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羅蘭手中的天使之力也真的被消泯,用物理意義上的上天堂解除了天使墜落後,後方之水的表情也不由得僵住了。


    所謂的神之右席,就是運用消除原罪的術式,以人類之身執掌天使術式的存在。


    因此他們的力量與權威才會淩駕於教皇之上。


    神之右席並不能粗暴的看成摹仿大天使的贗品,他們之間也不是單純的盜版和正版的區別。


    用網遊打比方的話,後方之水隻是走在了與大天使加百列相同的職業道路上,二者有著等級與屬性的區別,但並沒有上級對下級的全麵壓製。


    隻要加百列沒有直接用天體控製吹飛地殼掀桌子,要與其進行短時間的戰鬥對於後方之水也不是問題。


    甚至因為自身還是人類,並不是高維靈體的特殊性,他甚至可以利用這份性質強行奪走一部分加百列的天使之力用來強化自己。


    既是理想,又是盡頭的道路,既是目標,也是力量的本身。


    因此,在親眼看到自己對應的大天使被罪惡的古龍玩弄於鼓掌之間,還直接隕落了。


    這種感覺對於後方之水來說就像偶像宅看到心愛的偶像被人用催眠手機變成了熱兵器一樣。


    雖然很想以信徒的身份就這樣繼承大天使的意誌,在與啟示錄之獸的戰鬥中奉獻自己的生命。


    但後方之水還是強行控製住了身體裏不斷湧上來的憤怒。


    信徒隻是他的身份之一,不是他的全部。


    與左方之地不一樣,後方之水加入神之右席的目的隻是為了借助這一組織的地位從外部幫助自己的祖國不列顛罷了。


    他進行這次行動的緣由也是因為學園都市展現的力量太過可怕,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不列顛的利益。


    而羅馬正教正好主動願意去當踩雷的冤大頭,後方之水也就順水推舟的加入其中。


    但現在情況有變,羅蘭明顯不是單純的程序,而更像和他們一樣,通過某種方式掌握了獸之位格的存在。


    周圍殘存的天使之力,和天空中溢滿的水元素已經證明了對方是遠超自己想象的敵人。


    所以,他隻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貿然上前。


    麵對這樣的人類公敵,他必須傾盡一切的為不列顛取得勝利或者拿迴情報。


    還尚不明確對方是怎樣擊敗加百列,比起單打獨鬥,還是找一個用來吸引火力的同伴更符合實際。


    馬上就要趕到的前方之風就很符合這個定位。


    至於對方會不會因為看到了加百列消失就變得謹慎,產生了與自己同樣的想法,後方之水並不在意。


    畢竟——


    “怎麽了,後方之水,因為你所對應的這位大天使被幹掉了就停滯不前嗎?”


    “難道是因為畏懼這家夥的力量?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嘛!”


    緩緩走來的前方之風看著正一臉嚴肅的後方之水,一臉輕蔑。


    明明對方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隊友,而且自己還是因為速度慢被甩下來的那一方,她卻像根本沒有察覺到這點一樣。


    這家夥有些得意忘形過頭了吧?


    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的羅蘭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一旁的後方之水倒是不在意自己當麵被嘲諷這件事,他隻是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


    “前方之風,不要大意,對方雖然也是與我等一樣的存在,並非真正的末日,但性質上的對立注定了我們沒法輕易……”


    後方之水善意的勸導完全沒有被前方之風放在眼裏。


    此刻,她的心中就隻有仇恨而已。


    為了向科學側複仇,為了將沒能拯救她親人生命,還褻瀆了神的城市摧毀,除此之外,就什麽都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


    沒等後方之水說完,她就自顧自的打斷了對方。


    “這個混蛋就是科學側的王牌了吧,隻要摧毀了他,這罪惡的都市和依附著它的科學都會徹底的毀滅吧。”


    “很好,看來今天我就可以得償所願了。”


    前方之風的嘴角勾起猙獰的弧度,像是已經看到了那一天的到來,變得迫不及待了一樣。


    她咧開嘴,讓舌尖的鎖鏈叮叮當當的作響,一臉高傲,毫不退讓看向羅蘭。


    宛如根本沒把這覆手之間就將大天使毀滅的敵人放在眼裏。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後,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語呢。”


    羅蘭眨了眨眼,瞳孔中閃過一絲玩味。


    “而且這種經典的自大女騎士做派,一般來說最後的下場都是以超沒尊嚴的咕殺結局哦?”


