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決時間?


    這又是一個妖魔無法理解的名詞,不過,位於他上方的青年也不打算解釋。


    因為在對方告知這個事實的瞬間,裏克就已經同步的完成了動作。


    他臉上掛著冰冷的表情,雙手一上一下的將手中的長劍緊握,將其從妖魔種的軀體中抽出。


    在滾落的血液砸落在地發出聲響的時候,裏克也完全無視了自己正被妖魔的爪子鉗製住的事實,雙腿彎曲,擺出了一個奇妙的架勢,將森冷的對準了妖魔的脖頸。


    這種近在咫尺的危機讓妖魔被迫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麵前的人類身上,連狠話都沒心情放,而是瘋狂的加大手臂的力量。


    盡管未曾理解這二人的自信是從何而來,但妖魔強大的直覺已經拉響了它心中的警鍾,讓它在刹那間就做出了反應。


    不管這個人類還有什麽手段,但隻要將對方那隻剩一絲的血條清空,就一定會發生轉機。


    它如此堅信著,但下一刻,無助的茫然,就將妖魔的憤怒與不甘全部取代。


    ——為什麽!


    高大的妖魔雙目一縮,在心裏瘋狂的咆哮著,它已經能夠感受到手中人類軀體在自己的力量下逐漸支持不住的美妙觸感,但當這份力量將要變為確實的傷害時,它停止了動作。


    或者說,在一股莫名的偉力之下,他的動作被強製轉換了。


    妖魔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鬆開了握著裏克的手,踉蹌的朝著後方走了幾步,最後深深的垂下頭,變成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無法動彈,引頸受戮的狀態。


    哪怕它已經全力釋放了自己的魔力,異化的精靈都讓整個人都被一層紫紅色的妖氣包圍著,並不斷擴散,清脆的裂帛聲也接連在空氣中響起。


    這份衝擊力遠勝之前將裏克震飛時的水平,可這次,裏克高舉著長劍的身軀卻如同磐石一般紋絲不動。


    “處決時刻是無法被外來的手段打斷的。”


    裏克歎息了一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與他如同流水一般輕鬆寫意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人類與自己一樣,也被困住了,隻能強製性的完成眼前的一切!


    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什麽單方麵的強化,而是他最開始就言明的遊戲機製……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利用這個信息差,亂來助長我的輕慢之心,就是為了讓我用這種手段,讓血量被消耗到可以被處決的地步。


    妖魔思緒如電,結合裏克的表現與自己的遭遇,頓時想明白了一切。


    哪怕這真的是一場遊戲,但自己所擁有的招數與軀體強度都與這個人類有著無法彌補的差距,哪怕對方升級之後也是如此。


    如果穩紮穩打,鹿死誰手尚可未知。


    但在裏克故意為之的刺激下,對未知的恐懼讓它放棄了思考,本能的用自己最擅長的力量去解決一切,從而創造了讓對方達成這個處決的機製條件。


    可是,當妖魔察覺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在縱橫交疊爆發的妖氣之中,裏克擺好架勢的雙臂驟然爆發。


    堅硬的土地在他腳步的踐踏下崩潰,爆炸,伴隨著宛若戰車衝鋒一樣的轟鳴聲,大氣在摩擦中也發出了無形的咆哮,一時間,在妖魔種的視野中,隻剩下一道如同潮水般襲來的劍光。


    電光火石之間,從妖魔粗壯的脖頸到強壯的腹部,一道可怖的創口伴隨著迸射的血液與流出的髒器一點點暴露出來。


    “我……居然會死在人類的手上。”


    作為連上位的森精種與地精種都不放在眼中的上位妖魔的頭顱和上半身軀一點點的從身體上緩緩的滑落,他艱難的扭動了一下脖頸,卻隻看到了自己一瞬間就被清空,走向終末的血槽。


    “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大戰結束的預兆,真是不幸啊……”


    在悵然的歎息聲中,皮膚已經變成死灰色的妖魔種徹底失去了生機。


    借著,他的身軀也漫出了許多光點,漂浮在空中,凝成瑩白色的國王棋子。


    “唿唿……”


    見到這一幕,裏克也不由得身體一軟,勉力用劍支撐住了搖搖晃晃的身軀。


    血條的機製讓傷勢不會在他的身上顯現,但那頭妖魔所造成的傷害可不會消失,他們幾乎一下子就抽空了少年的體力,如果不是裏克的意誌力仍然在奮力堅持,他直接昏厥過去也不奇怪。


