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那日,薑洛揚去了高府,見到了凱哥兒——長興侯為孫兒取名悅凱。

    小小的一個人,麵龐白皙,閉著眼睛酣睡,輪廓自然還不是很清晰。

    沈雲蕎看著兒子一味蹙眉,“完全沒我想象中的好看。”

    薑洛揚失笑,“娘不是早就說過麽?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的。我瞧著就特別好看。”

    “唉,不管怎樣,總算是把他生下來了,往後幾年都不需再為子嗣的事情費神。”

    “知道就好。”薑洛揚把孩子交給奶娘,摸了摸沈雲蕎有些圓潤的臉,“坐月子可千萬要好生歇息,產婆叮囑你的事情,都要照辦。想吃什麽的話,命落翹去給我傳話,我做給你吃。”

    “不用,我們世子爺在家呢。”沈雲蕎俏皮地笑了笑,又道,“你的產期也快到了,可千萬別為我的事費心。”

    的確如此。

    一個多月之後,薑洛揚到了產期,生下一對兒龍鳳胎。

    這期間的煎熬,全不在俞仲堯和薑洛揚預料之中。俞仲堯不知道,產前陣痛會有那麽久,生子是那樣艱辛的一件事。薑洛揚能做的,不過是忍耐著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襲來。忍無可忍,還要再忍。

    陣痛期間,俞南煙一直陪在嫂嫂身邊。她到了這時候,信不過醫婆產婆,生怕嫂嫂和胎兒出岔子。直到陣痛過去,將要生產的時候才離開,去書房告知哥哥。

    薑氏一早得了信,去了正屋廳堂,焦慮地等待著消息。

    孩子生下來,薑洛揚強打著精神看了看一雙兒女,便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恍惚間,她想著,不知道別人怎樣,反正之於自己,經曆過懷胎、生子之後,再不會懼怕任何事情。

    孩子是她最甜蜜的負擔,亦是她所有勇氣的根源。

    這過程無形,讓人一步一步變得堅強,並且心甘情願。孩子還未出生,作為母親便已如此,出生之後呢?假若與孩子分別,需要怎樣的勇氣,要經曆怎樣的煎熬與苦痛?

    怎麽會有這想法?

    她在睡夢中蹙了蹙眉。

    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

    她的手動了動,才發現是被俞仲堯鬆鬆地握在手裏,側目看去,他倚著床頭歇息。

    他眉宇間難掩疲倦,唇角則噙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她明白的。經曆一整個日夜煎熬的,還有他。為著兒女降

    生自心底知足的,亦有他。

    她自心底覺得安穩,手指輕輕地撓了撓他手心,想將他喚醒,去正屋歇下。

    俞仲堯睜開眼睛,手略略收緊,俯首吻了吻她額角,“醒了。”

    “嗯。”

    他語氣分外柔軟,有著滿滿的關切:“還疼得厲害麽?”

    疼,自然是疼得厲害,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退的。但是她搖了搖頭,“不算什麽,小事情。我要吃點兒東西,看看孩子。”

    “行。”他起身,扶著她坐起來,給她在背後墊了兩個大迎枕,隨後喚連翹送來飯菜。她用飯的時候,他說起薑氏,“洗三之後,母親便會搬到新府邸,和我們隻隔著兩所宅院,每日都能過來照看你。”

    “那多好。”薑洛揚吃完一碗燕窩羹,喚奶娘把孩子抱來。

    兩個奶娘分別抱著銘哥兒、箏姐兒進門來。

    銘哥兒先出生,是哥哥。箏姐兒落地之後,哭聲很是響亮,此刻都在酣睡著。

    “不是說龍鳳胎長得不大一樣麽?”薑洛揚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孩子的臉龐,“他們怎麽長得一模一樣?”

    奶娘輕聲笑道:“小時候都是一個樣,十幾歲之後,才會有些差別。”

    “隻這樣看,我都分不清楚。”薑洛揚把銘哥兒抱到懷裏,斂目打量著,有些惋惜地道,“現在還看不出長得像誰。”

    奶娘道:“像誰還不是一樣的好看?”

