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羅蘭?”


    “啟示之獸為什麽會以人類的姿態顯現?”


    “那家夥是什麽時候到來的?”


    眾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魔術師,在世界都頗具盛名的強者更是數不勝數,但居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羅蘭是何時出現。


    剛剛還氣勢大漲的聯軍頓時如墜冰窟,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駭然的表情。


    顯然,眼前的這種狀況,是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這倒不是他們說一套做一套。


    一個國家的整體意誌姑且不提,但能在不列顛被突襲的危機中,響應伊莉莎號召前來的精銳部隊,是絕對做好了犧牲的覺悟的。


    隻不過在這樣慷慨激昂的動員會上,發現被討伐的對象突然之間冒出來的衝擊力著實有些驚人。


    這完全不亞於在看番劇時,當家人的目光投過來的時候,畫麵正好進入到福利環節的尷尬。


    羅蘭的周圍都是全副武裝的騎士,魔法師,甚至還有裝甲車輛和馳騁在天空的大型靈裝。


    而他隻有一個人,除了手中的聖劍外毫無他物。


    可從現狀來看,被包圍的那一方反而更像是歐洲聯軍。


    “怎麽都不說話了?虧我還期待了一下所謂的世界大聯合能有什麽新花樣呢……但就這種表現,”


    羅蘭的臉上掛著讓人全身發寒的笑容,聲音也愈發冷冽起來。


    “——你們憑什麽覺得這樣就能贏過我?”


    “誠然如你所言,”


    伊莉莎深吸了一口氣,主動站了出來,“但如果不去嚐試的話,就一絲勝利的可能性都不會有。”


    “反正如果本來等著我們的也是輸定的結局,那不管怎樣都不會比它更糟了不是嗎?”


    現在惟一能站出來的隻有身為名義上領袖的她。


    這裏是她的祖國,是她發誓要守護的故鄉,也是人類聯合起來的起始。


    ……沒辦法。


    本來想把這最後的暗手留到關鍵時刻再用的,為了鼓動這群臨時聯合起來的反抗者,真正集合成具有共同信念的團體,就必須取信於他們。


    並不一定要占據上風,但至少要讓他們看見一個改變現狀的契機。


    伊莉莎大步向前,雙手一招。


    霎時間,一麵不列顛的米字旗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隨風飄揚。


    “僅靠一把選王之劍,無法建立不列顛這樣偉大的國家,僅靠邪惡與暴力,也無法停止公義的反抗,”


    “女兒喲,牢記這最後一課的名字吧。”


    “這就是{聯合的意義}!”


    凱莉莎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那揚起的旗幟下的伊莉莎。


    一直被對方掛在腰間的卡提納二世,在奇異的嗡鳴聲中,開始綻放出耀目的白光。


    有某種異動發生了,不止是凱莉莎,羅蘭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國家級術式,想要分散我剛得到的天使之力……不,是針對被奪走的選王之劍嗎?”


    羅蘭饒有興致的看著伊莉莎的舉動,艾斯特正漂浮在他的身邊,身上同樣也冒出了猶如雪花一樣的熾白色光點。


    這是一個相當奇怪的現象。


    要知道,艾斯特作為最強的劍精靈,先天就具備最強之鋼的特性。


    除了硬碰硬的力量外,一切詛咒,增幅,乃至契約都會被她無效並斬斷。


    雖然這份能力也有著上限,但如果不達到阿爾特修那種一擊能把太陽係的八大行星當糖葫蘆串的層次,無論在數量上有多少,都不會影響到艾斯特。


    畢竟艾斯特的承受上限是與使用者息息相關的。


    以羅蘭現在的對魔力而言,不引出相位中獨具匠心的力量,連讓他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


    羅蘭也不認為伊莉莎會在這種時刻出什麽昏招。


    “稍微試一下吧。”


    在話語落下的瞬間,他驟然舉起手,隨意的劈下。


    羅蘭並沒有使用自己的魔力,隻是以艾斯特自帶的天使之力完成了這一擊,但這也足夠強大了。


    下一刻,宛若要斬裂天地的銀色光輝就從劍尖的頂端向四周擴散。


    與之一起蕩漾開來的,還有一輪若隱若現的巨大漣漪,隱隱將天空上的星鬥也全部涵蓋。


    在這無法抵抗,超越次元的斬擊麵前,唯一能捕捉到的隻有那道將空間與維度一並擊穿的流光所留下的筆直痕跡。


    在奔馳的過程中,流光迅速的膨脹開來,以超越任何物理定律的軌跡,在虛空中打著旋,構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如海嘯山崩般湧入人群。


    眼看就要把許多來不及避開的魔術師剿滅時,另一道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輝卻突然迸現,陡然抵住了浪潮。


    雖然很快就被更加強大的光之漩渦撕了個粉碎,但爭取的時間也足夠剩下的魔術師們逃出被波及的範圍了。


    “原來如此,真是有趣的術式。”


    羅蘭挑了挑眉,赤紅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幽光,看穿了這個國家級術式的真麵目。


    “因為無法複刻正統,幹脆就在操縱它的能源上下功夫嗎?”


