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學園秉承的宗旨之一就是“能力決定待遇”,所以說從普通人居住的集體宿舍,到兩個人甚至一個人一間的獨立公寓,甚至於供大型團隊使用的獨棟公館,第一學園的住宿條件可謂千差萬別。


    但是白月寮卻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


    事實上,不僅僅是聯邦第一學園,共和國的人民守衛者學園,還有帝國的皇家禁衛學園都有一處特別的建築被稱作“白月寮”。


    通常情況下,白月寮內的空間至少可以供十名能力者和至少二十名靈能戰士同時使用,這個同時使用指的並不是僅僅在其中休息,而是指白月寮內會有足以供以上人員同時進行冥想、戰術推演、和日常性的戰鬥基礎練習的設備。


    除此之外,白月寮還設有獨立的醫療室,和各種獨立的休閑娛樂設施,甚至設有獨立的廚房和餐廳,如果需要也可以讓專門的廚師進駐服務。


    大多數情況下,這都是學園的頂級配置,據夜所知,至少在第一學園這應該也能算的上數一數二的豪華配置了。


    而且和其他的大型公館不同,白月寮的使用者並不需要支付額外的費用,在第一學園,擁有相應的實力隻是有資格獲得對應的公寓或公館的使用權,但真正要使用這些還需要支付額外的費用,這也導致了相當一部分天賦出眾的沒有背景的靈能者也居住在集體宿舍中。


    當然第一學園為天賦出眾的靈能者提供的不僅僅是更好的住宿條件,還有別的東西,而那些沒有背景,沒有錢的靈能者一般會選擇出讓居住權來換取其他的資源。


    雖然白月寮不需要支付額外的費用,但是使用白月寮的資格卻是極難獲得的,這需要學園長的推薦,而且學園長的推薦隻能讓其獲得一個月的使用時間,一個月之後其他人就有資格挑戰使用者,勝利者擁有白月寮下一個月的使用權。


    白月寮最初設立的目的則是為了表明人類取迴白月要塞的決心,第六次深淵戰爭中,人類聯盟唯一的星球要塞,白月要塞失落在了黑區,之後聯邦首先設立了白月寮供被認為最優潛力的新生代靈能者使用,賦予他們取迴白月要塞的使命,以顯示自己取迴白月要塞的決心。


    然而數百年來無數優秀的靈能者傾盡心力,最終卻是連白月要塞的具體位置都沒弄清楚,而進入黑區探索的靈能者隊伍,能夠迴來的,十中無一,即使是迴來的那些,也似乎受了刺激,大多數就此變成普通人痛苦地度過餘生,少數人性情大變,也絕口不提在黑區的見聞。


    久而久之,白月寮卻是無人肯入,是以有那麽一段時間,這似乎成了一個類似與都市傳說的存在。即使如此,白月寮的設施更新卻從未停止過,即使無人使用也會有人進行維護,但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更多的卻隻是給在第六次深淵入侵中生還的靈能者的慰藉罷了。


    接下來的幾十年,情況卻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當最後一名生還的靈能者進入靈魂熔爐輪迴之後,人們對深淵入侵的記憶就隻剩下了那些殘缺不全的影響和聲音資料。


    於是,絲毫不了解深淵恐懼的一代人出現了,他們根本無法從破碎的資料中理解深淵的恐怖,然後認為深淵隻是靈能者臆造出來用以維持自身高人一等的地位的人出現了。


    這也對新生的靈能者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其中和白月寮有關的,就是絕大多數靈能者都將白月寮“旨在為立誌取迴白月要塞的人服務”這一點,當作了某種類似於校園傳說之類的東西,大多數人甚至都不相信白月要塞的存在了。


    即使如此,這也不影響那些沒那麽多錢的靈能者幻想一下自己能夠成為白月寮的使用者,但從這一屆學園長繼任開始,數十年間,卻是並未推薦過任何學員入住白月寮。


    白月寮也因此漸漸淡出了大多數人的視野,但今天不知是不是諾依的功勞,夜一行人居然被安排進了白月寮。


    似乎是因為夜沉默了太長時間,米婭突然拉了拉夜衣服的袖子,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夜哥哥。”


    “諾依博士剛發來消息,咱們被安排進了白月寮。”


    “白月寮?”莉莉絲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難道是那個白月寮?”


