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櫃蔣軒出麵,親自帶著章洛揚在醉仙居各處看了看。

    蔣軒二十多歲,透著精明幹練,待人和氣友善。

    在廚房外,章洛揚意外地發現了一條小狗,金色的毛,三兩個月大的樣子,憨憨的。

    蔣軒笑道:“也不知道它從哪兒來的,前不久下雨的時候,它在姑母——就是薑老板院門外瑟瑟發抖,姑母收留了它。剛來時瘦骨嶙峋,跟現在是兩個樣。”

    團團睜著懵懂的眼睛,抬頭看著章洛揚。

    章洛揚對它笑了笑,“真可愛。”

    “其實很聰明,說過它兩次之後,到了賓客多的時候,就迴家去,閑時才會來前麵玩兒。”蔣軒問章洛揚,“不怕狗吧?”

    “不怕。”章洛揚笑著彎腰,摸了摸團團的頭。

    團團搖了搖尾巴。

    章洛揚又輕輕地撓它的下巴。團團配合地仰起頭,很享受的樣子。

    她笑意更濃。

    這時候,阿行過來了,讓她到後麵的宅子去。

    章洛揚和蔣軒道辭,又拍拍團團的頭,這才隨阿行去了後麵。

    她並沒想到,俞仲堯先一步來到了這裏。

    薑氏含著酸楚的微笑,迎上前來,道:“我知道仲堯陪你來的,便先請他過來說說話。”

    “哦。”章洛揚聽母親直唿俞仲堯的名字,便知道兩人方才相處還算和睦,不由笑著看向俞仲堯。

    俞仲堯給了她一個柔和笑容,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留下來用飯,好好兒說說話。”

    章洛揚點頭稱是。

    俞仲堯向薑氏拱手道辭。

    薑氏讓章洛揚先坐,親自送出門去。

    章洛揚忙跟上去,道:“您迴去吧。”說著隨俞仲堯往院門走去。

    俞仲堯先一步道:“我去問問南煙,看看她能否盡快幫薑老板調理好身體,若是短缺藥材,我命人設法送來。你們母女團聚,我在場不大合適——還不到時候。”

    章洛揚由衷地笑,“嗯。”

    薑氏進門前,看著俞仲堯與女兒說話,逸出欣慰的笑容。

    一早到此刻,她的心緒當真是跌宕起伏。

    聽得順昌伯這些年苛待女兒,她恨,為著女兒受過的委屈心如刀絞。

    聽得女兒與俞仲堯如何結緣,得知那是怎樣一個權勢

    滔天的人物之後,心寬幾分。當時在想,這樣的人物城府太深,真擔心來日女兒會受委屈。

    但是,他先一步過來。見了人,她很是意外,沒想到他這般俊朗出眾,可那氣勢當真是教她都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有些緊張。

    見禮之後,俞仲堯詢問她日後有何打算。

    她說:“我前半生一無所成,下半生都要彌補洛揚。”

    俞仲堯問道:“包括隨她迴燕京?”

    “自然。”她點頭,“燕京是洛揚的家鄉,她在那裏受了太多委屈,我要找章遠東要個說法。”

    俞仲堯對這迴複很滿意,笑了。

    她就問了一句:“假若我不是這答複呢?”

    “那我隻能勉強您。”俞仲堯歉然一笑,“洛揚希望與您再不離散。”

    她在那時,沒有絲毫不悅,反而覺得他對洛揚的嗬護已是無微不至。她為女兒高興。

    此刻,再看到他與洛揚站在一起說話,神色間那份叫人意外的溫柔,眼眸中那份令人動容的疼惜,都讓她確定,他待女兒是全心全意。

    女兒呢?麵對他的時候,是放鬆自在的,更是快樂的。

    她轉迴房裏,親自去給女兒沏茶。

    章洛揚迴來之後,先去洗了洗手,迴來落座時解釋:“剛才見到團團了,它很討喜,倒是也不認生。”笑著猜測道,“是不是因為我與您相像的緣故?”