    身為選王之劍的卡提納是不列顛唯一的象征,伊莉莎手上的那把二世雖然也有著類似的統治功效,但完全無法複刻正品的威力。


    所以,為了防止卡提納一世遺失或者內亂造成的動蕩,先代的王室們也沒忘記做出反製措施。


    聯合的意義這一國家級術式就是為了應對這種場景而創造的。


    雖然起家是因為卡提納,但直到如今,不列顛的名字早就不是單純的不列顛了,聯合王國才是它正式的稱唿。


    這點從國旗上就可見一斑,以英格蘭,愛爾蘭,蘇格蘭拚湊而成的正麵,為了向威爾士表達敬意而製造的反麵,正反合一的四文化聯合才是這個國家的根基。


    伊莉莎之前緊急騎著馬離開就是為了取出國旗,好用來發動術式。


    而盡管在過去的曆史上,這一術式沒有使用過的先例,但它的效果也沒有讓這位女王失望。


    利用卡提納的天使之力是因為國王身份才被賦予的這一原理,聯合的意義則會利用重新選王的方式,讓天使之力從選王之劍上釋放,分配到全體國民的手上。


    再由他們重新去決定最渴望的國王,從而轉移似神者的天使之力。


    因為卡提納能夠斬斷次元的力量對於人類的負擔來說太過龐大,也太過危險的緣故,如果沒有天使之力的支撐,就算是王室成員,也無法發揮出它真正的力量。


    正是依靠這種既然無法斷開連接,就直接將無線重啟,另開一條線路的取巧做法,才能繞過艾斯特的免疫術式的機製。


    而作為被國民公認的女王,在這場選舉中,伊莉莎自然以絕對的優勢重新奪迴了王位。


    “並不是因為擁有了力量,才會被民眾所信賴,而是因為擁有了民眾的信賴,才會得到力量,這才是所謂的王道。”


    伊莉莎高舉著手中的卡提納二世,抬頭看著羅蘭,一臉自豪。


    “我承認,你是前所未有強大的敵人,哪怕匯聚了民眾的力量,可能都擊敗不了你,但以不列顛女王伊莉莎之名昭告——無論最終會變成怎樣,但毫無疑問,我們是正義的!”


    “可就算你這麽說,但勝利與邪惡,終歸是由勝者來決定的,就算找迴了這份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的天使之力,依然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不是嗎?”


    羅蘭毫無緊張感的笑著,攤了攤手,嘴角咧開。


    “——你們隻是一群可憐的弱者。”


    “混蛋!”


    倏然間,在聯軍最前方的幾名騎士派成員就舉起劍朝著羅蘭衝了過來。


    在羅蘭當著他們麵蔑視著伊莉莎的努力和信念,再加上重新得到了天使之力加持的緣故,讓他們徹底放開了恐懼的束縛,被心中的榮譽感驅使,發動了襲擊。


    淩厲的劍鋒在空中劃過的軌跡像是綻開的花苞一樣。


    武藝上的造詣和天使之力的加持,在這一擊麵前,如果不是聖人,絕對是沒活路的。


    “笨蛋,快停……”


    “住手——!”


    但發出驚唿的卻是伊莉莎和正警惕的傾國之女。


    “倒也不全是蠢貨呢。”


    聽著那姍姍來遲的警告,羅蘭輕笑了一聲,看都沒看朝自己撲來的劍刃,隻是微微展開雙臂。


    霎那間,魔力鼓動,無形的氣勢像是旋風一般掃蕩世間。


    在那股氣勢疾馳開來的時候,一股怪異的觸感在凱莉莎的心頭升起。


    就像是深度近視的人配上了合適的鏡片,看到了這個世界清晰的模樣一般,盡管都是熟悉的景物,卻讓人有種仿佛被塞進了異世界的不安。


    而緊隨著這股不安的,是鋪天蓋地,如海嘯山崩般當頭砸落的暈眩感。


    剛剛還因為同伴的衝動而騷動起來的聯軍全員的動作都停住,表情也凍結在了臉上。


    已經被最前方的騎士們舉起的刀刃也停在了半空。


    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一般。


    接著,在好像過了一秒,又好似一個世紀的漫長時間中。


    第一個變化終於出現了。


    “嘭——!”