    夜點頭。


    “諾依博士,還真是……”莉莉絲的語氣中透著些許無奈,“對你寄予厚望啊。”


    “白月寮怎麽啦?很特殊嗎?”米婭問道。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你用終端聯網搜索一下相關信息就知道了。”


    “可是我不會用這東西聯網啊,都沒人教我。”米婭拿出一個類似於地球時代手機的裝置,“在方舟的時候都是自動連接網絡的,我隻需要用就可以了,但這邊就不行了,總是讓我驗證什麽信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填。”


    聽到米婭這麽說,夜感慨之餘也有些心酸,莉莉絲遇到夜時已經在法外之地混跡許久,伊格尼斯也呆了有一段時間,隻有米婭幾乎是在剛到法外之地時就遇到了夜。


    再加上把米婭製造出來的組織似乎並沒有特意關照她心智的成長,所以說盡管她是靈能者,但性格心性在眾人中卻是最接近普通人的一個,迴想起來夜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不是僅僅因為她臉上的恐懼和迷茫而受到觸動,才把她帶迴方舟,所以才有些感慨。


    至於心酸,說到底米婭說的信息驗證卻是聯邦公民初次接入境內網絡時需要的驗證,因為大多數人初次接入時都是很小的時候,這裏的驗證信息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父母或監護人的信息,而這些,米婭都是沒有的,她甚至於並不是特別清楚父母和監護人的含義,所以夜才會覺得又有些心酸。


    “抱歉啊,米婭。”夜帶著歉意道,“是我疏忽了,現在我幫你完成認證吧。”


    “我沒有抱怨的意思,”米婭急忙道,“我知道夜哥哥有很多事情要考慮,所以我也想更成熟一點,能夠為夜哥哥分擔一些。”


    所以剛才才會有那麽多問題啊,夜想到,然後他笑著道:“我當然知道,米婭最懂事了,那現在,讓我幫你完成信息驗證吧。”


    話音剛落,諾依又發來信息:“到學園長辦公室來一趟,所有人一起,現在。”


    夜愣了一下,然後對眾人說:“諾依博士讓咱們去一趟學園長辦公室。”然後他對米婭說道:“路上幫你完成驗證吧,其實也不是特別麻煩。”


    大約一個小時以前,聯邦第一學園,行政辦公樓,學園長辦公室。


    第一學園的行政辦公樓是整個學園最高的建築,比第二高的建築多了五層,而辦公樓最頂層隻有一間辦公室,那就是供學園長使用的辦公室。


    所以當監控室的值班安保看到其中一個電梯裏的兩人按下了頂層的按鈕後,他就明白這兩個人是找學園長的。


    這讓他不由得多看了監控畫麵中的兩人一眼,一個是看起來已經中年的男子,將寬鬆製服撐滿的肌肉隻看一眼就能明白其中隱藏的力量,而從他的動作來看,毫無疑問,應該是一名傭兵,而不是保鏢。


    而另一個則是一名,小女孩,一名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小女孩和一個傭兵。


    真是奇怪的組合,他想到,他已經在安保的位置上呆了好多年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最好視為不見,比如眼前這對怎麽看怎麽奇怪的組合。


    但因為職責所在,他還是找了一下學園長辦公室提供的這個時間學園長約見對象的簡單信息。


    “方舟集團的諾依博士,和原魔狼傭兵團團長門倉永二。”他忍不住念了出來,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翻了個錯誤,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圍的同事一眼,還好,沒人注意到他的小聲嘟噥。


