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埃斯科城堡。


    這由一萬根立於廣大湖麵組成基底,再建築於其上的水上城堡,在誕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成為象征一個時代的風貌。


    所以,盡管當初動用的勞力難以估量,但直到五百年後,它依然憑借一己之力成為了丹麥的文化象征,並滋養著鄰近都市的財政。


    對於跨越風雪而來的二人,比起這座古跡,那被它和周圍的純白世界掩蓋的原初之湖,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這就是密米爾之湖啊……”


    看著傳說中奧丁獻祭眼睛獲得智慧的起始之地,羅蘭輕聲感慨著。


    但雖說如此,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了什麽達到目標後的成就,或是完成任務時那如釋重負般的表情。


    即使是再宏偉的景色,在時間停止的世界中也如被定格的油畫一般,少了些許生動,見慣了之後就很難再引起波瀾。


    更何況,在有著遠比這景象更加美好的女孩子在身邊時,羅蘭就更不會舍本逐末了。


    他轉過頭,盯著與自己距離極近的少女側臉。


    金砂般的長發,白皙細膩的肌膚仿若光滑的珍珠一般,帶著讓人心醉的絲滑觸感。


    身材雖然看起來有些嬌小,但絕不稚嫩,反而像精致的人偶一樣,每一寸軀體都像是能工巧匠精雕細琢後的絕世之作。


    而且,輪廓的弧度也堪稱絕美。


    從纖細的腰部到富有彈性的臀部,將那隱藏在鬥篷之下的曼妙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尤其是將她抱起來的時候。


    在懸空的狀態和過度的快感驅使下。


    興奮的歐提努斯一邊主動揚起天鵝般的脖頸,露出大片旖旎的風光時,總是會下意識勾起修長的玉腿。


    讓羅蘭切實的感受到那份若隱若現的弧度下隱藏的驚人魅惑感。


    雖然是魔神和永恆的少女,但在無以計數次的親身經曆下,羅蘭可以拍著胸脯保證。


    那個身材絕對是完美的安產型。


    而且在這份挑不出毛病的容姿下和強大的力量下,少女逐漸剝去冰冷外殼後的溫軟內心,更是讓人不自覺心生憐愛。


    眼前的場景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時間停止的世界中,被固定在半空中的雪花就像幕簾一樣,將遠方的風景遮蔽了大半。


    可即使覺得彼方的視野被擋住有些掃興,也有著將其一擊抹去的力量,但因為羅蘭還沒有開口,歐提努斯也隻是把可以調整世界的靈裝當成棒球棒一樣舉起,用這種暴殄天物的方式一點點砸碎身旁的風雪。


    在注意到自己被目不轉睛的盯著後,歐提努斯的俏臉上才後知後覺的浮現了一抹酒醉般的暈紅。


    這樣的表現讓羅蘭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少女的頭,她也像是可愛的小貓一般,露出了舒適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歐提努斯才平息了心情,清咳一聲後,重新變迴了原本落落大方的樣子,主動接過了話題。


    “在遙遠的過去,這片湖泊就是我用以獻祭眼睛,獲得智慧的泉水,也是我成就魔神儀式的終點。”


    “如果我主動從這個湖裏取出自己的眼睛,重新安上的話,就會否定自己成為魔神的儀式,變迴人類的身體。”


    成就魔法之神的儀式是超越時空的,就算這座原初之湖徹底毀滅,也不會影響已經達成的結果分毫,但也沒誇張到無法逆反的地步。


    說到底,魔神也隻是一群擁有了神之領域力量的魔法師而已。


    因此,主動將自己成道的地點與真相揭露,是十分不理智的行為,就算無法突破全能,但如果遭到了針對源頭的術式針對,就可能會被敵人抓住思維的模式,出現不必要的失誤和破綻。


    但不管是羅蘭,還是歐提努斯,對於這件事的敏感程度都毫無波瀾。


    畢竟在那片漆黑的世界中,二人連身無寸縷的狀況也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互相的理解程度更是已經到連指尖與發絲的距離都一清二楚。


    “唔……”


    羅蘭沉吟了一聲,踏上麵前的湖水。


    被風雪刮起的波濤仍舊停滯在揚起的那一刻,好似山脈一樣起起伏伏。


    而在這些脈絡的深處,那寶石一樣澄徹的碧藍色瞳孔正介於虛與實之間,安然沉睡在湖底。


    “還真是讓人受益匪淺,萬靈之鑰盡管會讓我完美的獲得契靈的知識與境界,可理論與實踐的鴻溝,果然還是要親自跨越才行。”


    “這下子,我們已經用凡人的步履徹底丈量完這顆星球了,也把你的成神的儀式重走了一遍,那麽,歐提努斯,接下來你還有什麽目標嗎?”