    “哼,這倒底是不是自大,你就來體會一下吧,”


    前方之風似乎被羅蘭那淡定語氣激怒了,她噙著冷笑,渾身上下的氣焰再度碰撞起來。


    “好戲現在才要開始呢!”


    伴隨著她的話音,不到半秒鍾,沉重的轟隆聲就響了起來。


    銳利的冰之撞角憑空從地上升起,徑直撞向羅蘭。


    如同幽靈船一樣,帶著孔雀屏風一樣質感的風帆戰艦從地底直接鑽出。


    戰艦的長度超過數十米,通體冰藍,好似用一整座冰山雕刻而成,又像是神話中的巨獸。


    僅僅是盤旋在它周身的光芒,就讓周圍溫度驟降,飄起了藍白色的雪花。


    “女王艦隊?”


    後方之水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作為這次針對學園都市的王牌,連文明影響力都可以消減,隻要有水就可以無限重生的大殺器,他當然不會不認得。


    這本應該是應該在海上才能肆無忌憚的大殺器,在前方之風的控製下卻直接無視了這一限製,得以用陸地行舟的方式發起攻擊。


    雖然年紀輕輕,而且還是神之右席中唯一的女性,但單論這一手的實力,就算沒有這個身份,前方之風也是頂尖的魔法師。


    “用司掌風的屬性借助加百列殘留的水,從而借助鎮壓海上風暴來保護船隻的傳說操縱另一類的大魔法嗎?”


    羅蘭偏過頭,看著撞向自己的巨船,沒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


    哪怕沒有任何蓄力,但它的初速度也不會遜色於高速行駛的火車。


    那冰製的撞角看似脆弱,在硬度上還要勝於鋼鐵。


    兩相結合之下,除非是一方通行這種級別的能力者,不然別說擊飛了,變成一團肉泥也很正常。


    “轟——!”


    然而,支離破碎的反而是冰艦本身。


    連蛛網般的裂紋緩緩擴散的過程都沒有,在撞到羅蘭的身軀之後,這隻巨大的戰艦好似砸在地上的冰雕一樣,瞬間就變成了一片冷光。


    那是飄飛的細屑所反射的月光。


    反觀站在原地的羅蘭,別說受傷了,他的身體都沒有晃動一下。


    “但就這種程度的話,別說好戲了,就連小醜的表演都算不上嘍?”


    羅蘭看著前方之風,輕聲笑道。


    這個世界的大部分魔法師與能力者對於自身的防護都不算出色,但這種單純的物理攻擊,對於磁場強者來說就不值一提了。


    基本上十萬匹左右的程度,哪怕沒有完全境界,也足夠擁有者無視掉常規的戰爭兵器了。


    就算是在和一方通行戰鬥前禦阪美琴,也足以一拳就將真正的鋼鐵戰艦打成兩截。


    “為什麽?”


    前方之風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臉色當即一變。


    她並不是在惋惜自己的召喚的戰艦被摧毀,盡管表現的像底牌,也確實是連右方之水也沒想到的盤外招,但這遠遠稱不上能位列神之右席的招數。


    她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為什麽我的天罰術式沒有生效?”


    這是她專屬的天使術式,隻要對前方之風產生了敵意,她就可以無視距離與地點,將對方徹底擊潰。


    從奪取意識、束縛肉體、最後甚至封鎖來自外部的幹涉,變成無法挽救的植物人。


    她並沒有狂妄到認為可以隻靠天罰術式就擊敗羅蘭,但至少不應該什麽都做不到才對。


    這同樣是來自大天使的力量,哪怕是聖人和神之右席的同伴也無法豁免。


    他們最多也就是通過控製住敵意的強度來減少自己所受到的影響,不讓自己直接敗北而已。


    因為敵意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從兇狠的殺意,從憤怒到厭惡,哪怕隻是麵對攻擊時想要反擊的本能,都能被算進去。


    所以前方之風才會刻意保持著扭曲的妝容,還有怪異的打扮。


    就連這份傲慢自大的態度有一部分也是她為了配合術式而營造的。


    可直到現在,從語言到攻擊,乃至於故意做出一副小人的姿態,她試過了一切手段,可即使身為同伴的後方之水都產生了一些厭惡的苗頭,可她還是沒有捕捉到羅蘭這個目標。


    難道這隻是對方的幻影……不對,就算通過攝像頭,隻要看到了她的樣子,就會被術式捕捉。


    “你看穿了我的術式嗎,嘖!”