    裏克抬起頭,低歎道:“讓您久等了,羅蘭大人。”


    “沒關係,從結果上來看,我可是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戲呢。”


    羅蘭帶著淡然的笑容,手中光芒微閃,裏克消耗掉的體力乃至周圍的破損都迅速的複原起來。


    “以隻升級過一次的身軀就能夠對抗上位妖魔種,就算把你放在其他種族中,也是不可忽視的精英戰力了吧。”


    被自己當作憧憬目標的神靈大人如此誇獎,裏克卻沒有半分自得,反而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您說笑了,如果沒有您教給我的那些多種多樣的遊戲形式,隻依靠我記憶中的,恐怕死掉的就是我了。”


    在裏克的靈裝顯現後,為了測試那個所謂的遊戲概念是否會因為他的認知而出現改變,他被羅蘭拉著玩了好多奇怪的遊戲。


    在那個被神明大人隨手刻出來,並賦予了生命的遊戲機中,光是對於所謂的鼠標,鍵盤,手柄,最後乃至身臨其境的虛擬潛行這些遊玩方式,裏克就熟悉了好久。


    但那些辛苦的付出,在親身體會到一個個浩渺的遊戲世界後,裏克就明白自己的付出完全值得了。


    為了彌補自己與其他種族不合理的強弱差別,那個以靈魂作為燃料,以火焰延續世界的遊戲所帶來的設定已經成為了裏克最擅長的遊戲之一。


    順帶一提,那台活著的遊戲機目前已經被他的姐姐克洛妮用女王的特權將其奉為王國的守護神,每天辦公之餘的時間都對它愛不釋手。


    “無需自謙,我的初衷隻是實驗而已,裏克,有時候我不知道該感慨你到底是生錯了世界,還是生對了世界,放在任何一個世界,你都有著成為英雄的資格,但也隻有這個世界,才能讓你的光輝最大程度的釋放出來。”


    羅蘭並沒有向裏克隱瞞自己來自異世界這件事,反正對方也大概通過韋勒斯拉納的表現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


    也正因此,對於明明可以一走了之,避開這個混沌的世界,卻依然選擇挑戰阿爾特修的羅蘭,裏克才會真心的憧憬。


    在有多餘的選擇和沒選擇的情況下做同樣的事情,所蘊含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而這個時候,另一道靚麗的身影也轉移到了羅蘭的身旁。


    在看清那個少女精致的麵容以及背後奇特的雙翼後,裏克就忙不迭將手中的劍刃重新放下,並深深的垂下了頭。


    “吉普莉爾小姐。”


    雖然知道這是被羅蘭評價為可以信任的天翼種,但過去的經曆還是讓裏克無法完全放下那份隔閡感。


    而且,和他認知中的天翼種相比,這位的表現也實在很難讓人放下心來。


    因此,在見證到與人類模樣沒什麽大礙的羅蘭能夠麵不改色與吉普莉爾進行如此親密的交流,裏克就不由得對羅蘭產生了深深的敬畏,從勇氣到那不可言說的方麵都是如此。


    “您跑的太快了!明明說好等我的!”


    剛來到羅蘭身邊,吉普莉爾就鼓起嘴巴,不滿的嘟囔著。


    “但也拜此所賜,你才趕上了最後一幕吧,不然裏克的決死一擊的時間就要提前了。”


    “那又有什麽關係嗎,反正他也能夠複活,以那頭妖魔種所具有的臭味,也勉強稱得上能夠拿來收藏的頭顱了,這種程度的差距,按照那個遊戲的設定,裏克肯定有複活機會吧。”


    吉普莉爾坐在羅蘭的肩膀上,看向了裏克。


    “的確有兩次。”


    裏克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立馬迴答出來,妄圖轉移吉普莉爾的注意力。


    然而,吉普莉爾根本沒有在乎的他的迴答。


    “說起來,那件事你考慮好了嗎,小裏克?”


    她的視線瞬間就鎖定了那枚在空中漂浮著的棋子,眼神一下子就帶上了幾分病態的危險。


    “隻要把你的靈裝交給我研究一天,我所擁有的任何術式都任你選擇喔?不是我自誇,我所擁有的術式之多,恐怕也隻有機凱種能夠相比了,隻要把靈裝交出來一天,就可以直接獲得森精種的珍藏,這難道不劃算嗎?”