    “雖然這嚴格意義上隻是一刹那的時間停止,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沒有盡頭的永恆,時間還多得是。”


    在成為魔神後,黃金王座上的夢境就已經蔓延到了整個魔禁世界,所以羅蘭才會重新肆無忌憚的使用時間停止。


    在時間之{理}帶來的永恆之刹那中,就算魔神也無法逃脫這份影響。


    雖然由於還沒有完全消化的緣故,羅蘭和歐提努斯還無法做到和真名一樣在讓心之壁消失那種存在上的交融。


    但在遠不止三千年的時光中,有的是時間講故事,再加上歐提努斯也成為了契靈,所以二人之間也沒什麽需要互相隱瞞的事情。


    就像羅蘭理解歐提努斯的執念一樣,歐提努斯也深刻的理解羅蘭的現狀和願望。


    “不……我已經滿足了,你以為我們一起度過了多少年啊?”


    少女的嘴角微微揚起,搖了搖頭。


    在決定複原世界,與羅蘭重新站在現世之時,就是她獨自一人在漆黑迷宮中的孤寂徹底消解的象征。


    “不知道,”羅蘭誠實的搖了搖頭,“第一個三千年完了之後,因為不想之後手動太麻煩,我一直在停止時間,沒有去計算。”


    “這可是神的真情實感,怎麽看這種時候都不該說這麽不解風情的話吧!”


    少女下意識的表露出不滿,但內心中卻沒多少怒氣。


    有時候,隻要經曆了某些事情,人就會產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更不用說歐提努斯經曆了遠在這之上的時光。


    在意識到願望已經完成後,歐提努斯原本屬於魔神的偏執,也緩緩改變了不少。


    除了性格的底色依然在之外,她的所作所為都已經不像是原本的魔神了。


    至少,在涉及和羅蘭有關的一切時都是如此。


    她曾經無比深刻的懷疑過自己能否得到救贖。


    因為她明知道自己追尋的目標隻是幻術,卻仍然為此利用可以被利用的一切來毀滅世界。


    雖然歐提努斯大可用沉浸在幻術的世界裏有什麽意思來說服自己,但依然無法改變她行為的性質。


    和無限月讀那種精神飛升的方式不同,操縱相位是有缺陷的全能,但扭曲後的真實,依然是真實。


    她是真正意義上將世界殺死了一次又一次用以慰藉自己的魔王,也不止一次的朝著羅蘭投向殺意,想要造成讓對方絕望的結果。


    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贖罪,但仍然想向羅蘭祈求原諒,這就是這段旅途開啟的真正原因。


    但現在,盡管她還是沒有問出這個問題,羅蘭也從未主動開過口,可這份那沉重的念頭已經消失了。


    所謂的理解者並不是單程車票。


    “——你為什麽要尋求我的原諒?”


    “到達頂點後就會期待更高的山峰,擁有了力量就會用新的視野來看待一切,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就像野獸無法抑製住捕食的衝動一樣。不如說,既然走在前進的路上,這種循環就無法避免。”


    “你是魔神,知足才能常樂這種道理從來都不適用於你,心想事成的優越條件對你來說不過是理所當然的最低標準,在敵對的情況下,你不保持這樣的態度我才會失望。”


