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善方丈!為何咱們行了這麽久,還沒到秀皇後的墓室!”


    “這路程中,到底出了什麽貓膩!”


    “朕要你立刻作出解釋!”


    夏皇暴跳如雷,怒目視向旁邊一臉憂懼的金曇寺方丈。


    “陛下,這這老衲也說不清楚”


    位列五大鎮國宗師,年逾八旬的空善老僧,亦是一臉迷惘,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按理說,這地宮老衲也來過很多次了,對路線了如指掌,然而,此刻卻不知為何,每當咱們臨近秀皇後墓室的甬道拐口,周圍的地形便會發生變化”


    “哎,總之,老衲覺得這裏頭必有蹊蹺。”


    “陛下請稍待——”


    空善老僧一臉凝重的說著,迴眸望向一眾渾身塗滿金色銅粉的護法銅人:“你等常年鎮守在此,可發現今日這地宮內,有什麽異常之處?”


    “迴稟方丈,我等並未發現異常。”


    為首的一名老態龍鍾的護法僧人,支支吾吾的道:“不過硬要說的話,咱們好似一直在原地繞圈。”


    這話一出。


    周圍一眾朝廷官員,侍衛,以及幾名民間武林代表,都是麵麵相覷,眼神中滿是驚詫之色。


    的確。


    從眾人簇擁著天子的龍輦,進入地宮到現在。


    已過去了半個時辰!


    按理說,這地宮所在的忘塵山,乃是金曇寺附近最小的一座山峰,這半個時辰,怎麽也能到達陵寢的位置。


    而如今,眾人行了這麽久,卻連墓室外的封門石都沒見到!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所有的人,包括在場三品極境鎮國大宗師空善方丈,至高無上的大夏天子在內


    都被某種詭術迷惑了!


    全程一直在圍著地宮外緣繞圈!


    感覺到地宮內的氣氛,愈發不對勁,夏皇蘇無道的臉上也是滲出了汗漬,急忙望向一旁的親信家奴:


    “劉謹!你怎麽看!”


    “身為手握天下情報的東廠督主,你難道沒發現什麽嗎!?”


    “迴稟陛下,奴才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主子的怒視下,劉謹也是神色難看,顫聲:“或許正如方才那位大師所說,咱們一直一直都在原地繞圈,從未進入過主墓道。”


    “這到底是為何!還有!你們這麽多人,難道方才沒有一點察覺嗎!你速速給朕一個理由!”


    夏皇咬牙又問。


    “這個嘛”劉謹將頭埋得極低,支支吾吾了半天,吐出了兩個字:“難說。”


    “去伱媽的!狗奴才!”


    夏皇氣急敗壞,當著全場的麵,揚起寬厚粗大的龍掌,不遺餘力的拍在了家奴的臉上!


    裹挾著真龍之息的淩厲掌風襲來,劉謹心中恐懼萬分。


    一瞬間的權衡下,他選擇不閃不避,閉眼忍受!


    啪!


    清脆的掌摑聲響徹地宮。


    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下,那傳聞已入三品大宗師境的一代權監,如斷線紙鳶般,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石壁上!


    天子震怒,震懾八方!


    霎時之間,長長的甬道內,鴉雀無聲。


    就連幾名定力過人的金曇寺高僧,都是神色動容,低念佛號。


    “沒用的東西!”


    “若是雨淮安在此,以他的頭腦,定能為朕想出破解之法!”


    夏皇怒聲嘟嚷了一句,隨後神色變得有幾分唏噓,想到了什麽:“咦,說起來,雨愛卿呢?”


    他喃喃念叨著。


    忍不住迴頭望向身後不遠處的太後鳳輦,語氣瞬間變得溫和:“太皇太後,雨愛卿,可在您身旁侍奉著?”


