邊擦拭著仇決不停地咳出的鮮血,不管她怎麽擦就是擦不盡。


    東方靜絲發淩亂臉色駭得慘白,將仇決抱入懷中,身體搖晃著輕喚著仇決,眼淚像是決了提的洪水,不停地湧出。


    仇祿看著兒子的樣子,腦袋嗡嗡響軀體呆僵動彈不得,仇祿驀地爬到紫衣男子麵前,磕頭如搗蒜“砰砰”作響,不停地哀求著紫衣男子,道:“求您放過我兒子,求您放我兒一條活路,求求您放過他吧,求求您……。”額頭磕得血肉模糊,鮮血染雜滿臉。


    紫衣男子沙啞的喉嚨發出刺耳的笑聲;“哈哈……哈哈……。”聲不絕耳,臉上一片猙獰,紫眸射出難言的目光。


    東方靜也是跪在紫衣男子麵前,額頭磕地不停的哀求著。


    仇決看著不停叩頭的父母的背影,想說話但就是說不出,隻能不停得發出“咳咳”聲,伸手想去阻止但剛剛伸到半空中就沉沉的落了下去,唯有眼角的眼淚不停的流淌而出。


    紫衣男子目光一瞬不瞬得緊緊地看著仇決,笑聲竟說不出的快意,眼淚卻不自覺的伴著笑聲溢出。


    半響之後,紫衣男子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拭去眼角的一滴眼淚,那眼淚竟在紫衣男子眼前漂浮起來。


    紫衣男子看了半響,手指倏地一彈,那滴眼淚竟化作一柄流體水劍,撚其仇決,驀地刺中右肩胛將仇決緊緊的定在廳中正牆的鎦金“壽”字上,鮮血浸濕雪白道袍,沿著鎦金“壽”字滴溜而下。


    仇決悶哼一聲,目光死死地盯著紫衣男子,嘴中還是不停的咳血。


    紫衣男子慘然一笑,雙後慢慢地探出握著仇祿夫婦的脖子,慢慢地提起,直至仇祿夫婦雙腳離地。


    紫衣男子看向仇決,瘋狂地說道:“我當年和你一般,看著自己的娘親慘死眼前,我恨,恨我無能保護自己的娘親,我怨,怨我無法保護娘親,我驚懼無力,慌張痛苦,我恨!”紫衣男子麵容糾結猙獰。


    “哢嚓”兩聲骨斷伴著紫衣男子的音落而響起。


    仇決如遭天雷轟頂,“啊”得一聲淒厲慘叫,淚水如泉湧,他無比清晰的看著父母緊緊地握著對方,眼角看向身後,不能瞑目地看著自己。


    “碰”的一聲紫衣男子將仇祿夫婦的屍體摔落在地,看著仇決淡然的說道:“你明白嗎?”


    仇決緊緊地看著紫衣男子,厲聲大叫道:“我明白,我恨不得把你食肉飲血,抽筋挫骨。”嘴中不停的溢出鮮血,啊啊大叫。


    紫衣男子仿佛遇到知己一般,會心一笑:“我當時也是這般想的。”


    仇決雙眼血紅,血淚滴落,再也不答隻是死死地盯著紫衣男子,仿佛要把紫衣男子的容貌刻印進靈魂當中,即便是輪迴轉世也不可能忘記一般。


    紫衣男子舒心笑道:“我喜歡你這種恨不得殺人的目光,但你沒有機會了,現在便送你們一家去幽冥團聚。”言罷紫衣男子緩緩探出手掌,法力激揚澎湃壓向仇決,仇決艱難的扭頭看著父母,迎上他們死不瞑目的眼睛,仇決微微笑道:“爹,孩兒這就下去給您拜壽。”


    仇決緩緩地閉上眼睛,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隻是盼著一家人快快團聚。


    洶湧澎湃的法力緩緩地壓向仇決,竟驀地一下消失的幹淨,仇決心中一驚睜眼看見,一道銀白劍芒穿過紫衣男子的手掌,沒入胸膛在胸後穿出,紫衣男子前後胸膛透亮,隻剩下半邊心髒還在“嘭嘭”跳動著,紫色的血液噴湧而出。


    紫衣男子滿臉陰霾,轉身看向廳前,隻見廳前站立一個全身隱沒在黑衣鬥篷中的神秘人,全身軀體沒有一點裸露在外,問天劍熠熠生輝上半部分沒入寬大的黑衣袖袍之中。


    黑衣人沒有任何語氣的說道:“滾。”


