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傳火的方式,讓羅蘭在擺脫王座的同時爭取到一點自由的緩衝時間。


    乍一看,這種做法完全是異想天開。


    黃金王座的功能就是用來增幅永劫之理。


    也正是因為羅蘭以輪迴之理達成了死與生的平衡,王座下的那條第六至高天的使徒才會被困於夢境之中。


    一旦他活過來,對方就會立馬醒來。


    不過,世事無絕對。


    就像夢境與現實的逆反也隻在刹那之間,被夢境困住的第六天之蛇會陷入怎樣的狀態也和羅蘭息息相關。


    譬如在羅蘭剛坐上王座,半點可能性都不存在的時候,對方隻是勉強的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上方的王座有任何異動它都可以無縫清醒過來。


    但有積累的好處就在於不會徹底失去迴轉的餘地。


    雖然原生世界的超凡,要恢複羅蘭的可能性毫無可能。


    可隨著幻想鄉樂園計劃的進行,那些從異變中提取出的異常之力,已經足夠作為一個跳板,羅蘭的夢境滲透進魔禁世界,用這些通道的鏈接重新顯現他的現實。


    在羅蘭一步步的通過魔禁世界的體係,讓其中的力量反哺到本相時,他與這個世界的聯係也變得更加緊密。


    這也意味著籠罩第六天之蛇的夢境正在逐漸擴大。


    當羅蘭和艾華斯簽訂契約,用磁場宇宙逆推,成為完全公式者解答者的時候,現實與虛幻的界限幾乎已經消解了。


    現在這個宇宙乃至相位之中,屬於他夢境的網道無處不在。


    第六天之蛇的每一寸都被這現實的幻夢包裹,在這樣的慣性之下,就算永劫之理被解除,可隻要夢境還在持續,它就會像熬夜後睡懵了的人一樣,即使醒覺,也要在恍惚中停頓之下,才能找迴思維和實感。


    而現在,就是喧囂一時的世界舞台上,大幕即將落下的時刻。


    與誕生了法則,讓世界延續的初始之火一樣,雖然規格不同,但並不是什麽人都有給黃金王座傳火的資格。


    “愛歌。”


    “已經準備好了。”


    在羅蘭看過來的時候,沙條愛歌也輕輕的吐了吐舌頭,晶瑩光潔的玉足也從蘿拉的背後拔了出來,踩在了那柔軟的發絲上。


    這種分離正是她徹底控製住蘿拉的象征。


    盡管不情不願,但在根源皇女的操縱下,蘿拉背後的惡魔容顏還是緩緩升起,讓詭異而神秘的光芒覆蓋到了亞雷斯塔的身體上。


    致命的黑暗瞬間就吞噬了亞雷斯塔的臉龐,他眼眶中的眼球也瞬間消融。


    從口中的縫隙看去,露出的也不是唇齒,而是一抹深邃的黑暗,就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樣。


    而且,和具有生命的黑洞力量不同,這抹黑暗宛若鏡麵一般光滑,可從其中能窺視到的,絕非單純的倒影,而是不祥的恐懼。


    在黑暗像衣衫一樣裹上全身後,亞雷斯塔抬起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當他再度吐出的時候,那已經變成了周圍的光影都歪斜的赤色之風。


    隨著亞雷斯塔的唿吸頻率,他的皮膚上也冒出了火星,並像是抽動風箱時的熔爐般愈演愈烈。


    火焰如浪潮般席卷,像野獸一樣咆哮著。


    它迫不及待的將亞雷斯塔盡數吞入自己赤紅色的腹腔中,讓氤氳而暴戾的焰潮滴落在他身上,刻印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溝壑。


    不過,這看似驚悚的畫麵並不是什麽致命的傷勢,而是在精製柴薪的過程。


    達到高貴領域,必然要要通過獻身讓生命形態發生改變。


    就像魔神們的儀式一樣,隻不過這名為薪王的形態要更加可怖罷了。


    在永劫之理消失後,就算第六天之蛇還沒有反應過來,可解除束縛之後,它自身的氣息依舊會被動的滅絕周圍的一切。


    要將這片巨大的網格之夢維持下去,就必須用名為可能性的燃料來進行對抗,不然立刻就會露出馬腳。


    隻不過,雖然說的輕巧,但所謂的可能性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捕捉到的東西。


    它所指代的是,倘若與現實采取了不同選擇後所到達的另一個終點。


    構成羅蘭起點的契靈之一,神座出流就是最好的詮釋。


    涵蓋了世界上所有才能的他什麽都能辦到,隻不過什麽都沒做,所以才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有到達終點的才能,才是這一可能性存在的基礎。


