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要找我,為什麽不直接打我的電話,反而去撥打外麵大辦公室的座機,通過其他人轉彎找我呢?他是什麽意思?


    最近幾年來,我和老周的關係有些微妙。其實老周隻比我大一歲,我們一起參加工作,一起搭檔了五年時間,算是鐵哥們了。想當年,一會兒我是編導他是攝像,一會兒我是攝像他是編導,輪流交換著指揮對方。但是五年之後,老周就當上了副製片,也就是副科級幹部,之後平步青雲,三十六歲就混到了副處級。而我,直到兩年前才混到一個副製片職位,算是副科級幹部。


    老周升官之後,就逐漸對我若即若離,不再約我一起吃飯一道打麻將了。我仔細分析起來,估計是我經常在他的麵前大大咧咧的,甚至當著很多同事都直唿他叫老周,他在刻意地和我保持距離,希望能營造能出他所期望的那種“美”。


    等了半個小時,老周還是沒有來我的辦公室,我忍不住了,直接撥打了他的手機。


    “聽說你要來找我?”


    我不好稱唿他,叫周總?格外!叫周哥?別扭!喊了十多年的老周,一時間不知如何改口?幹脆就敞口說話,什麽都不喊。


    “哦,我現在有個會就不過來了,我簡單的給你講一下,2016年你分管的工作計劃還沒有交,得趕緊,最遲就這兩三天時間,人家其他人在就交了的。對了,下午你等著我,有要事找你談。”


    切!閃了我的瞌睡。


    我再次倒在沙發上,很快又進入了夢鄉,進入那個遠古傳說的續集……我做的夢就是這麽奇怪。


    閔堯和何驍剛剛拉開架勢準備決鬥,結果天上飄來一朵祥雲,兩人立即仰首望天,雲端立著一個道士。


    小道士手持拂塵,停在十米空中,俯瞰著兩人,輕言細語地說:“兩位將軍原本同朝為官,曾經惺惺相惜,今朝何苦為這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以死相拚呢?”


    閔堯和何驍當即怔住了。


    小道士接著說:“新朝隻是一段短暫的夢境,西漢的複國之夢更是縹緲,兩位將軍何苦為了一個夢而塗炭生靈,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兩位不如就此罷手,放下屠刀,和我一起修道成仙,這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放下屠刀就能修道成仙,這條件開得也太具有誘惑力了。神仙是何等的逍遙啊?換成任何人都會無條件接受的。可是何曉和閔堯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殺人如麻,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成不了仙的,於是都不買小道士的賬。


    何曉率先發話了:“何方妖道,膽敢在此妖言惑眾,亂我軍心。我堂堂新朝二品將軍,豈會被你蠱惑。”


    接下來閔堯也發話了:“凡人的事情,出家之人不懂,你還是快快離開,以免我們的掌風傷到你。”


    聽兩人如此一說,小道士儒雅不起來了,大聲罵道:“狂妄之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功夫再好,敢和天鬥嗎?”


    閔堯苦笑著說:“凡間疾苦,上天又能了解多少?倘真蒼天有眼,早就消除蒼生疾苦了。”


    閔堯能這樣說話,其實算是很客氣的。


    何驍就不一樣了,直接抬手一掌擊向十米空中的那朵祥雲。


    就在這個時候,一場劫難摧毀了夜郎穀。


    再說玉皇大帝,派出了一個不知名的道童下到凡間來平息夜郎穀的廝殺,於是就安心地聽著罄樂,賞著歌舞,其樂無窮。


    就在何驍抬手擊打道童身下那朵祥雲的時候,玉帝突然感到腳底一陣發癢,於是就跺了一下腳。他這一跺腳不打緊,夜郎穀出大事了。


    倏然之間,夜郎穀山崩地裂,方圓幾十公裏的地麵瞬間崩塌。鐵甲軍和火龍軍僅有的幾十個人,瞬間就隨著塌陷的地麵消失了。


    祥雲上的小道士身不著地,半點事也沒有。當然,就算他站在地上也不會有什麽事的。眼看著幾十號人和一幹馬匹車輛全都隨著地震下墜,小道士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情急之下就拂塵一揮,從地縫裏救出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是誰?一個是苗苗娘娘;一個是閔堯的兒子,四歲的閔嘯天。