    “請恕我拒絕!”


    裏克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他身旁的那枚棋子也如同感受到了吉普莉爾不懷好意的視線一樣,居然自主的開始顫抖起來,並直接投入了裏克的手中。


    “放心吧,伱的靈裝好歹也是結合了神髓才得以形成的,就算是我,也不會弄壞的……大概。”


    “就是這種說法才無法讓我安心啊!”


    雖然平時表現的很弱氣,但裏克尚存的節操還是讓他牢牢的握住了手中的棋子。


    從羅蘭那裏得知自己身上寄宿著一個還未曾誕生的神靈種那弱小的神髓後,並被自己的靈裝封印起來後,裏克就理解了自己靈裝特異性的由來。


    正是因為結合神靈種的神髓,裏克才能用靈裝所形成的領域創造出上位妖魔種也無法違逆的規則,還有那些完全不符合常識的機製與設定。


    他的渴望固然很重要,但如果沒有那位與他契合度十分之高的神靈種,是絕對沒法擁有如此破格的威力的。


    裏克擁有戰略與大局觀,神靈種則在力量與細微之處的概念上無與倫比。


    正如他的靈裝一樣,至少要有兩個人,遊戲才會具有趣味性。


    同樣,也隻有聯合在一起的雙人玩家,才能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英雄般的奇跡。


    遊戲之神。


    那個將他帶入了這條遊戲人生的道路,無論在怎樣的遊戲,不管他變得多強,都可以與他比拚到難解難分的好對手。


    對於裏克而言,它的意義遠不止是外掛那麽簡單的,更何況,二者本就是青梅竹馬一樣的關係。


    從他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對方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時而是同伴,時而是對手,時而又是一起歡笑的朋友。


    即使利益再大,裏克也絕不會擅自把它交出去,當然,羅蘭是例外,畢竟這位大人對他們都有再造之恩。


    “行了,我明明都給你解釋過實驗的原理的。”


    羅蘭聳了聳肩,拍了拍不甘的吉普莉爾,笑著安慰道。


    “它也隻是我對另一種體係與模仿而已,雖然理論上,靈裝的潛力也有著達到足夠將自身之‘理’流出的水平,但在實現之前,它仍然隻是一種不成熟的理論。”


    “您已經學會了,自然可以這樣說,”被羅蘭阻止後,少女鼻尖微動,背後的雙翼都耷拉了起來。“對於以探索未知為人生目標的我來說,明明寶山就在眼前,卻不能觸碰,實在太折磨了。”


    雖然羅蘭對於生物要如何構建靈裝已經頗有建樹,但對於吉普莉爾這樣由神的術式所形成的生命,還是需要一些時間來研究的。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為羅蘭在艾爾奇亞王國跑前跑後的吉普莉爾當時可是用幽怨的眼神把羅蘭從床頭盯到床尾。


    “要不然我怎麽會專門陪你出來一趟呢?要找到送上門的人,可是很看運氣的。”


    羅蘭微微一笑。


    “您的意思是……”


    吉普莉爾神色一喜,但她未說完,差點被二人忽視的裏克就主動接過了下一句話。


    “羅蘭大人,吉普莉爾小姐,如果你們是在等一位強敵的話……那麽,她似乎已經來了。”


    “喔?”吉普莉爾微微一愣“身為人類的感官居然比我的還要敏銳,看來你被羅蘭大人看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嘛。”


    “恰逢其會而已,”


    裏克眯起眼睛,指著自己手中還曾收齊遊戲領域的棋子,指了指自己的頭上。


    他的靈裝會根據敵人的強度,在戰鬥遊戲中提供的複活次數,能夠屠殺森精種小隊的上位妖魔種與裏克的差距,讓他有了兩次複活機會。


    而現在,在那裏,一個醒目的99正在閃閃發光。


    這仍然不是二人之間的具體戰力的差距,而是目前的靈裝上限,隻能提供給他九十九條生命罷了。


    這也意味著,來者的實力,有著足以將神髓也擊破的力量。


    “而且,”說到這裏,裏克,望著那已經突破天際的血條,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麽長的血條,我就算想要忽略也做不到啊。”


    當遠方若隱若現,頭上長有單角,長著雙翼,以神速襲來的綠發少女的身影映入視野之時,吉普莉爾的臉上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那是……阿茲莉爾前輩?她來這裏做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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