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俞仲堯重新將她安置在膝上,說起正事,轉移她的心緒,“你真不能再偷懶了,該準備的要著手準備起來。衣物、行囊有賀園的人代為打理,你想想還有沒有別的需要帶的,這一兩日要和沈雲蕎置辦起來。”

    章洛揚點頭,“是不是很快就要動身了?”

    “對。等我和二爺處理完手邊的事,就要啟程。”他揉了揉她的臉,“你的生辰隻能在路上過了,到時候可別難過得哭鼻子。”

    “我才不會呢,你就放心吧。你還不是一樣?”章洛揚笑了笑,隨手拿起他常常把玩的一柄柳葉刀,“你平時總拿著這把小刀做什麽?”

    俞仲堯給她看自己的手,食指與中指動了動,“這手傷過,有一陣子不大靈便,太醫給我針灸過一段時間,讓我平日裏手多動動。”

    “原來是這麽迴事,現在好了沒有?”她斂目看著,將他的手捧在手裏。

    “好了,卻習慣了手裏有點兒東西。”俞仲堯想到她的無名指,轉而道,“往後找個良醫,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手醫好。”

    “能醫好當然是好,沒得治了也沒事,反正都習慣了。”章洛揚撫著他的手,心思還在他身上,“以前你的日子特別辛苦吧?”

    “不覺得。”他笑著攬住她肩頸,“沒有以前的忙碌,以後怎麽能照顧你和南煙。”

    “還有雲蕎。”她補充道。

    “對,還有你的好姐妹。”

    “南煙……”章洛揚的右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她要是特別忌諱這個可怎麽辦啊?”是真的有些擔心。

    俞仲堯卻沒正形,“怕她不願意你做她的嫂子?”

    “什麽啊……”章洛揚有點兒沒底氣,“哪兒就想那麽遠了?”

    “你要是不想那麽遠,我可就要頭疼死了。”他板過她的臉,“先說好了,迴京後嫁不嫁我?”

    她有點兒不好意思,隨口反問:“那……那你迴京後會娶我嗎?”

    俞仲堯倒是爽快,“娶。你嫁不嫁?”

    “你說呢?”她跟他打太極。

    “我什麽都說了,還問你做什麽?”俞仲堯咬了咬她的唇,“說,嫁不嫁?”

    章洛揚側了側頭,“娶我很麻煩的,你真的想好了?”

    “小東西,我問你呢。”他又咬了她一下。

    “可是……”章洛揚費力地思忖著,“要是找到

    我娘,她特別疼我的話,但是又不答應我嫁給你……那可就難辦了。”

    “閉嘴。”俞仲堯拍了拍她的額頭,以吻封唇。這不是個好話題,暫時放棄跟她討論。心裏卻道:不同意?誰不同意都沒用。

    **

    孟灩堂麵前堆積著密信公文,他坐在那兒,滿臉不耐煩,一麵心猿意馬地看信,一麵問簡西禾:“章大小姐痊愈了沒有?”

    “已經痊愈。”簡西禾道,“方才去了俞三爺房裏。”

    “……”孟灩堂嘴角抽了抽,把信拍在桌麵,“什麽日子這是!”皺著眉在房裏踱步,又惱火地道,“真恨不得把順昌伯扒了皮!”

    簡西禾隻是笑,不知道他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孟灩堂這幾日實在是不好過得很。聽說章洛揚病了,特別想去看看她,可又清楚,她是厭煩自己的,去了隻能讓她平添紛擾,有害無益。隻好忍著,默默地看著俞仲堯得空就去看望她。她終於痊愈了,卻是即刻去了俞仲堯房裏。

    看看人家的日子,怎麽想都是那麽順心。再看看自己……

    他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真是一腦門子火氣。

    “要是這樣不快,不如就跟俞三爺他們分開走吧?”簡西禾建議道,“你可以跟在後麵。”

    “憑什麽?”孟灩堂斜睨他一眼,“我連遠遠地跟著看著她都不行了?”