    那個龐然大物方舟,終於要開始插手聯邦的事務了嗎?在第一學園工作,即使僅僅為了自保他也必須關注這些大集團組織的信息,所以他很清楚方舟有多麽恐怖。


    世道又要不太平了啊,他想到,要不要搬到鄉下去?他想著,但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靈魂熔爐疆域縮減,鄉下已經不想以前安全了,但首都前幾天剛剛又爆發了示威遊行,而且聽說背後有邪教“暮光之眼”的影子,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他煩惱著,然後就把那對奇怪的組合的事情放到了一邊。


    當諾依進到學園長辦公室的時候,她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事實上辦公室的布置可以說中規中矩,甚至有些寒酸,除了一個擺滿了紙質書的書架以外,就隻有一個放滿了裝有琥珀色液體的瓶子的櫃子。


    其餘的無論是辦公桌還是供訪客使用的椅子和茶幾都是學園提供的基本配置。這完全不符合諾依記憶中的這位的風格,他應該更加,特立獨行一點才對。


    掃了一眼辦公室的裝潢後,諾依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後的本代第一學園學園長,羅素。


    隻見他右手端著一隻高腳杯,一圈一圈的晃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然後時不時的抿上一口,他麵前的辦公桌上,已經擺好了兩支盛著同樣顏色液體的杯子。


    諾依走上前去,也不客氣直接端起一杯一飲而盡,然後她的眉毛就擰到了一起。


    “你這弄得是什麽東西?”


    “蘋果醋。”


    諾依默然,停了一會才又問道:“上一次見麵時你不是還在喝黃酒嗎?啥時候改喝蘋果醋了?”然後她看了一眼整櫃的同樣的液體,“這些也都是蘋果醋?”


    “沒錯,而且是天然的,可不是合成的假貨。”學園長羅素卻是一副小孩子炫耀自己的寶物的語氣,“這一櫃子蘋果醋可花了我不少錢啊。”


    諾依感到一陣非常熟悉的脫力感,果然這才是這個擁有和地球時代一位著名的哲學家相同的名字的四階能力者的風格。


    “你怎麽想起來喝蘋果醋了?”


    “我的私人醫生說我膽固醇過高,所以我就不喝黃酒了。”


    “你在逗我?”諾依不由得高聲道,“第一,喝酒並不會導致膽固醇過高,第二你是能力者,你就是喝了普通人會酒精中毒的量也不會有問題,第三,你哪來的私人醫生?”


    “啊,是啊,原來如此啊。”羅素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為什麽膽固醇過高的症狀我一個都沒有,原來我根本不會出現膽固醇過高啊。”


    “話說,你知道什麽是膽固醇嗎?”


    “不知道。”


    諾依露出一副抓狂的表情,“你是玩角色扮演玩多了,把腦子玩壞了嗎?”


    聞言,羅素卻似是突然有了興致一般,他一口喝掉杯中剩餘的液體,然後道:“啊,說起角色扮演,那個《迴到地球》你知道嗎?現在最火的那個mmorpg,我正玩著呢,我跟你說啊,這個做的可逼真了,其中的社會製度,還有環境參數都是用的地球時代的真實數據,這個遊戲的賣點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實再現地球時代的情景,現在非常火爆,據說用戶已經突破100億了。”


    “還以真實為賣點呢,”諾依卻是嗤之以鼻,“地球時代人口最多的時候也不過90多億,然後深淵入侵,地球的人口數直接降到了中世紀的水平,就憑有100多億用戶這一點,就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真實。”


    “人家這麽宣傳的嘛,而且總不可能限製用戶的數量吧。”


    諾依依然是一副鄙夷的神色,然後她好像忽然放棄一樣,轉而用一種寂寞的語氣道:“當年經曆過第六次深淵入侵的人,也就隻有你還能跟我們這樣插科打諢了。”