    俞仲堯將女兒抱在懷裏,笑意柔軟至極,對薑洛揚道:“像你最好。”

    薑洛揚抬眼看了看他,會心一笑。這話也是她想對他說的。

    **

    洗三禮、滿月酒之後,薑洛揚不需再臥床歇息,得以親自照看一雙兒女。

    薑氏每日都會過來,幫忙照料外孫和外孫女。

    過了三個月,兩個孩子的膚色愈發白皙,粉雕玉琢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與俞仲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兩個孩子都是眼神靈動,稍稍覺著不舒坦,便會大聲哭泣。一個哭,另外一個就會跟著哇哇大哭。默契十足。

    每到這時候,薑洛揚就會歎氣,“幸虧人手多,不然可少不得慌手忙腳的。”

    一次賀濤前來,恰好遇到這情形,不由失笑,“我看一個哭就夠你心疼了,另一個還跟著湊熱鬧,這一日一日的,真是難為你了。”

    薑洛揚笑道:“起初一聽到他們哭就緊張的不行。這些日子過來,總算是不再心驚肉跳的了。”

    “等大一些就好了。”賀濤小心翼翼地抱著銘哥兒,“會走路會說話之後,你們這兩個心肝寶貝可以跟雲蕎的鋒哥兒一起玩兒。多好啊,隻相差一個多月。”

    “往後你們家的孩子最有福氣,哥哥姐姐都會照顧的。”

    賀濤靦腆一笑,“我們也盼著那一天呢。”

    **

    同年臘月,皇帝大婚,俞南煙入宮為後。

    遠在幾千裏之外的孟灩堂送來一株珊瑚樹作為賀禮。

    處於新婚燕爾中的皇帝,不免好奇這個兄長的去向。難不成要一輩子遊山玩水?可是這樣何嚐不是好事,也就隨他去。

    皇帝的日子。一如既往地清閑,能偷懶就偷懶。如今俞仲堯以往倚重的諸如蕭衍、高進等人都能獨當一麵,都可委以重任,他們郎舅二人的日子自然是越來越輕鬆。

    俞南煙是嫁入皇室,自然不能如尋常人一般時時迴娘家,但是她的情形又與曆代皇後不同:每日都能在宮裏見到哥哥,三不五時便能命人請嫂嫂帶著侄子侄女進宮團聚。

    太後很是喜歡銘哥兒、箏姐兒,有時候幾日未見,便不等俞南煙吩咐人,先一步讓內侍去俞府傳話。

    這一年的年節,俞府的喜氣比往年更盛。

    薑洛揚隻有一點點遺憾,“雲蕎和娘親都說,今年的煙火不如去年,便是在宮裏看到的,也隻尋常。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俞仲堯一笑,“往後我們彌補她們。”

    薑洛揚失笑,“這又不是我們的過失,隨口一說罷了。”