    “……你高興就好。怎麽都行。”

    “再說了,什麽叫我跟在後麵?”孟灩堂琢磨著,“你要跟他們一起走,是方便照顧誰吧?”

    簡西禾不理他。

    孟灩堂笑了笑,“你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兒去,這算是跟我同病相憐吧?”

    “不算。”簡西禾搖頭,“差得遠了。”

    “這倒也是。”孟灩堂並不能確定簡西禾認準了沈雲蕎,誰都看不出他的心意,平日隻是覺得他對沈雲蕎多了一點兒關心而已。而且,沈雲蕎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現在並沒意中人。

    “這一個個的,誰都比我順心。”孟灩堂沮喪地落座。

    有侍衛進門來,笑道:“屬下昨日出去了,得知此地有幾個身在青樓但是才藝出眾的女子,晚上要不要她們過來給您彈琴唱曲開解心緒?”

    “賣藝不賣身的?”孟灩堂問道。

    “是。”

    “那就帶過來。”

    簡

    西禾瞥了孟灩堂一眼。

    孟灩堂壞笑了一下,“簡先生晚上陪著我找找樂子。”

    簡西禾皺眉。

    孟灩堂笑出來,“我就是上吊跳井,也沒人在乎。你簡先生卻是不一樣。”能拉個人下水,也是件樂事。

    “我有什麽不一樣?”簡西禾眉宇舒展開來,“一定陪著二爺排遣心緒。”

    “那就行。”孟灩堂吩咐侍衛,“去知會我們俞三爺一聲,好生安排,他總不能攔著我尋歡作樂。”

    破罐子破摔了。

    **

    俞仲堯聽阿行說了孟灩堂的意圖,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隻管隨他去。

    孟灩堂親自選了一個花廳,命人將門窗卸掉,喝酒、賞月都不耽誤。

    賣藝不賣身的青樓女子,大多性情鮮明獨特。

    孟灩堂隻是想找個能喝酒的女子作陪,於是酒量最佳的冷美人坐到了他近前。

    簡西禾與一個棋藝頗佳的女子相對,對弈、喝酒、閑談。

    餘下的三個女子輪番彈琴箏、唱曲助興,孟灩堂和簡西禾的部分心腹在一旁作陪,權當啟程之前放鬆一下,推杯換盞。

    簡西禾時不時地看孟灩堂一眼,見那冷美人雖然吝嗇笑容,倒是有問必答,與孟灩堂聊得還算不錯。孟灩堂呢,酒是一杯接一杯,臉上一直掛著笑,很是愜意地樣子。

    孟灩堂自是有些難能可貴的優點。除去在死對頭麵前,平日裏待人很是隨意、和氣,相處得熟稔之後,毫不掩飾真性情,心裏話從不隱瞞。

    而對女子,上趕著往他跟前湊的比比皆是,他不接受,但是不會傷人,是讓人即便希望落空,還是會感激牽掛他的那種做派——這一點,簡西禾其實也說不好是對是錯,正如俞仲堯那種絕情傷人的做派,也無從判斷對錯一樣。

    孟灩堂對女子是溫文有禮的做派,處處不留情,其實也是處處留情,很多時候很多女子並不能真正死心,免不得生出些是非。

    俞仲堯那廝,對別人有多絕情,對自己在意的人,就能有多深情——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女子因愛生恨之後,才會千方百計地報複他。

    總而言之,誰的日子都不得消停。

    這兩個亦正亦邪的人,在這方麵,是非計較頗多。一旦認準了哪個女子,要付出太多——時時刻刻是是非非都要站在風口浪尖上,陪在他們身邊的人,需要他們費足心思

    護著。

    他簡西禾的日子……還算不錯了,起碼沒那些麻煩,清清靜靜的。

    孟灩堂今日刻意買醉,喝得太多。

    簡西禾見他一雙眼越來越亮,笑意越來越深,吩咐人們各自散了。

    孟灩堂是那樣的,醉得越深,精氣神看起來越足,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來。等到曲終人散時,才會原形畢露。