    半晌後,鳳輦內,傳來一道清冷而不失威儀的女聲:


    “地宮陰寒,哀家忽感腿腳酸疼,雨督主此刻正為哀家推揉按拿,皇帝若有事,暫時交給他人吧。”


    “善。望太皇太後保重鳳體。”


    對著鳳輦遙遙躬身行禮後,夏皇隻得將目光看向一旁,全程一言不發的禦前大太監陳德福。


    這老太監見識過人,本領通天,乃是他這一生,最信服的人。


    卻也是最提防之人。


    原因無他。


    因為此人,正是那位枯井中的神秘“尊者”大人,派遣到他身邊輔佐他的!


    “陳公公?您有何高見?”


    “迴稟陛下,是異人布下的術式。”


    陳德福躬著身子,頭也不抬的道:“有異術高人提前在這地宮布下了一個強大的迷蹤結界術,從咱們進入地宮大門的那一刻起,便中了這術,因此,咱們眼前所看見的一切場景,都是虛妄且錯亂的。”


    “這也是為何,咱們始終走不到秀皇後的墓室,但周遭的場景,卻又一直在變幻的原因。”


    這話一出。


    周圍一眾朝廷重臣、江湖名宿都是頷首稱是,並不由得向這位貌不驚人的老太監,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還得是你啊,陳公公。”


    聽對方一語道破玄機,夏皇內心安定了許多:“那麽您可有破解之法?”


    “這個”


    陳德福那張常年麵無表情的老臉上,竟是顯現出為難之色:“奴才乃武夫,不通異術”


    “哎。”


    夏皇重歎一聲,又看向全程一言不發的小姑:“夙月長老,您可有良策?”


    “我”


    蘇曼綾沉吟片刻,咬唇道:“以本長老看來,既然這地宮有歹人作祟,為了陛下您的安全,咱們理應暫時撤”


    “不行!絕對不行!”


    夏皇冷冷打斷道:“今晚!朕必須親眼見到秀皇後的屍骨!”


    這話一出,全場駭然大驚。


    夏皇意識到失言,趕緊道:“咳咳,朕的意思是,朕今晚必須迎出秀皇嫂的靈柩,為她舉行超度祈福,還她清白!”


    “哎。”


    蘇曼綾自然知道對方是奉了那枯井魔頭的命令,隻得輕歎一聲道:“既是如此,容本長老詢問一下太皇太後。”


    說著,朝著甬道後方的太後鳳輦走去。


    這時,夏皇也是想到了什麽:“對了!萬愛妃!此行萬愛妃跟太皇太後同乘一輦!長老去問問貴妃的意見,指不定她會有法子!”


    鳳輦內。


    “曼綾拜見太皇太後。”


    蘇曼綾掀開簾帳,徑直跪在了美麗的皇族主母跟前。


    蕭太後跟旁邊的萬貴妃對望一眼,道:


    “好了,曼綾,因為小安子的關係,咱們現在也算是一根一個立場上的,因此,私下裏,你不必太過拘禮了”


    “不錯。”


    一邊的萬貴妃,美眸凝重的接過話頭:“眼下形勢已經明了,皇後沈明月,找來高人在這地宮內,提前布下了迷蹤異術大陣。”


    “此刻正值七星歸位,璿璣衝盈之天象,她多半已在那秀皇後的棺木前,放置了那枚聖遺物,並正施展著還魂禁術。”


    “並且,根據本宮與太後的推測,因為蘇劍漓、蘇青青二位公主的關係,小安子此刻也大概率跟沈明月在一起。”


    “所以,太皇太後跟貴妃的決定是”


    蘇曼綾心頭顫動,咬牙問道。


    “本宮與太皇太後的意思是”


    “咱們什麽都不做,兩不相幫,靜待”


    “神女的重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


    地宮的空氣越來越幽冷。


    甬道中的人群亦是越來越驚惶了。


    “奇怪,這夙月長老怎麽還沒迴來?莫非太後那邊出事了?”


    夏皇憂心忡忡的掀開車簾,朝著後方長長的甬道望去。


    “陛下,臣有法子破除這迷魂陣,走出地宮!”