    **

    轉過年來,煙雨霏霏的三月。

    這日薑洛揚得空,去了章府。

    府中一切如她吩咐下去的,維持了原貌。

    她自外院漫步至內宅,再去了後園。

    說起來,住在府中的那些歲月,她都不曾隨意遊走,不是很清楚這座府邸到底有多大,布局是怎樣的。

    如今那些人都已不在了,她在一次次故地重遊時,才對這裏了如指掌。

    她原路返迴,離開之前,如以往一般,迴眸相看。

    要看的,不是空落的宅院,是以前的自己。

    以前在這時候,浮現在腦海的總是追著母親哭泣著的

    自己,是一次次麵對章遠東的嫌棄的自己。

    到了如今,想到最多的,是與雲蕎在這府邸裏那些有著最單純的快樂、煩惱的時日。

    她在這裏,並非無所得。恰恰相反,她得到了很多人興許一生都不能得遇的最真摯友情。

    她抿唇一笑,上了馬車。

    如今於雲蕎見麵時,總會帶著孩子,有他們插科打諢,每一次都是喜樂融融。

    隨著沈雲蓮的出嫁、沈家兒女的親事都有了著落,沈家大老爺又是打心底惦記著外孫,前一段已勒令沈雲蕎帶著鋒哥兒迴到娘家。

    高進與沈雲蕎自是歡歡喜喜地過去了,前者正式給沈大老爺下跪敬茶,自此開始如常走動。

    沈大太太被夫君折騰了這麽久,已是真的認命,待沈雲蕎客客氣氣的,再不提想借著高進名頭得益的事情。

    雲蕎這樁心事總算是了了,日子真正圓滿了。

    薑洛揚想到這些,便不自主地笑起來。

    自己呢?

    到如今也已算是再圓滿不過。

    俞仲堯、母親和自己一起陪伴著孩子一點點長大,兒女絕不會有她幼年的缺憾。

    已經知足。

    **

    事實證明,俞仲堯以前說過的話是對的:相較起來,父女、母子更親近,沒辦法解釋。

    這年入夏之後,銘哥兒、箏姐兒正是爬來爬去最好動的時候,又格外嬌氣一些,到了晚間,時不時地就會熱得醒過來,哇哇大哭。

    奶娘對於兄妹兩個來說,隻是餓了才需要的,有哪裏不舒坦,便會一個找母親,一個找父親,看不到人就不肯罷休。

    這一晚,天氣格外悶熱,夫妻兩個都有些受不了,喚人在寢室多加了些冰。睡在西次間的兩個孩子更是無從忍受,先後哭了起來。

    俞仲堯和薑洛揚聞聲同時下地過去。

    並排睡在床上的兄妹兩個已經坐起來了,張著小嘴兒哇哇的哭,卻不見眼淚。看到父母進門來,立時收聲,銘哥兒張著手臂要母親抱,箏姐兒則要父親抱。

    “這還不會說話呢,就學會假哭虛張聲勢了。”薑洛揚沒轍地抱起兒子,輕輕地戳了戳他的小臉兒。

    銘哥兒抿了嘴笑起來。

    那邊的箏姐兒則已咯咯地笑出聲來,不肯讓父親橫抱著,而是伸著胳膊摟住了父親的脖子。

    “淘氣。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精神抖擻的。”俞仲堯輕拍一下女兒的背。

    箏姐兒笑得愈發開心,張著嘴咬了父親的臉頰一下,算是親了一口。

    俞仲堯則用下巴蹭了蹭女兒的小臉兒。

    他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惹得箏姐兒又是笑又是抬手推他。

    銘哥兒完全不為所動,指著寢室的方向咿咿呀呀,示意母親抱自己過去。他很喜歡寢室門口的那座屏風,大抵是天性與父親一樣,喜歡貓。

    薑洛揚抱著兒子踱步過去,看了一陣子屏風,又轉去看懸在牆壁上的花鳥圖。

    銘哥兒漸漸乏了,揉著眼睛咕噥幾聲。

    薑洛揚將銘哥兒橫抱著,輕輕拍打了一會兒,直到他沉沉睡去。

    她抱著兒子返迴東次間,就見俞仲堯倚在竹編的躺椅上,一手拿著一把扇子,箏姐兒就睡在他臂彎。

    薑洛揚笑了笑,這種情形,早已是司空見慣。她將銘哥兒放在床上,銘哥兒蹙眉咕噥著,她連忙側身躺下,輕拍著安撫,過了一會兒,拿過一旁的扇子,給孩子打扇。

    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後來是俞仲堯把她喚醒的。

    薑洛揚實在是乏了,勉強睜了睜眼睛,輕聲道:“我懶得動,就在這兒睡了。”

    他則握住了她的手,拉她起來,“迴去睡。”

    薑洛揚沒法子,隻得起身,迴去時直嘀咕:“睡在哪兒還不是一樣?”