    想到這種可能性,前方之風皺著眉頭,有些煩躁的舔了舔嘴唇。


    “沒想到傳說中的啟示錄之獸居然會寬容到這種地步……難道因為你是個受氣包才能承受全人類的罪惡嗎?”


    無關是不是裝出來的,這種完全不將對方放在眼裏的漠然態度,著實令人不爽。


    然而,羅蘭臉上的表情依然相當明朗。


    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溫和,卻蘊藏著最為深沉的惡意。


    “我的確看穿了你的術式,所謂的天罰事實上也對我無效,因為自我存在的那一刻起,這種神跡就會對我失去作用。”


    “但這並不是你的術式沒有捕捉到我的理由,它沒生效的根本原因,隻是因為”


    “——誰會去憎恨比自己弱小的人呢?”


    羅蘭的笑容異常真誠,眼中的妖異的赤紅色光芒,如同火光般搖曳著。


    “我對你……隻有憐憫。”


    “你憎恨科學的原因,是因為小時候在遊樂園發生了事故,但因為是稀少的血型,沒有那麽多儲備,因此,你弟弟主動放棄了生命,選擇讓你活下去吧?”


    “但說實話,因為這種原因遷怒科學怎麽想都很奇怪吧?我之前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還有些不解,在看到你之後才恍然大悟。”


    “雖然是為了惹怒敵人而作的偽裝,卻刻意用模仿聖子固定在十字架的鐵釘來加強自己。明明做出一副狂妄自大的樣子,但實際早就想好了該如何利用環境與計劃,進退有度。”


    他慢悠悠的看向前方之風,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


    “這種行為就像是在刻意避開什麽,或者說,在偽裝某種東西一樣。”


    “其實,你真正怨恨的……是當初那個無力的自己吧?”


    “——給我閉嘴!”


    被提起痛處前方之風失聲大叫道。


    為了激怒羅蘭,她之前做出過無數醜惡的表情,但不論哪一個,都比不上她此刻臉上的猙獰。


    她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鐵錘,麵目歪曲,心中的惡意幾乎無法抑製的流淌出來。


    看到這一幕,一直在旁邊策應的後方之水也無法在坐視不管了。


    因為對方身上的惡意真的湧現出來了。


    ——灼熱而滾燙的黑泥從她幾乎摒棄了所有原罪的軀體下不斷溢出,讓前方之風攻擊的動作在半途就舉步維艱。


    以少女心中複仇與瘋狂的意誌作為引子,黑暗的欲望化作實質,頃刻間就將她徹底吞下,變成一座漆黑的雕像。


    一如在墮落之城中被火箭豪雨被吞沒的罪人。


    ……來不及了。


    後方之水收迴了手。


    盡管他一直在防備,但羅蘭都沒有動一下,前方之風就被自身的惡意吞沒了,侵蝕幹淨了。


    對方的雕像上隻剩下了詛咒的黑火還在翩翩起舞,雖然還沒有見到它的威力,但戰鬥直覺還是催促著後方之水遠離這份不詳。


    看著這諷刺的一幕,饒是曾作為傭兵,穿梭於各個戰場的後方之水,也感覺脊背發寒。


    “別擔心,我沒有殺掉她。”


    羅蘭笑眯眯的說道。“我隻是讓這孩子親身感受一下,全人類的罪惡是怎樣的人才能承受而已……嘛,至於這個過程中她會不會壞掉,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他保持著平靜的微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後方之水繃緊的表情,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敵意一般。


    “那麽,因為稍微有點趕的緣故,我就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


    “嗡——!”


    忽的,沉重而又清脆的音節響了起來。


    明明怎麽看都是光芒,但後方之水卻聽得真真切切。


    這既不是某種旋律,也不是什麽歌謠,而是兵器的鏗鏘之音。


    後方之水的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羅蘭微微抬起手,讓真紅色的心之光在手中顯現。


    “十秒鍾,這就是你距離絕望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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