    羅素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畢竟經曆過那些事情之後,還活著的人,不是變成了瘋子,就是變成了逗逼。好吧,鬧也鬧夠了,你們今天過來,那就說明……”到最後他卻是以鄭重的口氣道。


    “階段性的成功,可以這麽說吧。”諾依斟酌著語言道。


    羅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借著這個動作,他好似切換了什麽開關一般,剛才的逗逼氣質蕩然無存,流露出的卻是久經戰陣的沉穩。


    “那你們的計劃呢?”良久,羅素才鄭重的問道。


    “沒有計劃。”諾依立刻答道。


    有那麽一瞬間,羅素以為諾依還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但他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諾依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非常地認真而且鄭重。


    “你確定?現在可以說已經到了最糟糕的情況,‘平權’和‘極權’的尖銳對立怎麽看都有‘暮光之眼’在背後操作,照這個勢頭下去,他們煽動平民暴動已經是遲早的事了,靈魂熔爐即使是現在的疆域恐怕都維持不了太久,而我們的‘自由’守護者甚至已經退化成了比你還小的幼女。在這種情況下,你告訴我說,你們沒有計劃?”


    “事實上,我們認為……”一進屋就拿了一本紙質書在那裏翻看的永二突然插話了,他合上已經翻了過半的《海伯利安》,站起身來,看著羅素的眼睛鄭重地道:“沒有計劃,就是最好的計劃。”


    羅素終於明白了兩人的意思,“你們是說,讓那個男孩自己決定要做什麽?要怎麽做?”


    “事實上,他做的還不錯。”諾依答道,“前段時間,他可是靠自己的行動治好了自己的靈魂損傷,而且在重新和自己的能力建立鏈接後,他現在至少能算半個星之眷屬吧。”


    “你說,他的靈魂損傷是自己治好的?”


    “準確的說,是他的一項隨意的舉動,遇到了那個女孩,然後那個女孩用了犧牲,治好了他的靈魂損傷。”


    羅素顯然對夜的情況了解甚多,他當然知道諾依說的那個女孩就是夢,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難道這不是你們安排的嗎?”


    “在這件事中,我們唯一的作用就是給了他一艘能夠進行同步躍遷的飛船而已,也許可以加上在他們迴到方舟之後給他們治療。”


    “你們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最終會變成這樣嗎?”羅素的語氣像是質問,“所以你們把那個女孩放到我這裏,還特意囑咐我不要對她特別對待,甚至坐視她被綁架,因為你們知道事情最終會發展成這樣,對嗎?”


    諾依沉默。


    “如果你們知道事態會如此發展,那你們為什麽絲毫信息都不肯透漏給我?而且說到底還是要那個女孩犧牲,你們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安排他們見麵?”


    “如果我們直接安排他們見麵的話,結果恐怕就不會這麽美好了!”諾依也針鋒相對,“你應該很清楚,那個男孩在跟妖精和魔族的兩個四階巔峰打了一場之後已經不能算是之前那個男孩了,後來醒過來的嚴格意義上講隻是之前那個男孩的碎片成長起來的獨立的靈魂,而這個靈魂因為某種原因並沒有發育完整而帶有先天性的器械性損傷,而且當時‘鏡子’都已經不再將他視作星之眷屬了,你覺得讓他們兩個見麵合適嗎?”


    “好吧,論戰鬥技巧我可以稱得上大師,但深入到靈魂方麵的事務就沒那麽了解了,這方麵你們是專家,既然你們說是這樣,那我就當作是這樣吧。”羅素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問道:“那麽前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知道事情會這麽發展所以才沒有插手的?”


    “不是。”諾依幹脆的迴答。


    “那你們連一些保障措施都沒做嗎?如果事情沒有發展成這樣你們打算怎麽辦?”然後羅素又說道,“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敢完全放手?”


    “是我讓他們這麽做的,你有意見?”突然一陣稚嫩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口響起,羅素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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