    “你得跟我一起睡。”他語帶笑意,“是誰說過這句話的?”隨即將她抱起來,轉入寢室。

    **

    夏去秋來,銘哥兒與箏姐兒未到周歲便已學會走路,也會說一些話,但是僅限於叫外祖母、爹爹、娘親這些稱謂。

    招財進寶也已長大,兩個都是威風凜凜的,不相熟的外人見了,總會心生怯意。

    銘哥兒與箏姐兒從幾個月大的時候便每日看到它們,自然是不怕的。不但如此,偶爾淘氣了,還會去揪它們的耳朵、皮毛。

    招財進寶總是老老實實地待著,逆來順受。

    俞仲堯和薑洛揚卻見不得這情形,會板著臉訓斥兒女。

    幾次之後,兄妹兩個再不敢了,每次離招財進寶近了,隻是小心翼翼地摸摸它們的頭。

    俞仲堯惦記著薑洛揚的生辰,問她想怎麽過,想要什麽。

    她想了想,“到時候和娘一起吃飯,給她備一份禮物。你別管了,小事情。”

    俞仲堯麵上應下來,私底下則吩咐了白管事一番。去年因著她有喜,就沒給她慶祝生辰,今年是不會再敷衍的。

    薑洛揚生辰前幾日,宮裏傳來好消息:皇後俞南煙有了喜脈,特地派人分別告知了薑氏和俞府這邊。

    母女兩個商量著一同進宮去看看南煙。

    轉過天來,薑氏早早地到了俞府,仔細吩咐了奶娘和丫鬟,要她們千萬謹慎地照顧兩個孩子。要是在平時,就帶他們一同進宮了,現在南煙有了喜脈,帶著小孩子就不大方便,隻好暫時放下半日。

    母女兩個出門之前,薑洛揚讓奶娘帶著兩個孩子去了西次間玩兒,以免他們屆時哭鬧。

    沒想到,一同走向院門的時候,小小的箏姐兒似有感覺,喚著“外祖母、娘親”到了廳堂外。

    薑氏和薑洛揚聽到了,俱是停下腳步,迴眸看過去。

    箏姐兒神色無辜且無助地望著薑洛揚,“娘親……”

    薑洛揚示意奶娘快些哄著女兒迴房。

    奶娘要去抱箏姐兒,箏姐兒卻用力推了她一把,邁著小步子到了台階前,吃力地往下走。剛學會走路沒多久,每下一個台階,便要蹲下去,扶著就近的台階往下。

    奶娘嘴裏絮絮地說著話,幾次要抱箏姐兒。

    箏姐兒每次都會用力擺著手臂不讓她碰,喚“娘親”的語氣一次比一次迫切。到了最後一節台階,她的大眼睛裏已噙了淚花,小嘴兒委屈地扁著,眉宇間盡是惶惑。

    薑洛揚一直沒有出聲,沒有動。

    這一幕,讓她迴到了記憶中的場景,像是看到了當初懵懂的傻傻的自己。

    薑氏亦如此,她的記憶讓她迴到了當年那一日,看到了被自己狠心拋下的女兒。

    奶娘無助地看著她們,沒有得到任何吩咐,不明所以,隻好跟在箏姐兒近前,防著她摔倒。

    箏姐兒下了台階,踉蹌著跑向母親,險些摔倒。

    幸好奶娘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

    “娘親!外祖母……”箏姐兒已帶了哭腔。

    薑洛揚卻看不清楚女兒的樣子了,抬手擦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滿臉是淚。

    是這時候,薑氏快步往迴返,急匆匆地到了箏姐兒跟前,將外孫女抱起來,連聲道:“不哭,不哭。外祖

    母不走,陪著你。”

    薑洛揚迴過神來,用帕子拭去淚水,趕到母親與女兒身邊,這才發現,母親也落了淚。

    薑氏倉促地擦了擦眼角,“你幫我找個借口,我明日再去。孩子在家沒人陪怎麽行呢。”

    “好。”薑洛揚輕聲應著,盡力扯出笑容,先迴到房裏,陪著母親哄了箏姐兒、銘哥兒一陣子,尋了個空子去了宮裏。

    迴來的時候,時近正午,兩個孩子有外祖母陪著,都是高高興興的。

    用過午飯,孩子由奶娘帶著去午睡,薑洛揚和母親坐在東次間說話。

    薑洛揚握住了母親的手,“娘,當初您得多難過啊。”

    她每次出門一半日,便會覺得抓心撓肝的難受,惦記著孩子,在哪裏都心神不寧。

    她是這情形,都已如此。母親呢?心得疼成了什麽樣子?

