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八坐在書房的電腦前發呆,她還沒完全從醇厚的紅酒醉意裏清醒過來。晚上,小歪說,他接到拆遷辦的電話了,燒烤店果然在拆遷範圍內。她破天荒和小歪守著燒烤的炭火兒說了一晚上的話,雖然是自說自話,但若沒有燒烤店,他們這種類型的人,沒機會碰到一起。

    十八取出煙盒裏最後一支煙,在指間慢慢轉著。她已經好久沒吸煙了,煙是小歪的。她猶豫了好久,試探性的給自己點了煙。打火機火焰燃亮的瞬間,十八想起廖翊凡安靜的如潭水般的表情,他對沒有生命力的書本的憐惜讓人動容。

    “瘦盡燈花又一宵……”十八皺著眉含糊的嘟念著,平展開煙盒的錫紙,拿筆在上麵劃著。

    不知道為什麽,廖翊凡感謝她收留那些被丟棄的曆史書,她就想起納蘭性德,清瘦在燭火間的古人模樣。問誰相伴?終日清狂。有竹間風,樽中酒,水邊床。那人已慣,抱枕獨眠,任盞盞孤燈,催換年光。這樣的男人,有幾人會不動容?

    鑰匙開門聲打破她的靜夜思。十八迴過神兒,應該是木羽迴來了,她飛快的關電腦,悄無聲息的坐到地板上。書桌高度剛好能擋住她,微醺的意識徜徉著醉意,十八小口的吸著煙,懶得跟木羽糾纏。

    丟鑰匙、換衣服、開臥室門,一連串的聲音後,書房門被推開。十八從書桌縫隙能看見木羽穿西褲的腿,她屏住唿吸,書房門被慢慢帶上。十八暗暗鬆口氣,小心的從地板上站起來,她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在發抖。

    “我知道你在!”書房門很突然的被拉開,木羽站在門口冷笑,“下次要是在書房躲我,記得別抽煙。”

    十八這才想起自己手指間未熄滅的煙,她慢慢把煙蒂在煙缸裏按滅。跟木羽這樣的男人鬥心思,會很累。

    “我沒躲你,剛才睡著了。”黑暗裏,十八強作鎮定的整理曆史書籍,木羽的慢慢走近讓她感覺到壓迫感。

    “牛排和紅酒之後,你怎麽就沒做點兒驚世駭俗的事讓我看看?那個溫婉如玉的男人呢?別告訴我,你搞這些名堂就是為了刺激我!”木羽的唿吸拂在她的頸間,帶著初冬的寒意,他寒涼的手掌心覆在十八的腰間,透過襯衫的微涼讓十八不自覺的戰栗了一下。

    “你怎麽知道我就沒做驚世駭俗的事兒?我做了還要告訴你嗎?”十八抱著厚厚的書,發狠的用肘關節去抵木羽從背後攬過來的手臂,和廖翊凡的溫婉如玉相比,木羽的強勢都變成心慌的壓迫感。

    “你要真有那個膽色,會放棄享受我的機會?”木羽放肆的欺身向前,十八懷裏抱著的書籍掉到地板上,他把她圈在懷裏,聲音帶著邪惡,“知不知道男人是什麽?”

    “我隻知道你是混蛋,放手!”十八心疼散落在地板上的曆史書,她推不開箍著自己的木羽,本能的弓起膝蓋自衛。

    “通常女人說混蛋,我會當成是對我的鼓勵。”木羽笑得邪邪的,攬著十八倒在身後的床上,“小壞蛋,竟然敢攻我的下三盤,還想不想跟我過一輩子了?”

    十八跌在柔軟的床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木羽攬她腰間的掌心在掙紮中滑入襯衫裏麵,帶著寒夜微涼的手臂,貼靠在她的背部。

    “你幹什麽?”十八感覺到自己的戰栗,還有唿吸裏的緊張和咬牙切齒。

    “就算要驚世駭俗,也得從我開始,如果我不夠讓你驚世駭俗,我不介意你再去找別的男人。”木羽溫熱的鼻息透過她胸前的襯衫,他感覺到十八的戰栗和掙紮,木羽竟然笑出聲,“怕了?敢挑戰不敢應戰?”