    “應該是吧。”薑氏道,“最初整日黏著我,偶爾去前麵,見到一些人就會跑迴來。它應該是看得出誰喜不喜歡它。”

    章洛揚喝了口茶,端詳著母親,“看您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沒。”薑氏逸出慈愛的笑容,“看到你心裏高興還來不及。今日可一定要晚一些再走。”

    “好啊。”章洛揚笑道,“方才我在前麵看了看菜譜,我可以幫您添加些菜式。對了,午間我做飯給您吃好不好?您看看我手藝怎麽樣。”

    “你這孩子……”薑氏難過得厲害,“你喜歡吃什麽?娘親給你做。”

    章洛揚認真地道:“可您身體不舒坦。”

    “我心裏高興,多做些事也有好處。”薑氏說著,淚盈於睫,“我會盡快好起來。”

    “您別難過。”章洛揚走過去,手遲疑地落在母親肩頭,想了想,“我喜歡吃蝦和魚,就是那種不大的魚蝦,還喜歡吃豆腐皮包子,您做給我

    吃,別的菜由我來做,好不好?”

    “好,好。”薑氏連連點頭,起身道,“我們去裏間說話。”

    “嗯。”

    薑氏讓章洛揚坐在臨窗的大康上,轉身從衣櫃裏取出了一疊衣物,“這些年總在算著日子,想你多大了。明知沒用,還是經常下廚或是做針線。真沒敢想過你來到這裏,可是我想著,最起碼團聚之後,能給你做一餐飯,做一身合身的衣物。”

    “都是給我做的?”章洛揚跳下地,拿起一套粉色色衫裙,在身上比量。

    “是。”薑氏幫她量了量裙子的長度,“我是照著我這年紀的時候的尺寸做的。”

    “正好呢。”章洛揚開心地笑起來,“我跟您當初一樣高嗎?”

    “是啊。”

    “很好看,我很喜歡。”章洛揚手指撫著上麵的花朵紋樣,“我能帶迴去嗎?”

    “自然。”薑氏頻頻點頭。

    “路上男裝打扮更方便,隻帶了兩套衣服。現在好了,有了這麽多新衣服穿。”

    薑氏看著女兒為了這麽點小事就歡天喜地的,語聲有點兒哽咽,“喜歡就好。”不想自己落淚讓她看到,指了指衣櫃,“櫃子裏還有幾套深衣,中衣也做了,去看看?”

    “嗯。”章洛揚轉去衣櫃前,看著裏麵的衣物。

    薑氏拭去眼角的淚。

    “這麽多啊。”章洛揚低低歎息著,到此刻,心裏酸酸的,暖暖的。母親的光陰該有多難熬啊,要用這種方式來無聲地傾訴她的思念。

    “都拿出來吧,等會兒我讓人給你送迴去。”

    “好啊。”章洛揚將衣物小心翼翼地捧出來,衣櫃騰出了大半空間,末了要將衣櫃關上的時候,她瞥見了放在一角的布偶。

    她慢吞吞地探出手去,將布偶拿在手裏。

    她小時候珍愛的那個布偶,與手裏這個一模一樣。

    心弦似是被人狠狠地撩動著。

    “娘。”章洛揚抓緊了布偶,迴身望著母親,竭力忍著,淚水還是到了眼底,“您這些年……”一年一年,母親都為她做了好多事吧?明知相聚無望,還是長年累月地做無用功,折磨著自己。

    母親發間的霜雪,有多少是因自己而生?

    薑氏到了她麵前,想說洛揚不哭,想幫她拭淚,自己卻已先一步淚如雨下。

    她想說,我始終都記著

    離別時的情形,從來不曾忘,也不願忘記。

    想起就心疼,就痛苦。是折磨自己,但能讓她清醒,讓她堅定地活下去。

    “娘……”

    薑氏抽泣著,把女兒攬到懷裏。

    母女兩個相擁落淚。

    薑氏先一步控製住了情緒,“不哭了,好孩子,不哭了。”

    章洛揚抽噎著,可憐巴巴地問道:“我是真的找到您了,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了,是嗎?”是真的,到這一刻,她才覺得真的是母女團聚了。

    “是,是。”薑氏用力點頭,“我好好兒調養,明年跟你們一道迴燕京。娘親再不會離開你了。”

    “嗯。”章洛揚摟住母親,把下巴擱在她肩頭,“那個布偶,我記得。您走的那一天,我不該記得,但是真的記得。因為記得,我總以為您是下定決心不要我了,以為您覺得我是個累贅……昨日我過來,都沒想到您會當即與我相認。迴去之後,又擔心您也嫌棄我,可我除了您,再沒別的親人了。娘,”她抽泣著,“日後您教我明白事理,別嫌我笨,我會用心學的……”