    到今日才明白,當初那件事,是自己更是母親的心結。

    薑氏聽了女兒這句話,眼淚又掉了下來。

    “娘,都過去了。”薑洛揚攬住母親的身形,“原諒我,到今日才完全理解了您這些年的不易。”

    客觀來看,當初她隻是被連累了,而母親卻因為那個決定每一日都置身於心之煉獄。

    為人母之前,她並不能完全體會母親的心境。

    直到今日,終於釋懷。

    **

    薑洛揚生辰那天,在府裏一如她希望的,一家人和母親一起開開心心地用飯,她送給母親一套祖母綠頭麵。

    俞仲堯給她的則是一套珍珠頭麵,和一枚羊脂玉簪。

    晚間,俞仲堯攜她去了後花園,去了秋日用來賞月的三層小樓的樓頂,遣了在近前服侍的下人。

    薑洛揚抬頭看了看月色,不覺得與以往有何不同,她抬手摸了摸他唇角,“是來賞月,還是來讓我喝涼風的?”

    他隻是笑,微微側臉,隨意捕獲她一根手指,咬了一下。

    “噯,胡鬧什麽?”她有些慌亂地抽迴手,隨即卻是神色一滯,低頭看著方才被他碰過的手指,語氣轉為驚喜,“俞仲堯……”

    “怎麽了?”他一時間沒明白過來。

    “有感覺了。”她抬起手,“是無名指有感覺了。”

    “是麽?”俞仲堯握住她的手,撫著她那根受過傷的手指。

    “是啊。近來

    有過幾次,但是都是覺得很燙、很涼的時候才有點兒感覺。原以為還需要一年半載才能完全恢複知覺,太醫也是這麽說的。”

    手指的舊傷,她是斷斷續續醫治的,在懷胎期間,便停了針灸,打心底是沒抱多大的希望。

    俞仲堯緩緩笑開來,“這樣說來,還是我更厲害。”他將她的手送到唇畔,又輕輕咬了一下。

    “是啊,總是有讓你得意的事。”薑洛揚笑著收迴手,活動一下手指,“往後還要請太醫繼續醫治,樣子能恢複一些就更好了。”

    他不再跟她鬧,將她攬在懷裏,“這都是小事。誰會在意這些。”手指要恢複成原形,要很吃些苦頭,他舍不得。

    “那就聽你的。”說著話,她瞥見了夜空現出絢爛的色彩,凝眸望去。

    不消多時,夜空完全被煙火點亮,瑰麗至極。

    便是年節、元宵時,京城的夜空也不曾有過這般炫目的景象。

    她這才明白,他為何帶自己來到此處。

    這一場煙火,他是送給她,也是送給母親和雲蕎。

    他知道,她的喜好,便是母親好友的喜好;母親好友的喜好,便是她的。

    她無言地尋到他的手,與之十指相扣。

    他給她的,有最曲折迂迴的艱辛路途,有殘酷黑暗的腥風血雨,有最世俗的歡喜愉悅,更有這樣的盛世煙火。

    她給他的,有最單純善良的關心照顧,有遇險之後的如花盛放,有最凡俗的柴米油鹽,更有這樣的與之攜手、同看世間繁盛。

    他的生涯,便是她的,努力與他比肩,從容站在他的身側。

    她的悲歡,便是他的,盡心與她麵對,不想她有點滴缺憾。

    作者有話要說:

    至此全文結局^_^

    接下來會寫幾個番外,是皇帝和南煙、俞仲堯洛揚和小包子的,別的人物暫時還沒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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