    紫衣男子又看了一眼黑衣神秘人,眉頭微皺也不答話,身子倏地一下消失,籠罩在潁州城上空的黑雲也隨著紫衣男子的消失而消失的一幹二淨。


    …………


    深夜,潁州西湖湖畔梧桐樹下。


    烏雲翻滾,秋風微冷,赤電壓頂,秋雨欲來。


    黑夜中清晰的聽見泥土翻動聲和急促的唿吸聲,近看隻見一全身血跡及土屑的少年不停地用手刨著潮濕的泥土,雙手擦破血肉模糊,刨出的泥土已被染成暗紅色。


    土坑旁放有一男一女兩具屍首,至死依舊死死地牽著對方的手。少年麵無一絲表情,眼神如黑夜一般黯淡。


    這少年正是仇決,而那兩具屍首自然是仇祿夫婦。


    半響之後,仇決起身走到仇祿夫婦屍首前跪下,撫摸著父母已經冰冷的臉頰,聲音沙啞如哭如泣,道:“爹,娘,我先不去了,血仇未報無顏見二老。”淚水打濕灰髒的臉龐。


    秋風更急,雷電更響,漫天烏雲如同沸水一般翻滾。


    平坦的土地上漸漸壘其一包土堆,土堆前豎起一塊石碑,上書:慈父仇祿慈母東方靜之靈墓。落款是:不孝子仇決立。碑上鐵畫銀鉤,血字刺眼。


    仇決跪立碑前,凝視石碑慘道;“爹娘,生前您們便喜歡坐在這棵梧桐下欣賞著西湖景色,今日孩兒將您二老合葬在此,讓著湖湖水為您二老作伴。”言罷緩緩地叩了九個頭,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各種延壽駐顏的靈藥紛紛捏得粉碎,最後竟然平地堆起了一小堆各類靈藥粉末,這些靈藥全是仇決給他那小氣的丹聖師叔試藥所得的酬勞。起身,撫摸著墓碑淒淒一笑,仿佛看著父母就在對著自己微笑一般。


    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色照亮人間,“轟隆隆”的雷聲震破耳膜隨後連續炸起,仇決驀地轉身腳尖輕點湖水向著湖中小亭抄掠而去,


    亭中站立一黑衣人,正看這湖邊新壘起的小孤墳,這人赫然正是今日正午救下仇決一命的黑衣神秘人物。


    眨眼間仇決便穩穩的落在黑衣人身側,抱拳行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仇決無以為報。”聲音淒慘沙啞。


    黑衣人也不答話,隻是不知是看著湖中略顯枯萎的滿湖荷葉還是在看著湖邊的那包小孤墳。


    兩人沉默半響後,仇決再次抱拳說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妄不吝賜教。”


    黑衣神秘人沉默一會後,說道:“你的遭遇和我很想似。”聲音慘淡滄桑,仿佛經曆了千古看遍了人世。


    仇決看著湖邊父母的靈墓,心中自責無力,懊惱憤恨一時間百味陳雜愁腸百結最後自能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黑衣神秘人淡淡的說道:“恨嗎?”


    仇決麵色瞬間猙獰指著父母的墳墓道:“血海深仇屠家之痛,豈能不恨?”


    黑衣人問道:“你可知你的仇人底細?”


    仇決心中怒恨不減,道:“縱是元神真仙之輩又如何,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黑衣人道:“你說的不錯,那紫翼蝠精修仙一千一百餘年確是已得道元神真仙,並成道百餘年,今日若不是他一心要戲耍你,怕你連他一個眼神也接不住,便魂飛魄散了。”


    仇決心中猛地一驚但頃刻間便被無邊怒火吞噬了,冷哼道:“一千一百餘年,給我百年時光殺他如土雞瓦狗。”


    黑衣人淡淡說道:“古往今來各種天才妖孽無數,但有九成九全都身死道消了。”


    仇決默然不語隻是冷哼一聲。


    黑衣人繼續說道:“我觀你法力縹緲靈動,渾厚而綿長應該修有蜀山的《縹緲訣》吧,並將問天劍帶下山,百年內達到元神真仙之位也不是不可能,你師父無塵子當年也隻用了八十餘年。”言罷將手中的問天劍遞向仇決。


    仇決接過問天劍,神秘人繼續說道:“但那紫翼蝠精向來睚眥必報,你若是他可會放過仇敵?”