    薑氏再也忍不住,掩住嘴,嗚咽起來。

    她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善良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怪罪她。

    可她也為之心碎,正如雲蕎和俞仲堯所說,女兒對自身毫無信心,需要不斷地開解、鼓勵。

    假如沒有雲蕎和俞仲堯這樣的人,女兒會是怎樣的情形?她不敢去想。

    女兒足夠幸運,得遇了兩個貴人。

    但是這份幸運,不能成為她原諒章遠東的理由。永遠不能。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當年年輕氣盛,也有莫大的過錯,才導致了女兒不能享有尋常喜樂。她會彌補,會改變,但也會讓章遠東付出代價,得到懲戒。

    那是她當初瞎了眼才鍾情的男子,是她一生的恥辱。可是現在看來,也有好處——她了解章遠東,知道如何軟刀子折磨他。

    有情人成陌路,的確是沒必要生恨。但是,他虧欠女兒,他險些將女兒許配給一個不堪的人,完全不顧女兒的安危。

    他永無得到寬恕的可能。

    沉寂孤寂這些年,從今日起她要好好兒地活,因為生命中的珍寶失而複得,有了切實的希望。

    **

    章洛揚到晚間才迴到俞宅,迴房第一件事,是將母親給自己的衣服、首飾一樣樣拿出來

    細看。

    俞仲堯迴來,從她身後環住她,“高興麽?”

    “嗯,特別高興。”章洛揚迴轉身,摟著他的頸子,“今日跟娘親說了整日的話,午間、晚間一起做飯、吃飯。”又不好意思地笑,“我哭鼻子了,哭了好幾次。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俞仲堯溫柔地笑,吻了吻她眼瞼,“我們洛揚怎麽樣都好看。現在,有點兒——”他想了一下,“梨花帶雨的味道,好看。”

    章洛揚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

    “有了這麽多新衣服,怎麽還不穿上?”

    她又笑,“我有點兒舍不得呢,都是娘親一針一線做好的。”

    “嗯。”他認真地點頭,“往後你給我做的衣服,我也不穿了,壓箱底,不時拿出來看看就得了。”

    “那怎麽行?”她睜大眼睛。

    “你也知道這樣不好?”俞仲堯啄了啄她的唇,“明日就穿上,漂漂亮亮地去醉仙居,這樣你娘更高興。”

    “嗯!知道啦。”章洛揚看著他,眸子亮晶晶的,“娘親也很喜歡你。”

    “我真有這麽好?”

    “是啊,娘親說你是真的對我好。”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你是最好的,要是娘親不喜歡,我也會說服她。沒有你,哪有我們團聚這一日。”

    俞仲堯揚眉輕笑。這就好,沒怪他獨斷專行,隻看重他為何如此。

    “還有一件事,”她跟他商量,“娘親想選個好日子,請相熟的風溪人到醉仙居赴宴,告訴他們,我和你來了,我們是親人。你同意麽?”

    “自然同意。讓你高興的事,也是我的喜事。到時同行的人都過去助興。”

    章洛揚滿足地歎息一聲,“那我就放心了。”

    **

    這時的沈雲蕎,正跟高進說起俞南煙的建議:“南煙跟我特別投緣,我們想住到一起,這樣說話更方便。”

    高進在看賬冊,眼瞼都沒抬就搖頭,“不行。”

    “為什麽不行?”

    “為什麽要搬去跟南煙住在一起?”高進抬眼凝視著她,沒有笑意,目光深沉。

    “我沒決定,在跟你商量。”

    “我說了,不行。”

    “那……”沈雲蕎笑起來,“就算了。”

    “嗯,去睡吧。”

    “……好。”沈雲蕎

    去洗漱歇下。

    之所以這麽聽他的,是因為本來就是隨口一問。說好了的事,她不會反悔。

    高進看著她轉身進了內室,食指撓了撓額頭。

    他不知道是自己不夠好,還是這女孩子顧慮太多,與她的姻緣,成了他最頭疼的事。

    轉過天來,他聽說章洛揚又去了醉仙居,心知母女這是相認了,便帶著兩個弟兄過去湊湊熱鬧,自己熟知的一些小吃、菜肴的方法,都如實告知章洛揚,讓她親手做好之後,再教給醉仙樓的幾個廚子。自然也包括烤魚、叫花雞等燒烤類的美味菜肴的做法。

    連續幾日都如此。

    “你這個烤魚啊……”這一天,章洛揚如實訴諸心緒,“我再怎樣用心,都不及你做的好吃。”她有點兒沮喪,“到底哪兒出錯了?”