    那是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音。


    已經舉起劍刃,離羅蘭最近的幾名騎士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直挺挺的倒在地麵上。


    從即使摔倒也未曾讓姿勢改變,如同人偶一樣僵硬的軀體來看,顯然是兇多吉少的樣子。


    但異變並未就此結束。


    嘭嘭嘭嘭——!


    像是炸雷一樣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在聯軍的陣型中,不少魔法師和騎士像是割麥子一樣齊刷刷的倒在地上,連成一聲長響。


    除了無生命的建築外,一切都在羅蘭的視野之下。


    他隻是在普通的站著,卻宛如成為了世界唯一的主角。


    凱莉莎雖然盡力保持了平靜,但還是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臉色也禁不住有些發白。


    放在平時,這是會讓領袖形象失格的重大事件。


    但在如此措手不及直麵了羅蘭氣勢的情況,比起那些昏過去,或者兩股戰戰的魔法師,沒有靈裝加持的凱莉莎有這種表現已經是心誌過人了。


    但即使這樣,她的心中也沒有半點欣喜。


    凱莉莎死死盯著羅蘭的身影,迴味著剛才看到的一切,驚愕而不安的眼神逐漸被絕望取代。


    她本以為在之前見到羅蘭在卡提納的斬擊下安然無恙時,對這份未知產生的恐懼已經是絕無僅有的人生經曆了。


    沒想到短短半小時後,她的人生觀就被再度刷新了。


    “那居然是氣勢?”


    對於氣勢的感知幾乎存在於人類的本能之中。


    在凱莉莎的理解中,威嚴也好,壓迫感也好,殺氣也罷,都是人類在察言觀色時,被基因裏的慘痛經驗所激發而出,為了生存下去的不同表現。


    就像她獲得了卡提納時一樣,因為選王之劍有操縱不列顛的規則的影響力,在國內的民眾盡管理智上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但直覺還是會讓其為了生存下去,而更傾向於對凱莉莎表示服從。


    她當時差點給持有艾斯特的羅蘭跪下也是這個原因。


    但所謂的氣勢,應該隻是這種程度的東西而已,它或許可以在魔法中表現出某種力量,但改變不了自己是無形之物的本質。


    否則她根本不用費盡心思去掀起政變,直接帶著劍命令母皇退位不好嗎?


    但剛剛,凱莉莎確實隱隱感受到了某種真實的意念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堂堂正正,毫無掩飾,盡管不帶有任何惡意,但卻讓人無法抵抗。


    如果要以量來比較的話,卡提納那種無形的威嚴最多也是一杯水,而羅蘭之前散發出的卻是無垠大海的程度。


    在質的層麵上更是如此,羅蘭身上的壓迫感和隻限於不列顛的選王之劍比起來,同樣是天差地別,在次元上的差距。


    這下子,聯軍的計策還沒開始實行就削減了一大半,本來之前她們預想的還是用生命來鋪墊討伐的勝機。


    就算羅蘭一招就能殺死上萬人,但隻要達成讓他多使用一招的動作和消耗的結果,那這份犧牲就是值得的。


    但羅蘭卻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們,在超乎想象的強者麵前,雜魚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霸氣的原理意外的好用呢……”


    羅蘭眼眸微閃,微微一笑。


    在從有翼之蛇那裏搶過來的萬千契靈中,當然也有不少主流世界的。


    隻不過因為大都並非核心角色,在量級上也落後於他,羅蘭沒有對其中的技術花什麽心思,隻是在這種需要清雜兵的時刻才臨時想起來,複刻了一下。


    但沒想到效果會如此出色。


    還在源源不斷趕來的聯軍在這樣的下馬威麵前,還能勉強活動的數量比起原本,已經一半都不到了。


    他本來還打算活動一下筋骨的,就像知道二者的力量天差地別,但小孩子還是會去踩螞蟻窩來獲得樂趣一樣。


    現在看來,因為他的本質比所謂成王的資質要崇高太多的原因,導致這個結果甚至有些超出原定的預料。


    但他沒什麽後悔就是了。


    “畢竟……就算想要一場蟻多咬死象的戰鬥,首先也得是螞蟻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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