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軟軟的晚風裏,紅衣女子環胸而立,斜著眼睛挑著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對麵的孩子,很是傲氣地開了口:“那小女子請問十四皇子殿下一句,真正有關尹伊的事,除了眾人皆知的,您還知道多少?他喜愛什麽顏色?什麽食物?什麽衣服?什麽書?什麽曲兒?什麽人?他遇見過什麽困難,您可否為此出過力?”

    十四皇子被噎得一愣一愣。

    “他可有什麽願望?可有什麽難處?他成功的時候您與他分享了麽?他失敗的時候您想著要關心他麽?”

    “‘尹伊如此厲害的一個人,哪會要人幫忙?他若需要幫助,就不是我所崇敬的尹伊了。’您是這樣想著,冷眼關注著尹伊的一舉一動的吧?他成功,你便比自己的成功還要驕傲;他若失敗,你便置身事外,冷眼旁觀。我說得可對?”

    “像您這樣的所謂敬仰,不過是嘴上空說說罷了。”紅衣女子冷冷地看著臉色不斷變換的小孩子,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您不願做您力所能及之事,隻享受敬仰別人所帶來的精神上的滿足,更不允許別人詆毀您所敬仰的人,但這種做法於尹伊卻沒有帶來一絲益處。”

    那孩子的臉色在有些瑟瑟的晚風裏變得慘白了。

    洛緣很無奈地搖頭。

    真是個沒有經受過打擊的小孩子。

    然後紅衣女子從地上撿起那套被他脫下的小廝打扮的粗布衣裳,很細心地披在他的肩上,狡黠地眨眨眼,微笑:“其實,你想要了解尹伊的話,找我就好了。”

    那孩子別扭地拉住披在肩上的衣服,呐呐地迴了一句:“你又知道些什麽。”

    “我知道些什麽,哼。”紅衣女子抬起尖尖的白皙的下巴很是囂張地告訴他:“備一桌酒席,誠心誠意地請教我,我一高興,不定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了。”

    十四皇子眼睛一瞪,愣了半晌,果然拍拍手叫上來一個小廝,吩咐道:“備一桌酒席款待這位姑娘。”

    當洛緣真的坐在精美的菜肴前一邊用膳一邊侃侃而談的時候,清風明月兩人就傻傻地站在樹後難以移動步子了。

    “你所知道的尹伊的事,全都可以說出來,我可均為你注解,到那時你再決定要不要崇拜尹伊此人罷。”紅衣女子淺淺啜了一口酒,優哉遊哉地開了口。

    十四皇子仍然半信半疑地看了洛緣一眼,試探地說了一句:“據我所知,尹公子有一把絕世好扇,上麵所畫的竹子神韻十足,令人稱道。當時那種扇子的價格已到達百金,竟然還有人願為其傾家蕩產。收藏一把這樣的扇子,卻是臉麵十足的事,但不論是誰,拿在手裏都不複有尹公子的清俊之感。尹伊的扇子是少有人能碰的,當時有個收藏家願以千金換其扇,最終卻未曾如願以償。”

    紅衣女子很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絕世好扇?大概是吧。當初我偷偷溜到長安大街上,巧遇一貧困婦人。其人靠賣扇為生,卻偏偏無人問津其生意。本小姐靈機一動,遂強迫尹伊佩了一把,沒想到效應這麽大。”洛緣很是得意地點頭:“想當初尹伊那小子還背著我偷偷想賣給別人,被我抓個正著。接著我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十四皇子瞪大眼睛不知是懷疑還是驚訝,卻也接著說下去:

    “尹公子喜歡吹簫,常常以竹製簫吹奏,音調動聽。但他身側卻常佩著一管精美的玉笛,雖不曾聽其吹奏,但傳言尹公子最擅長的卻不是簫,而是笛。隻不過無人有幸得聽罷了。”

    紅衣女子斜著眼一副很鄙夷的模樣。

    “那小子什麽時候會吹的笛我怎麽不知道。”洛緣仰頭喝了一杯酒,用手撐著下巴笑得很嫵媚:“不過玉笛的來曆我卻是知道的。那時我曾向二哥借了一支玉笛以在一個很重要的宴會上吹奏,宴會結束之後二哥將其送了我。尹伊那小子很小心眼地拿走了,非說要幫我保管,從此再也沒還給我。”

    “尹公子那麽光明磊落的人,為何要你的玉笛?!”十四皇子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

    洛緣陰惻惻地看了小孩子一眼,冷冷地笑:“因為那個是二哥送的,尹伊那家夥受不了。”

    “為什麽?”十四很認真地問了。

    洛緣淡淡地喝了口酒,瞥了他一眼,微笑:“你是小孩子,所以不懂。”

    “切。”那孩子很不滿,用不服氣的口氣說:“我怎麽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洛緣沒有再看他,而是再次灌了一杯酒,笑了:“嗯,怎麽辦呢,去問問你九哥吧。”

    “我都不知道的事,老九會知道?”十四頗不平。

    夜晚吹過來的風竟然有點燥熱,洛緣不再答話,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流轉了朦朧的夜色,長長的睫毛撲扇著如同蝶翅。她微微衝著虛空勾起唇角,含含糊糊地吐出幾個完全無關的字。

    “這酒……太烈……”

    然後在這個時候,梅樹後麵就轉出一個清冽的聲音:“沒錯,她說的都是真的。”

    十四嚇了一跳,洛緣卻沒有了反應。她自顧自地看著酒杯裏清冷的美酒,青絲散亂。

    來人把躲在樹後的清風明月都嚇了一跳。

    是那個白衣勝雪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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