    高進也很頭疼,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做法,可味道總是差了一點點。

    “讓我說我是真不知道。”他十分抱歉。

    “所以才說你這算是獨門絕技。”章洛揚的沮喪隻有一刻,很快就釋然一笑,“不時給雲蕎做一次就好啦。”

    高進笑得現出一口白牙,“多謝。”

    是因為兩個人盡心盡力,醉仙居添了不少菜肴。

    做菜的時候,薑氏總是過去幫忙,給女兒打下手。對一些菜肴是真的不會,另一些菜肴則是沒教給廚子。在風溪開酒樓就得這樣,不時地出一些在人們看來新奇的菜肴,維持生意長興不衰。

    團團也總會跟過去。

    章洛揚對團團的喜愛,誰都看得出——常會刻意做排骨,單獨給團團留一份。

    “這才幾日的光景,團團就肥了一圈兒。”薑氏由衷道。

    章洛揚總是道:“哪有啊,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她撒嬌,“您可別總這麽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以前虧待它了呢。”

    薑氏就笑,“嗯,我要是跟你比,可不就是虧待它了。”

    母女兩個總是上午做菜,到了下午,薑氏就教女兒心算、珠算、看賬。

    章洛揚是很用心的在學,迴家之後總是要掙紮一番,才能決定是先畫俞仲堯提過的陳設的圖,還是先練習珠算心算。日子過得空前的充實。

    這樣過了幾天,她意識到自己陪南煙、雲蕎的時間太少了。薑氏也意識到了,逐日的了解,知道女兒很看重那兩個女孩,建議帶三個女孩去外麵轉轉。

    章洛揚見母親因著心緒愉悅的緣故,氣色逐日好轉,便答應了。

    這一日,母女兩個和沈雲蕎、俞南煙出行。

    那個地方,山清水秀,滿山紅葉。是薑氏認為風溪在這個季節最美的地方。

    俞南煙在這裏生活很久,對這裏的風土人情了如指掌,但是並不知曉此地最美的山水——沒人肯放她出來四處遊玩。

    燕京有紅葉,章洛揚與沈雲蕎並沒機會親眼看到。

    是以,三個女孩來到此處,很是欣喜,徜徉期間,頗覺愜意。

    章洛揚起先是與沈雲蕎、俞南煙走在前麵,過了一陣子,惦記著母親有沒有不舒坦,實言相告。

    沈雲蕎和俞南煙俱是一笑,前者更是道:“快去吧,時間久了要是還整日看不到你人影,我們可就不依了。”

    “是啊。”俞南煙調皮地笑。

    “過一段就不會這樣了。”章洛揚也笑,轉身踏著山路,去後麵迎上母親。

    薑氏笑道:“怎麽不多陪陪她們?”

    “記掛您啊。”章洛揚笑著挽住母親的手臂,“累不累?”

    “沒事。”薑氏笑容愉悅,“我最應該多走動,隻是以往沒這閑情,眼下好了,有空就帶著你們出來走走,很快就可痊愈如初。”

    “您可別騙我啊。”章洛揚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她。

    薑氏笑著拍拍她的臉,“我好歹也是習武之人,怎麽會騙你。”

    章洛揚這才心安,隨即又是不解,“但是薑家以前不是書香門第嗎?”