    就算抱著戰戰兢兢的態度去詢問羅蘭,恐怕也隻會得到這樣讓人傻眼的答案吧。


    在某些層麵,他既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也是無可置疑,完美的魔神。


    正因如此,羅蘭才會接納那歐提努斯那堪比無底沼澤般的依賴與消化條件。


    如果不是紫色契靈的消化條件更偏向於契靈這一方,少女根本撐不到現在。


    因為在萬靈之鑰的條件判斷中,在簽訂契約的那一刻,歐提努斯的要求就已經被羅蘭滿足了。


    福至心靈的玄妙感觸再度在羅蘭的心中響起。


    這是隻眼的魔神已經消化成功的反饋。


    驀然間,記憶的片段頓時湧入了他的腦海中。


    從出生以來就被眾人畏懼著,有著難以企及力量的魔法師,逐漸踏上鬥爭之路,並在這個過程中明確了理想,踏上追尋神之寶座的旅途。


    絕對的強者,由此而生的孤獨。


    教會她愛的那個人——


    啊……是我啊,那沒事了。


    在記憶的片段閃迴完畢後,羅蘭輕笑了一聲。


    這好似傳說一樣精彩的生活,正是名為歐提努斯的魔神過去的支柱。


    繼力量,境界,知識之後,組成如今名為歐提努斯的少女擁有的一切,都與羅蘭的命運化為了共同體。


    他抬起頭,看著歐提努斯。


    明明消化前,少女甚至會在羅蘭小憩時大膽的坐上來,但現在卻扭捏的站在原地,抓著鬥篷的一角一聲不吭。


    比起之前互相理解,肢體與肢體接觸,疊合,仿佛身軀的溫暖融為一體的程度。


    現在所感受到的幸福顯然都快把歐提努斯壓垮了。


    紫色級別的契靈雖然是第二檔的存在,但從特殊性上來說,甚至超過第一級的紅色。


    紅色這一級別雖然預示著道路不可控的偏移,但隻要謹慎對待,並適時的強大自身,它的危險性一樣會消減。


    但紫色的契靈顏色目前還未出現過變化,至少在羅蘭達到{蛇}的級別之前都是如此。


    羅蘭如果不能滿足消化條件,也無法強行消化,隻能選擇用將其徹底毀滅的方式放棄這份力量。


    這些本質上仍然活著的生命隻有生存與徹底死去兩種狀態。


    在當初,羅蘭也好奇的詢問過一開始就是紫色契靈的真名,莉莉絲,還有艾斯特,以及後天被簽訂契約的美狄亞她們被消化後的狀態。


    契靈是用存在,概念,可能性這些因素,在生與死的夾縫中誕生的。


    其他級別的契靈在維持自身的可能性消失後就會被羅蘭的存在直接吞噬,但紫色契靈雖然在命運與力量上都歸於羅蘭的掌控,但得到許可後,仍然可以用個體的形式獨立存在。


    但遺憾的是,盡管那些女孩子們對這種奇異的狀態都有所認知,但受限於量級,她們能得到的感觸實在過於混亂。


    哪怕是可以無障礙接受她們認知的羅蘭,也無法從那團亂麻中理出一個能夠被用語言描述的答案。


    但如今身為魔神的羅蘭已經和過去今非昔比,加上歐提努斯這種在量級上超越了他過往所有契靈的存在,那個玄而又玄的答案,終於也展現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如果說地獄戰神這招在終極後仍能生效,是對自我的裂解,那麽所謂的紫色契靈,就是思考的延續。”


    羅蘭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聲。


    停止思考時誕生的那片虛無,就是他的自我。


    反過來說,隻要意誌還沒有徹底消亡,這份混沌而糾纏的形態,就可以存續。


    所以每個紫色契靈既可以作為獨立存在,也能在他的可能性被消耗的一幹二淨,陷入連至高天使徒都無法認知的死亡後卻依然沒有消滅。


    ——因為存在才能理解虛無的意義。


    ——因為虛無才能證明存在的重量。


    兩者並不是反麵,而是相輔相成的。


    因此,對於願望是永遠與羅蘭在一起的歐提努斯在理解到這點後,才會扭捏的停滯在原地。


    這份幸福所帶來的安心,遠勝於一時的欣喜。


    對少女而言,這就像是贖罪券一樣。


    “不過,現在就停下來還不行哦,接下來,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魔神正在等著我們呢。”


    羅蘭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了和煦而期待的笑容。


    少女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任何迴應,隻是向撒嬌一般伸出了手,摟住了羅蘭的手臂。


    時至今日,這種束縛的象征,早就變成了索求與斬釘截鐵的意誌。


    不過,就算沒有這種表現,在這段時間的相處,羅蘭也能感覺到,得到了僅屬於自己一人理解者的歐提努斯與其他魔神的差別。


    並不是那依舊帶著個人風格的言行舉止,或者情不自禁的想讓人調笑的傲嬌模樣。


    而是那份在明曉一切後,仍舊純淨到不會產生一絲一毫懷疑的純淨內心。


    在重新開始流動的波濤下。


    忽的,羅蘭也自然而然的握住了隻眼的魔神伸過來的手。


    “……歐提努斯,我們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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