    事實正是如此——

    花廳裏靜下來的時候,孟灩堂便伏在了桌案上,過了一會兒,搖搖晃晃站起來,“都走了,也該睡了。”

    簡西禾走過去,“我送你迴房。”

    “嗯。”孟灩堂趔趄著出門,走在甬道上的時候,被風一吹,酒意全湧了上來,到路旁扶著一棵樹打晃。

    “圖什麽呢?”簡西禾無法認可這種買醉的情形,就像始終覺得俞仲堯是個醉鬼實在是匪夷所思。

    “圖什麽?”孟灩堂慢吞吞地道,“酒有酒的好處。看誰不順眼了,喝一口烈酒,心裏就能好過點兒。沒辦法克製情緒了,多喝點兒酒,心緒就能有所緩和。”他轉頭看著簡西禾,笑,“這大抵就是俞仲堯嗜酒的緣故。這一點,我應該比誰都明白——那種日子,我也過了一段。當然,這是能夠克製自己的人喝酒的好處。別人可能不行,大多數人都不行,喝多了酒會誤事。俞仲堯那隻狐狸精,喝得越多越清醒,也真是邪了,這天下居然被一個酒鬼統治了這些年,並且還是國泰民安……”

    簡西禾失笑,耐心地站在一旁聆聽。

    “我要不是一腦門子火氣,也不會喝這麽多酒。”

    簡西禾道:“方才我看你倒是挺高興的。”

    “高興?”孟灩堂瞪了他一眼,“我想什麽不是什麽,換了你你能高興得起來?”

    “那就是強顏歡笑了?”簡西禾說著,聽得身後有腳步聲,似是沈雲蕎。他迴頭看去,果然。

    沈雲蕎是剛迴來,走向這兒的時候,便聽到了孟灩堂的話,滿心笑意。此刻見簡西禾發現了自己,示意他不要出聲。看到變成醉棗的孟灩堂,可不是常有的事。

    簡西禾笑了笑,隨她去。

    孟灩堂已道:“可不就是強顏歡笑。那個冷美人兒其實真不大討喜,好像我欠她八萬兩銀子似的。可是有什麽法子?是我吃飽了撐的讓她陪我喝酒的。已然來了,總不能也跟她似的冷著臉吧?這世道女子都活得不容易。”

    沈雲蕎抿唇微笑。倒是沒想到,孟灩堂骨子裏竟是個憐香惜玉的。

    “唉——”孟灩堂扶著樹,低頭看著樹下的花花草草,“自己都要愁死氣死了,還跟她賠著笑臉。真賤!”

    沈雲蕎差點兒笑出聲來。

    “也是活該。”孟灩堂繼續數落自己,“你說多少年了,往我身邊湊的女子不少吧?我哪一個都不要,那會兒是覺著,就算是天仙嫁給我也不行,我吉兇難料,犯不上讓人日後陪著我遭殃。再說也是真沒遇到合眼的。一個個都是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賢淑有多賢淑,在我麵前乖順的跟小貓兒似的,轉頭對著別人就是心思歹毒,齷齪得很。我就不明白了,這人怎麽能兩麵三刀地活著呢?她們當我不知道,可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懶得數落她們罷了,有些的確是有點兒過人的才藝,就留在身邊解解悶兒,不少人就是因為這個,誤以為我偶爾好色。那幫混賬!我碰過誰啊?哪一個我不是好生對待又給了妥當的去處?現在好了,遇到克星了。我真沒見過那麽乖那麽善良的女孩子——那是她骨子裏的性情,可遇不可求,還長得那麽好看,唉……太好看了。”

    沈雲蕎走近一些,與簡西禾相視一笑,兩人保持沉默,聆聽孟灩堂絮叨下去。

    “我是打一開始就錯了,打一開始就不該因為俞仲堯的緣故起疑心、胡說八道。我是無心,可她誤會了。該,我這是自找的。”孟灩堂搖了搖頭,“但是平心而論,俞仲堯對她是真不錯,我爭不過。她那種性情,認準了誰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了。都明白,可這心裏是真難受……”

