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妖·月


    兩人將那年輕人的屍骨做了些簡單的處理便又迴到了大堂,見那老者還是哭泣不止,一時亦是不忍心再去詢問些什麽了。


    老者見二人從內室走出,澀聲道:“我就這麽一個孫子,今日竟是死在了妖怪的手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竟是糟了這無後之災啊!”


    慕容紫苑上前扶住老者,正色道:“老丈,人死不能複生,我找這位公子來就是要聯手除了那妖怪,為您的孫子報仇啊。”


    段木涯亦是附和道:“哼,邪魔外道傷天害理,我們定是要除去此患。”


    老者見兩位年輕人一臉堅定,抽泣道:“我本是想要孫兒替我取來這樂仙的獎品,卻不想一隻形似大鵬的四翼惡鳥突然闖入內室,便搶走了這獎品,可憐我那孫兒本想保護獎品周全,卻不想害了自己的性命啊。”說罷,又是低聲的哭了起來,畢竟這老來無後卻是人生一大悲事。


    段木涯冷哼一聲道:“老丈可還記得那畜生向何方逃去了?”


    老者伸手指了指南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相視一眼似是都想立即動身,隻是這老丈受了這喪孫之痛,怕是在想不開做了什麽傻事,兩人也隻好暫且先守著老者,不敢妄動。


    老者見兩人麵露難色,不禁長歎一聲道:“你們去吧,不用擔心老朽,那妖怪兇殘至極,方才卻不知為何沒有對我痛下殺手,你們可一定要平安迴來啊。”


    段木涯拱手道:“這除魔衛道本就是我修真人士本分,老丈放心,我們定當將這畜生斬殺,以慰您孫兒的在天之靈。”


    慕容紫苑則是一臉疑惑,問道:“老丈,您方才說那妖怪搶走了樂仙的獎品,敢問那獎品究竟是何物,竟引得它膽敢登堂入室?”


    老者思慮片刻,聲音卻又啞了幾分,緩緩道:“這獎品本是半年前一個雲遊的道士贈與我的,是一塊小玉石,雖說不甚精美戴在身上卻是舒適異常,老朽本不是風雅之人,怕是埋沒了這玉石,故而想當做獎品贈與這成為樂仙的有緣人,卻不想今日竟是遭了如此大禍。”老者又是一陣哽咽,便再不出聲了。


    兩人見狀隻得先將老者安頓好,並把這妖怪一事告知了錦川城幾位頗有威信的長者,便向南方尋去了。


    一路上倒是有幾處妖怪留下的血跡,不過追至城外幾裏便沒了妖怪的行蹤,兩人也隻得停下來再作商議了。


    段木涯見斷了行蹤,再迴想起那慘死的青年,再也抑製不住一腔怒火,狠狠道:“這畜生倒是狡猾得很,如今斷了線索,卻不知該尋向何處了。”


    慕容紫苑見段木涯一反常態,心頭一驚。畢竟這看似文文弱弱如書生一般的段木涯突然就變成了要除魔衛道的‘大俠’,卻是令人不太適應。隻得低聲道:“段公子息怒,這妖怪雖說狡猾,但我卻不信它能不露任何馬腳,我們在周圍細細觀察一番,看看是否能有些收獲。”


    段木涯聞言亦是點頭稱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在周圍探尋著線索。隻聽得慕容紫苑大喊一聲:“段公子快來看這裏。”


    段木涯快步敢上前去卻發現隻有一根肉眼不易察覺的細草,問道:“慕容姑娘可有什麽發現嗎?”


    慕容紫苑點頭道:“那畜生想必是往玉仙竹林去了,你看這細草,正是玉仙竹林裏特有的柔絲啊。”


    段木涯急道:“玉仙竹林,看樣子我們禦風而行還來得及追上那畜生,慕容姑娘,我們即刻動身吧。”


    慕容紫苑微微點頭,兩人均是禦風而行,半個時辰不到便趕至了玉仙竹林。玉仙竹林,夕陽西下。


    段木涯見慕容紫苑一路上亦是愁眉不展,便問道:“慕容姑娘,這裏便是玉仙竹林了,你可知那柔絲草生在何處?”


    慕容紫苑微微搖頭道:“師傅命我特來尋此植物,自然是不知其所在了。依我看那妖物極有可能是盤踞在柔絲所生之處,不然亦不會如此大意,將這線索留給我們。”


    段木涯點頭道:“慕容姑娘與在下的想法不謀而合,可這玉仙竹林這麽大,我們應往哪個方向去尋找呢?”


    慕容紫苑沉思片刻,道:“依我看,我們不如分頭行動,你我各選一個方向去尋那妖物。”


    段木涯卻是搖搖頭道:“這分頭行事可是兵家大忌,況且你我深入這妖物的巢穴,敵在暗我在明,若是不能互相照應,怕是會麻煩得很。”


    慕容紫苑卻也是搖搖頭道:“哼,這妖物狡猾得很,你我若是一起行動,怕是要被它牽著鼻子走了。”


    段木涯沉吟片刻道:“慕容姑娘,在下有一提議,不知姑娘可有興趣一試?”