    轉眼之間,夜郎穀方圓五十公裏整體塌陷了三十多米,突然就卡住不動了,地麵還是那個地麵,隻是多出了很多縫隙和地洞。道童長歎一聲,駕著祥雲離去了,丟下苗苗和閔嘯天叫天不應喚地不靈……


    夢境到了這裏就結束了。二十年來,這個夢我起碼做了幾百遍,都是到這裏戛然而止,我一直期待著夢境的延續。


    其實我想知道的結果是,鐵甲軍和火龍軍的人是不是全部死光了?苗苗和閔嘯天的命運如何?那名道童是否迴到了天庭?他該如何向玉帝交差?最為關鍵的是,那百噸黃金現在何處?


    每每想起這些我總是忍不住傻笑:不就是一個夢嗎?


    直到那天,黃奎拿出了他爺爺黃半仙繪製的地圖,上麵居然有娘娘廟遺址、鐵甲軍歇腳處等標注,最為關鍵的是居然還有一個藏寶洞。我突然覺得,這個折磨我二十一年的夢,應該是有些來頭的。


    畢竟我家就住在夜郎穀,畢竟我就姓閔。


    我是該找個機會,去夜郎穀裏看看。


    下午四點,老周如約而至,一進辦公室,徑直坐在我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自己點上一顆煙。


    我的心情瞬間放鬆,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老周。


    我們的欄目是一個大型的民生新聞欄目,時長一個小時,名字很簡單,就叫《民生關注》。老周原來是製片人,三年前升為頻道副總,仍然兼著欄目製片人。副製片一共有四個,我是其中之一。


    三年來,幾個副製片暗中較著勁兒,個個都想扶正。開始的時候我還有點興趣,但是三年來,製片人仍然由老湯兼著。我也就死心了,就在這個崗位呆著,也好。仔細想來,我的這個火爆脾氣,也不太適合做第一把手。其他人想爭,隨他去吧。


    老周一開口就說:“你妹哦,一天就是死睡,叫你娃兒少熬點夜就是不聽。”


    “不是,我之前的夢還沒有做完。”我剛一解釋就後悔了,我給老周說夢,無非是多換來幾句奚落。


    果然,我話音剛落,老周的奚落就開始了:“發財夢是吧,我曉得你娃兒在玩網絡小說,那東西不是那麽好玩的,你想一夜名震江湖?或者一夜暴富是吧?你知道不,全中國有多少人搞網絡小說?起碼也有好幾百萬人,發財的能有幾個?唐家三少,南派三叔……要不要我一個一個的數給你聽?”


    盡管我知道老周處於好心,但是這話也太刺耳了。


    看我臉色不對,老周這才換了口氣:“你我弟兄一場,我才推心置腹地給你說這些。我告訴你,你看人家彭澤軒,去年搞的那個項目,今年肯定會評上五個一工程將。”


    彭澤軒是一個28歲的小夥子,去年年初才從扶貧辦調過來,不過是帶著兩百萬的合作項目過來的。


    “我有那個關係,估計不止搞兩百萬。”我不服氣地應了一句。


    老周瞪了我一眼,似乎也找不到話來反駁。猛吸一口煙之後又說:“趕緊交今年的工作計劃,你娃兒自從當上製片人之後就變懶了呢,以前還搞點策劃啊,板塊計劃之類的,現在什麽都不做了。你不要以為這個位置坐起就穩當了。再說,你莫非就在這個位置做到退休啊?”


    這幾句話倒還比較暖心,於是我急忙說:“好,你給我半個月時間,一定把2016年的工作計劃交給你,爭取搞個什麽項目,咱也弄點提成來花花。”


    老周聽出我的話是針對彭澤軒的,就麵露不悅地說:“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老大對彭澤軒的印象很好,上周總監辦公會上老大就說了,他是考察對象,你心裏有數就行了。”


    說罷捋了捋衣服就走了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士進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山墨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山墨農並收藏道士進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