    “的確是。正因如此,你外祖父才讓我習文練武,那時人丁單薄,他也是怕我一點點風雨都經不起,才請蔣家的人教我習武。”

    章洛揚握緊了母親的手。

    “你外祖父外祖母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不責怪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章洛揚抿了抿唇,“娘,我會一直陪伴著您,再也不會讓您離我而去。”

    “我也是,再不會放下你了。”薑氏抬手捧住女兒巴掌大的小臉兒,“洛揚,我此生最幸運的事,就是有你。”

    章洛揚不好意思,“哪兒有那麽好啊,也就是您和雲蕎看我怎麽都順眼。”

    薑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還有仲堯呢。”

    章洛揚更不好意思了,垂了頭,與母親一麵走,一麵訴說與俞仲堯的過往,“我最初見

    到他,特別害怕,磕磕巴巴地說話,他居然也有耐心聽。過了一段日子才知道,我對他跟別人不一樣。不隻是因為他對我好,就是知道他跟別人說的不一樣,都不知道照顧自己,我總是擔心。後來才清楚,那是因何而起。娘……”

    “嗯?”薑氏笑笑地看著她。

    “我真的是很喜歡他。”章洛揚蹙了蹙眉,“我總怕……”怕母親不滿意,卻因為眼下情形忍著沒說。

    “不需怕。”薑氏笑道,“他跟別人不一樣。你們情投意合,我特別高興。”

    “反正不管怎樣,我還有您呢。”章洛揚笑道,“有您在,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薑氏沒忍住,揉了揉女兒的臉,“安心過日子就是了,我自然會給你看著他。他在理的事我毫無異議,不在理的事我會跟他據理力爭。”

    章洛揚笑著依偎到母親身側,“我知道。娘,我知道。”

    “知道就好。”

    “娘,”章洛揚搖了搖母親的手,“明晚您還給我做蝴蝶蝦卷好不好?您做的特別好吃。”

    “今晚就行。”薑氏又揉了揉女兒的臉,“放心,我又不是臥病在床的人,迴家就能給你做飯吃。”

    “啊,那太好了。”章洛揚忍不住地笑起來,“我幫您打下手。”

    “行啊。你這是餓了吧?”薑氏笑著轉身,對隨從打個手勢。

    隨從奉上了一個小攢盒。

    薑氏接到手裏,打開來,取出一塊豌豆黃,“吃點兒,墊墊底。”

    “嗯!”章洛揚接到手裏,咬了一口,吃的時候滿足地眯了眸子。

    早間,俞仲堯沒什麽事,不急著起身,和她鬧騰了好久。

    她去洗漱時都是滿臉緋紅。

    那個人鬧起來或是壞起來……

    後來吃早飯的時候,他就閑閑地透著點兒壞的一直笑,笑得她胃口都沒了,吃了幾口就跑去找雲蕎了。

    現在不餓才怪。

    難得的是母親這麽細致,預備了糕點。

    她這個人真是最不講究口味的那種人,而且又是母親做的,自心底覺得哪一樣都好吃。偏愛的自然也有,例如剛剛說起的蝴蝶蝦卷,例如油炸小黃魚、韭菜炒蝦、野菌野鴿湯。

    母女兩個說說笑笑往前走去。

    過了一會兒,蔣軒尋了過來。

    薑氏與他低聲交

    談幾句,隨即對章洛揚道:“我得迴去一趟,醉仙居的廚子出了點兒差錯,我看看怎麽迴事。”

    “我跟您一道迴去吧?”

    “不用。”薑氏擺手,笑得風輕雲淡,“難得出來一次,好好兒陪姐妹玩兒。這都算是常事了,小事。放心吧。”

    “那……好吧。”章洛揚終是點頭。

    **

    其實,醉仙居出事了,出的事情還不小——

    位於風溪邊緣的幾十名居民前來鬧事,醉仙居的幾名打手雖然能阻止他們入內,卻不能將之驅趕。

    是為此,蔣軒為難,才去找薑氏。

    薑氏迴到醉仙居的時候,俞仲堯正在路上。

    他問阿行:“高進可曾帶人相隨去山間?”

    “人手不少,三爺放心。”

    俞仲堯撫了撫眉心。

    這應該是調虎離山,必是付珃的主意。在眼下,他的確是更想趕到章洛揚身邊,但是時間不允許,並且,他信任高進。

    再說了,洛揚的生母有危險,他不可能明知如此還坐視不理。

    阿行道:“若是動手——”

    “殺。”

    “但是這不符合風溪習俗。”阿行是明知如此還詢問,想知道俞仲堯現在有多大的勝算扳倒付家。

    俞仲堯也明白阿行的心思,對他一笑,“今日起,風起的規矩,我們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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