    就在這時,下方隊列最前的一眾近臣中,走出一人。


    此人麵容俊雅,白麵黑須,身形清瘦,形象與周圍一眾武官格格不入。


    正是六部尚書之中,地位最為尊崇,背後家族勢力最為龐大的墨家家主,墨仲。


    “哎呀!墨尚書!朕差點忘了你這個機關宗師,也在隨行之列了!”


    夏皇喜出望外,當即主動走下龍輦,握住對方的手道:“墨愛卿,快告訴朕,你要如何破解?”


    “陛下,破除這迷魂陣這並不難,隻需要”


    墨仲還未說完。


    就在這時——


    “轟隆隆!”


    恐怖的巨響,陡然響起。


    刹那間,整個地宮劇烈震動,地動山搖,宛如快要坍塌了一般!


    除了幾名金曇寺高僧,和一些品境較高朝廷武官,能以深厚內力,勉強維持身形不倒之外。


    甬道中的侍衛們,已然是東倒西歪,潰不成陣,手上的火炬燈籠、刀兵,嘩啦啦掉了一地!


    “媽耶!我就說這地宮果然有問題!”


    “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莫不是真有冤魂作祟?”


    “冤魂!?會不會是秀皇後啊!據說她當年可是含冤而死呢!”


    “都住嘴!切莫亂了軍心!”


    “護駕!護駕!”


    隨著幾名隨行的禁軍將領,發出軍令。


    周圍的禦龍直精銳,紛紛上前,將天子簇擁在中心。


    然而,僅僅在下一刻。


    震動卻忽然停歇了下來!


    甬道內,一片安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你們快看頭頂!”


    漆黑的甬道內,不知是哪個小太監尖著嗓子喊了出來。


    全場眾人,包括驚魂未定的夏皇在內,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那最前方的寬大石壁上,赫然顯現出一副栩栩如生的虛擬景象!


    而那圖景中的女子,膚白如雪,頭戴鳳冠,神鳳翟衣,五官宛如天神精雕細刻一般,深邃絕美,高貴出塵。


    此刻,她正懷抱著一名繈褓中的嬰兒,靠著窗台,低聲啜泣著,麵目十分淒然。


    “這好似是秀皇後?而這地方好似是在摘星樓?”


    夏皇虎軀劇震,喉頭顫動。


    沒錯!


    盡管時隔多年,他還是能一眼認出!


    這圖景中的女人,正是他有過幾麵之緣的秀皇嫂!


    “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秀皇嫂的過去,為何會在這裏顯現?難不成尊者的擔憂果然應驗了,那個女人她”


    “真的迴來了?”


    夏皇心頭激顫,虎目圓睜。


    昔日裏以威武形象示人的他,此刻一隻手緊拽著陳德福的胳膊,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最信賴的家奴劉謹。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下令,讓人用帷幕遮住這石壁之時。


    圖景中,那女子的右邊,赫然出現了另一個身穿玄色龍袍的高大男人。


    蹊蹺的是。


    這位身著龍袍,麵目森然的男人,並非是他的兄長,先皇蘇炎,而是


    那隻在史冊畫像中見過的祖父,大夏武帝——蘇乾!


    “不不對!這絕無可能!”


    “蘇炎這昏君繼位時,父皇隆盛皇帝都駕崩多年了!祖父武帝更是作古了半個甲子,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跟秀皇後見麵?”


    看著畫麵中與秀皇嫂同框出現的祖父,元泰帝蘇無道,內心的震撼與恐懼達到了極致。


    就在他魂不守舍,且手足無措之際。


    旁邊,那位常年喜怒不形於色的禦前太監陳德福,忽然神色大變,宛如瘋魔了一般,尖著嗓子,對著他,用內力傳音道:


    “陛下!快!快讓人將這詭異的石壁遮擋起來!”


    “有歹人想將尊者的秘密,暴露給世人!”


    “絕不能絕不允許他們得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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