    就好像名垂青史的科學家在年輕時放棄了繼續研讀,選擇去畫畫一樣,這種變化並不能被稱之為可能性,隻是錯誤的選擇。


    因此,普通的人類蘊含的可能性被當柴的資格都沒有,在靠近王座的時候就會消失的一幹二淨。


    魔神們的可能性雖然到達了無限,但錯誤的道路使它們更像不可燃物質,根本蒙不住第六天之蛇。


    放眼世界,目前也隻有亞雷斯塔能成為薪王煉成的素材。


    所以在知道被蘿拉襲擊後,亞雷斯塔也沒有多餘的反抗,就是因為他會死亡這件事,是羅蘭與他在魔神入侵之前就定好的結局。


    披著人形的薪王化身用空洞的瞳孔凝視著眼前的一切,


    身為被拒絕過的人,在看到通過紐帶穿過另一條道路的風景時,身為魔法師的本能讓亞雷斯塔感動的幾乎要落淚。


    接下來,就是由他親手執行的偉大時刻。


    “戴冠之時已至——”


    不需要任何人催促,掙脫了束縛的亞雷斯塔就主動朝著黃金王座奔去。


    堅硬的階梯在他腳步的踐踏下崩潰,如同推進的戰車,滾落的山石,還伴隨著如同雷霆般炸響的唿嘯聲。


    這不是他刻意為之。


    就像替身使者總是會互相吸引,在變成薪王這一用來燃燒的姿態之後,他與王座之下那頭怪異的距離,也被無形拉伸了不少。


    與之前那種仿佛鼻子被堵住了一樣唿吸不暢的壓抑感比起來,現在的亞雷斯塔仿若沐浴在惡意的詛咒中一般。


    如果不讓身上的火焰溢出,他連邁動雙腿的資格都沒有。


    正因如此,盡管亞雷斯塔周身沒有任何束縛,但他越是靠近黃金王座,就越是舉步維艱。


    因為隨著距離的縮短,受到汙染的,不單單是身體和精神,而是對本源的侵蝕


    即便以亞雷斯塔數十億起步的可能性,在這個過程中也得捉襟見肘。


    才剛到十步左右的範圍時,他恢複完好的軀體上,皮膚就像老化的牆灰一樣簌簌的脫落。


    他每靠近王座一步,身軀都會像不定形的流水一樣潰散。


    先是肌肉,再是筋脈,接著是被包裹起來的內髒,從心髒到大腦都無一幸免。


    沒有血液迸射,也沒有髒器流露。


    在他們從黑暗中暴露在外界的那一刻,就被燒成了焦炭。


    靜謐到猶如停止的時間中,於火光的照耀之下,亞雷斯塔的大部分身體都在狂亂的搖動中脫離,化作在空中飛舞的灰燼。


    到最後的三步路時,已經無法從容貌上辨別出這位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魔法師了。


    就連他僅剩的骨骼,也被風化的坑坑窪窪。


    可那沒有眼球中的眼眶中,越來越濃厚,即便是宇宙的光芒也驅散不了的黑暗,證明了這並不是一具徒有其形的空殼。


    這巨大的視覺衝擊,讓守候在王座旁邊的奈芙蒂絲都屏住了唿吸。


    終於,在離王座隻剩兩步半的前方,亞雷斯塔停下了腳步。


    再繼續前進,在作為柴薪之前,他會先一步被碾碎。


    黃金王座周圍蠢蠢欲動的影子已經在昭示這個事實。


    ——並不是誰都有坐上王座的資格。


    但不管是羅蘭,還是他,都沒有任何焦急的表現。


    因為距離已經足夠了。


    隻是交接的話,根本不需要親自坐在王座上。


    在幽邃的光芒閃爍之間,二人同時朝著前方探出了手。


    沒有什麽差之毫厘的繆差,雖然隻是一瞬間,可森白的骨節確實的與白皙的指尖輕輕的相碰了。


    這個動作的幅度並不大,但在此刻,卻像隻差一分的決勝局中的選手交接一般莊重。


    “轟——!”


    熾熱而粘稠的火焰如蔓延的荊棘,如膨脹亮麗的琉璃一般流淌著。


    下一刻,一副人形火炬姿態的亞雷斯塔再次被吞沒,最終留下的,隻有立於黃金王座身前,噴薄出無數以螺旋形狀搖動的火堆。


    羅蘭平靜的從王座上站起身,淡然的跨過可能性之火。


    這延續世界的耀目之火有可以淨化萬象的力量,修補一切不足的力量,但在觸碰到觸碰到羅蘭時,它們們卻自發的退散到兩旁。


    完美的奇跡,本就沒有沾染的塵埃的可能性。


    而湖泊的水,也不可能填滿海洋。


    “終於……”


    羅蘭忽然笑了起來,輕輕的舉起雙手,將其緩緩握緊。


    跳動的電弧出現在了他的周圍。


    在彼方無盡的平原盡頭,蛛網般的裂紋也伴隨著電弧彈出的方向一並蔓延。


    這是無限時間神殿開始與這個混亂而滿是裂痕的世界真正結合在一起的表現。


    然而,即使是這麽大的動靜,黃金王座腳下那若有若無的蛇之虛影,也沒有任何動容。


    “很好,這樣子都沒有反應的話,看來一切已成定局了,那麽,就此向世界宣告吧”


    羅蘭將雙手猛然合攏,臉上的笑容優雅而玩味。


    “羅蘭,複活!”