    沈雲蕎的笑意散去,有點兒同情他了。

    “可是她那個好姐妹沈雲蕎不一樣。”孟灩堂忽然道。

    沈雲蕎和簡西禾都是一愣。後者預感不妙,擺手示意沈雲蕎迴房。

    沈雲蕎不理,還是站在那兒。

    “那個女孩子,照我看的話,雖然看起來不拘小節,可心裏有懦弱的一麵——對她不能心急,得讓她自己品,慢慢斟酌。別說拿不定主意,就算是她有了意中人,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承認。高進那個混賬應該就是有點兒心急了,弄得她一天到晚躲著她——我是看出來了。你要是對她有心,可要記著細水長流,別還八字沒一撇就把她嚇跑。”

    “行了行了。”簡西禾沒辦法讓沈雲蕎離開,卻能把孟灩堂帶迴房,半是攙扶半是鉗製地把人弄走了。

    沈雲蕎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

    “

    我懦弱……我懦弱?!”迴房的時候,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嘀咕,“可真是喝多了!”

    **

    章洛揚還在俞仲堯的書房。

    晚飯時,他不讓她走,她隻好與他一起用飯。

    賀園的人準備了片皮乳豬、烤鹿脯,他親手給她把蔥段、醬、瓜條、肉裹在薄餅裏,哄著她吃了不少。

    章洛揚心想,幸虧沒幾日就要啟程,不然照他這個法子,自己恐怕會被喂得胖乎乎。

    飯後,俞仲堯把一本賬冊拿給她,讓她坐在桌案後的太師椅上,“你看看。”

    “不是要我合賬吧?”章洛揚看了一頁就把賬冊合上,很抵觸的樣子。她隻會心算,從沒有看賬合賬的經曆。

    俞仲堯微笑,“不是。放心。”

    章洛揚這才放下心來,重新翻看。

    賬冊裏記載著三所宅院、五間鋪子和兩個莊子每年的進項:宅院賃出去了,鋪子和莊子的收入都很可喜,最要緊的是,鋪子裏有一家四通銀號——這銀號是在不少地方開了分號的。

    “可是,要我看這個做什麽呢?”章洛揚不明所以。

    俞仲堯解釋道:“這是順昌伯早就該交給你的產業。在他離京之後,我命人查了查,現在他手裏的產業隻剩了這些。”

    章洛揚抬頭看他。這意思是,她迴京之後就有自己的產業了麽?

    “今日我讓人去了寺裏一趟,順昌伯已經答應,明日保人跟著過去一趟,立個文書字據就行。我先派人幫你打理著,迴京之後,你再親力親為。”

    什麽都幫她想到了。

    之後,俞仲堯又道:“這本就是你該得的——不要小看你娘,她是經商的好手,嫁給順昌伯的時候,妝奩豐厚。”

    “是嗎?”章洛揚驚訝,她居然並不知道這些。

    俞仲堯篤定地點頭,“奶娘沒敢告訴你,應該是忌憚順昌伯和大夫人重懲。而我這幾年在追查與風溪相關諸事的時候,手下順道查了查你娘出嫁之前一些事,得知她最早是在江南經營買賣,身邊有能人相助,三兩年便賺得盆滿缽滿。那個經商有道之人,是個女子,但是無從查證她是你娘什麽人,親人、丫鬟都有可能。她在你娘出嫁之前就銷聲匿跡。”語聲頓了頓,他隻說要緊的,“我要告訴你一些事,你聽了別動怒,好麽?”