    仇決昂首笑道:“那又怎樣,大丈夫生存一世當俯昂無愧於天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能斬殺仇敵當告慰父母在天之靈,若不幸身死也無愧於心。”


    “所以說我們很相似。”神秘人淡然道。


    仇決看著父母的墳墓無力道:“想必前輩的恩怨已了。”


    神秘人自嘲地說道:“到最後什麽也沒剩下。”續而又道:“百年變數太多,幫人幫到底今日便傳你《禦靈》吧。”


    說完劍指直指仇決太陽穴,秘法行雲流水般傳送入仇決腦海之中。


    仇決被突如其來的力量衝擊的頭昏腦脹,好半響後方才好轉過來。


    原來這名為《禦靈》的秘法是借禦五靈珠的無上法力,無論是何修為就算凡夫俗子也可在頃刻之間擁有開天辟地之能,但一人一生當中隻能借用一次五靈珠的無上法力,如若不然必遭天罰身死魄散是小,打入天地六界的三大絕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遭生死反複的劫難是大。


    仇決清醒心中大喜正欲感謝這位再三施恩於自己的神秘人物,但那神秘人已經離去,仇決舉目四望隻見漆黑夜色,雷電銀蛇閃爍其中,仇決大叫道:“敢問前輩高姓,他日仇決必生死相報。”


    雷聲如密鼓頃刻便將仇決的叫聲淹沒,眼望四方久久等不到答話,心中隱隱失望,這時天邊傳來一句歌謠,其聲蓋過漫天雷鳴但卻平和中正,歌曰:“禦劍乘風去,除魔天地間,太虛五遺神,破劍為蒼穹。”


    仇決默念一遍心領神會,朗聲道:“多謝太虛前輩。”


    ……


    仇決剛到門口隻見一老人老淚縱橫的迎了上來,這老人不是何伯更是何人。


    何伯昨日正午前往城中有名的“千糕坊”取仇祿壽辰所訂製的糕點,才有幸避過一劫,聽聞府上出事急忙趕迴卻見殘屍遍地,當聽到仇祿父母不幸歸天當場便昏厥了過去,半響後才幽幽醒來,頓時淚如泉湧,滿院地尋找仇祿父母屍首但卻聽聞已被仇決收殮了,此時正在西湖畔上,何伯忍痛沒去打擾仇決,又將府上前來道賀的各色人物的屍首收殮好紛紛派人遣送迴家,便在門口等待仇決歸來,這一等便是一宿。


    何伯上前躬身行禮聲音沙啞,道:“人死不能複生,少爺請節哀。”可是自己的眼淚卻不爭氣的爭先落下。


    仇決連忙扶起何伯道:“何爺爺不必如此,還是叫我阿決好了。”言罷拉著何伯滿是老繭的手往府內走去。


    上午,死者家屬紛紛聚集仇府說是要個說法,但其中也不乏有趁火打劫之輩,仇決與何伯兩人好說歹說再加上大筆錢財或店麵地契忙活了大半天才將這些人送走。


    下午時分下起了末夏的最後一場大雨,雷聲赫然,雨落傾盆送走喧囂,清洗世間鉛華。


    仇決望著雨幕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傍晚時分,大雨初歇,空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清新,聞之清神,秋風徐徐枝葉輕搖。


    仇決站在濕漉的庭院中看著父母昔日種養的花草,卻已物是人非。


    何伯抱著一摞賬簿和一串鑰匙輕步上前,道:“少爺……”。


    不待何伯說完仇決便擺手示意他停下,何伯跟著仇決步入大廳,仇決在父母父母靈位前上了三柱香,轉身對何伯說道:“何爺爺,我一心修道,家中之事便由你打理了。”


    何伯臉色大變,說道:“少爺你……”。


    仇決打斷地何伯,誠懇道:“何爺爺,你是我們家唯一的一位老人,爺爺早亡我父親便是由你一手拉扯大的,你還是叫我阿決吧。”


    何伯神色一陣落寞,歎了一息說道:“阿決子承父業,這可是你由爺爺打拚,你父親守業壯大的偌大家業你豈能輕言拒絕不受。”


    仇決看著何伯道:“我一心向道,凡塵之事隻會誤了我的前途,您老為了我仇家耗費一生,想我父也會同意今日的決定,此事便這麽定了。”言罷轉身步入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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