    ————


    光線暗淡的昏暗房間中,銀發少女拔下了額頭上的插線,讓投射在半空中的電子屏關閉。


    “這就是亞雷斯塔的最後了。”


    她伸出纖細的食指,抬起掛著閃耀眉月的帽子。


    “你覺得如何?”


    “雖然一副窮途末路的樣子,但你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結局。”


    從少女的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


    長長的絨毛都耷拉在地上的金毛獵犬一邊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這樣說道。


    “既不是科學,也不是神秘,用燃燒一切的方式為世界帶來一線光亮,對於不合格的教育家來說,這多少也是一絲彌補內心的慰藉。”


    “畢竟再怎麽說,學園都市現在的幸福模樣在你手中時墮落的樣子差別也太大了。”


    “明明是和我一起締造這墮落景象的共犯呢,還真敢說啊,明明是一把年紀的老狗了不是嗎?”


    “總比變成少女的你要好。”


    木原腦幹毫不客氣的懟了迴去。


    “就算我不是人類,也自認為眼光並不狹隘,但看到你在亂來後的樣子,也有點接受不能了。”


    “所以你才始終都隻是名為一條木原的狗,如果不能理解女性身體的美好與奧妙,拋棄掉無謂的節操,可無法在人生的道路上更進一步哦?”


    亞雷斯塔的口氣聽起來非常無關緊要,甚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踮起腳,故作可愛的歪了歪頭。


    “這方麵的節操多少倒是給我多少保留一下啊!”


    看著外表稚嫩的亞雷斯塔,木原腦幹嘴角一抽,無奈的從身後的包裏拿出一根雪茄。


    “所以,接下來這個世界還剩多少時間?雖然你成為火炬後聯係就徹底中斷,但應該還是能估算出消耗速度的才對。”


    “至少一天。”


    亞雷斯塔翠綠的眸子閃過一抹光芒,歎了口氣。


    “沒想到我的可能性也不過如此。”


    “這已經很誇張了吧,{人類}?”木原腦幹無情的吐槽了一聲,吐出嘴裏的煙霧,“不過,一天嗎……也就是說之後就得碰運氣嘍,接下來的進展呢?”


    “沒有問題,夢境與現實在某些時候雖然沒有差別,但在另外的時刻中,卻有著無法逾越的天塹。”


    亞雷斯塔的臉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之前男性時那種冷淡而漠然的模樣。


    “也是,你這種用理性的邏輯來掩蓋的感性的人,也絕不會在容許這樣的幸福再從手中溜走吧。”


    木原腦幹轉移了話題,將目光放到房間的中央。


    ——在那裏,有一個全封閉式的繈褓。


    它被鑲嵌在祭台的中央,周圍到處都是各種超時代的醫療機器,


    在祭台的底下,還有不少零散的符文與魔法陣。


    科學和神秘,兩種看似截然不同的對立元素,在此處形成了詭異的和諧。


    有著呱太臉的醫生沒有參與她們的對話,而是安靜的站在繈褓身旁,認真的查看著動態的報告。


    由冥土追魂,亞雷斯塔,和木原腦幹親自看護,就算放在現在的學園都市中,這也是難以想象的待遇。


    但在場的兩人一狗,對於這種特權卻連一絲一毫的異議都沒有。


    但就算不考慮對方本身的價值,她所具有的身份也配得上這種奢華的待遇。


    既是這段被稱為魔法禁書目錄的物語的源頭,也是讓亞雷斯塔隻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將自己其他的一切全部奉獻給羅蘭的原因。


    “生命體征一如既往的穩定,雖然我覺得這根本不科學,但不得不說,磁場科技在精神轉物質的領域上確實幫了大忙。”


    “唯一有些困難的,也就是為她接生的人選,但反正羅蘭也答應了會親自來,你又何必在這方麵擔心呢?”


    注意到了亞雷斯塔的視線後,冥土追魂也轉過頭,“同為看護者,她的狀態你應該在清楚不過了才對。”


    沒有迴應冥土追魂的話語,繼承了亞雷斯塔之名的少女,隻是盯著繈褓下方的名牌,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在那裏,刻著讓她永遠不會感到厭煩的美好字句。


    ——莉莉絲·克勞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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