    “嗯,你說。”

    “順昌伯府在你娘進門之前,入

    不敷出。”俞仲堯的手落在她肩頭,帶著安撫之意,“你祖父一生清廉,祖業又不多,這情形在官宦門第並不少見。你父母到底為了什麽緣故和離,或者說你娘到底是為何放下一切都要離開京城,這是個謎團,興許隻有他們或是你娘知道。我懶得詢問順昌伯,與其聽他似是而非的話,便不如問你娘。總而言之,你娘拋下了一切,離開了順昌伯府,手裏產業也就此全交給了順昌伯。你祖父祖母應該並不知道這些事——順昌伯府也是近年來才顯得闊綽富足。所以我才說,這本就是你應得的。便是再不濟,我想你娘在離開的時候,應該也隻是讓順昌伯代替你打理這些產業,等到你長大成人,要將這些交給你。”他語聲頓了頓,手撫著她頸部,“隻是沒想到,順昌伯夫婦將這些霸在手裏,應該是沒有交給你的打算。”

    “……”章洛揚嘴角翕翕,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生氣麽?當然生氣了。順昌伯在她心裏已經夠不堪了,卻沒想到,她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洛揚,別生氣。”俞仲堯安撫著她,“我是照常理推斷,日後還需你問問你娘,隻有她能給你最可信的解釋——這也是我拖到現在才告訴你的原因。我總希望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再給你個交代,但是現在的情形你也知道,時間不夠。”

    “嗯。”她輕聲應著,之後站起身來,投入到他懷裏,“不管怎樣,你都要幫我找到我娘,好不好?”第一次,她對他提出要求。因為太多的問題,都需要母親迴答。俞仲堯說的對,如果詢問順昌伯,那個人一定會閃爍其詞甚至詆毀母親,全無必要。

    “一定。”

    她勾住他頸子,抬眼看著他,“要是沒有你前前後後這些舉措,我一直以為,我跟章家就是那樣了,他們待我的確不仁,可我也是太不爭氣,說不上誰對誰錯,往後相安無事或是形同陌路都無妨。到眼下我才明白,我那麽想是不對的。我不是說就此覺得自己占了理有資格有底氣恨他們了,隻是清楚,不需要總責怪自己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了。最起碼,這些年是我娘手裏的產業養活了章家,他們要是有一點兒良知,對我娘有一點兒感激,也不該讓我過得捉襟見肘,要自己做繡活賣到繡鋪裏換取銀錢。”

    “這麽想就對了。”他了解,她對自己總是有著太多的否定,總是在得到什麽的時候心生忐忑,是章家讓她變成這樣的。他不求她能變得多堅強,隻希望她認可自己。今日這算是無心插柳,倒是真沒料到她可以打開一個心結。

    她對著他綻放出笑容,踮起腳

    尖,吻了吻他的唇,“不讓我感謝也沒用,我還是要謝謝你。”

    俞仲堯打心底笑出來,將她擁在懷裏,下巴抵著她額頭,“真要感謝,就相信自己,不輸任何人。”

    “嗯,我會盡力的。”她語聲輕快,滿足的閉上眼睛,深深唿吸。這也是雲蕎一直以來希望她做到的。

    她希望可以像尋常女孩那樣生活,摒棄陰影,再不看低自己。既是為自己,也是為了關心自己的他們。

    過了一會兒,章洛揚想到了眼前事,“珊瑚、芙蓉是不是不能隨我們走?”

    “對。她們幾日後迴燕京,便是有心隨行,在路上也會吃不少苦頭。沈雲蕎身邊的連翹落翹倒是能夠相隨,一路上能幫你們料理些小事。”俞仲堯知道,她們主仆三個很是投緣,溫聲寬慰,“遲早還會再聚首。”

    她當然明白,可心裏到底是有些不舍,便要迴房去,“怪不得她們這兩天有點兒沒精打采的,我要迴去跟她們說說話。”

    俞仲堯卻抱著她不撒手,“你迴去了,我就沒人理了。”

    章洛揚失笑,虧得他好意思把自己說的那麽可憐。

    兩個人嬉鬧了一陣子,俞仲堯見天色不早了,這才讓她喝杯茶定定神,“明日早點兒過來?”