    慕容紫苑答道:“咦,這麽快就有主意了,快說來聽聽。”


    段木涯為微笑道:“我猜這妖物定是不會輕易離開他的巢穴,如此的話,我便是裝作毫無戒備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向腹地搜尋。那妖物見我不設防備必會想辦法出手偷襲於我,如此一來,它便是無處藏身了。”


    慕容紫苑聞言眉頭緊蹙,低聲道:“此法不可行,這妖物手段狠毒,你這般招搖怕是極易被它暗算,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段木涯擺手道:“姑娘且聽在下把話講完,在下聽聞天琴院以修習禦己的仙法為主,姑娘可在我周身設下些守護的禁製。在下這般招搖的進去,那妖物必會將精力集中在我的身上,姑娘自是遠遠的跟在我身後便是。”話音一落,隻見段木涯在懷中取出一塊玉牌,又道:“這玉牌自幼便在我身邊,可以感知我之所在,姑娘拿著它就不怕跟丟在下了。”


    慕容紫苑見段木涯思慮如此周全,自是沒有反對之理,當即念起法決,在段木涯周身設下了三道護體仙法,微微一笑道:“段公子一切小心,我自會緊隨其後,若遇妖物,不消片刻我便能趕到。”


    段木涯微微點頭,也不多言,瞬間禦風而起,狂風陣陣,聲勢浩大。身體化作一道紅芒衝入這玉仙竹林,所到之處亦是紅芒大盛,雖是十裏之外亦是能看的清清楚楚,卻是張揚已極了。


    慕容紫苑見段木涯身形漸遠,亦是化作一道微弱的紫芒,悄悄潛行於玉仙竹林中,不敢有絲毫怠慢。


    尋了兩個時辰,卻還是一無所獲,段木涯也不禁有些心急了,隻得暫時停下腳步稍作歇息。抬頭望去,已是明月高懸,一輪圓月竟是大如車輪。段木涯調息了片刻,剛要再次啟程時,卻見到前方不遠處竟是有個人影閃過。


    玉仙竹通透如玉發散著淡淡綠芒,這竹林深處,竟是有位女子佇立,輕撫著竹子,似是在等待歸人。


    段木涯不禁眉頭緊皺,在這竹林深處怎會有尋常人出沒,見這女子嫵媚如斯,怕就是自己要尋的那妖物了。


    那女子見段木涯一臉怒色,柔聲道:“少年郎,我不過是拿迴我自己的東西,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音柔似水,不覺讓人心生寒意。


    段木涯聞言,正色道:“哼,你害了人性命,自是要納命來償。”


    女子卻是媚笑一聲道:“哈哈,我害人性命,你們人又如何,害的我無家可歸,害得我孤寂百年,我不過是拿迴屬於我的,卻遭那毛頭小子阻攔,一時不悅便要了他性命,隻能怪他不走運了。”


    段木涯大喝一聲,怒道:“你這妖物休要狡辯,速速束手就擒,怕是還能饒你不死。”


    女子見段木涯怒意更盛卻是也不急,慢慢走近段木涯,低聲道:“死又何苦,生有何意,你這少年人,我不過是道行微淺的小妖,你若是要我性命自是拿去便是,你們這等修真人士,卻也是一群肆意屠戮我們妖魔的惡人罷了。”


    段木涯冷哼一聲,道:“你說我們肆意屠戮妖魔,那你可知妖魔為禍世間,兇殘狠辣,我們屠魔便是為了天下蒼生,如此,就是做一番惡人又有何妨?”


    那女子微微一笑,拍手笑道:“好啊,好一個甘做惡人的少年人,既是要死在你手上,本是無話可說,卻還有個不情之請,望公子能答應。”


    段木涯見這妖物卻是沒有動手的意思,疑惑道:“哼,有話便說,若是耍詐,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女子竟是微微作揖,柔聲道:“少年郎,你且聽我與你說個故事,聽完之後,我便是隨你處置了。”


    段木涯眉頭緊鎖,故事,這殺人的妖物竟是要給我講個故事,雖說感受不到一絲殺氣,但段木涯仍是絲毫不敢放鬆,隻是也不知怎的,一時間竟也沒有拒絕之意,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女子淡淡道:“我原本是隻被同族拋棄的小妖,苦修百年總算是有了人形,百年前則是在這玉仙竹林遇到了我的相公,它也是無家可歸,被仇敵追殺至此。我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許是百年寂寞,我們在一起不久便生了情愫,再後不久,我便有了身孕。與你們人類不同,我們妖魔要生育卻是極其兇險的事,他為了為我安胎,隻好去西北荒漠尋那百年一生的還魂草,怎料他這一去,竟是數年不歸,我也因無人照料落得個胎死腹中。直到有一天,他的陰魂尋迴了這玉仙竹林,我方才得知原來他當日已然尋得仙草,卻不料在返程中被修真人士所降,肉身亦是被煉化做了一塊魂玉。就這麽的,我苦苦尋了百年,直至半年前終於在這錦川城附近尋到了他的氣息,而後得知他的魂玉就在那城中老宅裏寄放著,卻一直無從下手。今日我見錦川城十室九空,怕是有什麽集會,我便潛入那老宅中,本想把相公的魂玉偷迴來便是了,卻遇到那年輕人百般阻攔,縱使我現了原形他亦是死死不放手,百年相思,一時情急,我便痛下殺手了。之後的事我想就不用我多言了吧。”


    段木涯聞言竟是一時不語,那女子見狀亦是長歎一聲,月光灑下,那女子是如此柔美不可方物,一聲怪響,女子衝天而起,一道刺眼的強光閃過,竟是化作了一隻四翼的六目的惡鳥酸與。


    (注:酸與,出自山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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