    章洛揚緋紅著臉頰,嘟著嘴整了整發髻和有些淩亂的衣衫,心說才不,他是越來越不安分了,真不是她能招架的。

    俞仲堯撫了撫她鬢角,“路上你想有事沒事膩在一起都不行。”

    “誰要跟你膩在一起?”章洛揚小口小口地喝完一杯茶,放下茶盞,“我迴去了。你早點兒歇息。睡不著也要養養神,別整夜忙公務。”

    “嗯。”他應著聲,卻握住她的手,不鬆開。

    “鬆手啊。”她斜睇著他。

    目光流轉,宜嗔宜喜,煞是可人。

    “舍不得。”他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肌膚,“要不然,我們先在這兒成親拜堂再啟程?”

    章洛揚又氣又笑,“怎麽好意思說這種沒腦子的話的?”

    他就笑,捧住她的臉,在她眉心輕輕一吻,“我讓阿行送你迴房。”

    “嗯,那我走了。”她抬手摸了摸他臉頰,見他滿眼的不舍,又補一句,“明早我做早飯給你吃。”

    他頷首一笑,這才喚阿行進來,吩咐送她迴房。

    這晚,章洛揚讓珊瑚、芙蓉睡在寢室臨窗

    的大炕上,方便與她們多說說話。

    珊瑚由衷地道:“小姐,等您迴京之後,要是得空,可千萬要去三爺府裏看看我們。對了,還有小櫻桃呢,我們迴去之後,會盡心照看她,您別擔心。”

    芙蓉附和道:“是啊,小姐就算把我們忘了,看在櫻桃的情分上,也會盡早去俞府看看的。”

    “淨胡說。”章洛揚笑道,“我怎麽會忘了你們呢?來日要是迴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你們。”

    珊瑚、芙蓉滿心笑意,想著便是真忘了也沒關係的,反正小姐是一定會嫁給三爺的。

    章洛揚心裏則在盤算著,等臨別的時候,要記得給兩個丫鬟留下些銀錢,一來是讓她們手頭寬裕些,二來照顧櫻桃的時候也能用作不時之需。

    三個人對未來憧憬多多,也是因此,離愁倒是消散了大半,氛圍輕快愉悅。

    章洛揚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但是睡得很安穩,一夜無夢。惦記著昨日說過的話,她去了賀園的廚房。

    沒想到,沈雲蕎也在,正在專心致誌地包餃子。

    章洛揚訝然,“這可真是稀奇事。你一個手不靈便,想吃就告訴我啊。”

    沈雲蕎見到她,得意的一笑,“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這兩日我每日都會做點兒餃子,沒你做得好,但是自己吃著覺得還不錯。今天想做好了給你送去嚐嚐呢。但是你這個人好沒意思——等會兒吃餃子就不算是驚喜了。”

    章洛揚笑道:“怎麽不是驚喜?我過來也是想自己做點兒吃的。”

    “那可別忘了三爺啊。”沈雲蕎提醒道。

    章洛揚胡亂地點頭。本來就是來給他做飯吃的。

    沈雲蕎慢悠悠地包餃子,章洛揚則做了蟹黃包、肉末燒餅、魚片粥,特地多做了一些,又從廚房本就準備好的醬菜中選了甜合錦、醬桃仁、什香菜、醬小椒,讓珊瑚、芙蓉一起吃一點兒。

    賀園的丫鬟將早膳送走的時候,沈雲蕎親手包的餃子也出鍋了。

    章洛揚喜滋滋的將笊籬接到手裏,“像你那樣是不行的,有的餃子破了不是你沒包好,是你撈餃子的時候弄破的,要這樣。”

    沈雲蕎認真地看著,還抱怨,“不早說。”

    隨後,兩個人自然去了沈雲蕎房裏,一麵吃餃子一麵說話。

    沈雲蕎把昨晚看到孟灩堂喝醉的事情說了,一臉的啼笑皆非,“居然說我懦弱,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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