    “你能不能……別這樣?”十八極力克製內心的恐懼,原來她真的比不過木羽,好多事情都不在她的預期裏,隻會越變越糟糕。

    “傻瓜,你到底想讓我怎樣?恩?”木羽歎息著,輕輕撫著她的背,好一會兒沒說話,慢慢的挨著十八躺下,兩個人都沉默的看著天花板。

    “我一直都想……當你不存在。”十八的聲音幽幽的,透著無奈和不甘心。

    “能做到嗎?”木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枕著手臂看天花板發呆。

    “隻要你……別老在我眼前晃,不跟我說……那樣的話,別……沒事兒挑釁我,我就能做到!”十八負氣的甩開木羽的手,轉頭盯著他,“你總得讓我試試啊。”

    “你不能老這麽刺激我,會逼我做禽獸的。”木羽小聲笑著,也轉頭盯著十八,“給你一個50%說謊的機會,那麽想忘記我?是不是有過一點點的喜歡呢?”

    “你不困嗎?”十八對著天花板,打哈欠。

    阿瑟去找沈嘉洛,她正在值班室麵壁思過。跟她一起麵壁思過的,還有黃飛。沈嘉成迴澳洲前,給沈嘉洛列出“如果推理法”,這個推理法把她鎮住了。

    “沒你哥說的那麽嚴重。”黃飛很想把沈嘉洛從沈嘉成的“如果推理法”中解救出來,“你隻要事事小心,肯定什麽問題都沒有啊?”

    “師兄,問題就在於我

    根本想不到事事小心是個什麽概念?”沈嘉洛盯著護士室的燈,差不多看了一晚上,都要被燈光催眠了,“你說我年紀小,可是sailing她們並不比我大啊,為什麽她們就不犯錯呢?我現在看見胖的胳膊,還是找不到靜脈血管。”

    “嘉洛,你能這樣反省,就說明你已經在改了啊?”黃飛對沈嘉洛的突然轉性有些奇怪,不知道什麽事兒觸動了她。

    “我哥說了,如果上次誤打退燒針的時候,如果阿瑟阿瑟中間沒有跳起來,如果他再對抗生素某些成分過敏,極有可能那一針管的抗生素就能把阿瑟變成傻子。”沈嘉洛心有餘悸的掰著手指頭,臉色煞白。

    阿瑟在值班室門口聽著,不自覺的用手揉著屁股。感謝它老人家的靈敏反應,看來健身運動還是大有好處,感謝屁股,沒讓他變成傻子。

    “那天晚上,阿瑟在醫院外麵等拿驗血報告,我竟然想都沒想就拿著防狼電擊棒杵了過去,那個防狼電擊棒是跟sailing她們一起買的,也不是什麽正規產品,sailing說她把電擊棒丟到家裏,上次下雨的時候,陽台窗沒關,被雨淋濕了很多東西,她家的貓被電死了!如果那天我用防狼電擊棒杵阿瑟的時候,也下雨什麽的,我這輩子是不是就……”沈嘉洛光想想都後怕,看來她老哥的“如果推理法”還真的起到醍醐灌頂的效果,知道怕通常都是好事兒。

    “感謝上帝,杵杵更健康,幸虧那天沒下雨。”阿瑟小聲咕噥著,下意識的用手摸著被沈嘉洛用防狼電擊棒杵過的地方。

    “就算沒生命危險,要是阿瑟真傻了,我還不得負責他一輩子嗎?”沈嘉洛用頭磕著牆壁,盡管她的懺悔並不是從人道主義出發,但怕擔責任至少也會杜絕錯誤重複。

    “別想那麽多,如果阿瑟真的傻了,我不會坐視不管,我會跟你一起負責的。”黃飛攬住沈嘉洛的肩頭,不讓她用頭去磕牆。

    “那就不用了,我這人很尊重一夫一妻製,再說了,我還沒傻到那份兒上。”阿瑟從值班室外麵走進去,他還真是反感黃飛表現出堅實後盾的架勢。

    “你沒事兒吧?”沈嘉洛眼巴巴的看阿瑟,分不清他是不是又來找麻煩的。

    “你要是肯請我吃個宵夜,那就肯定沒事兒了。”阿瑟本來想說幾句不好聽的,但看到沈嘉洛額頭磕牆磕的有些發青,不好聽的話竟然沒說出口。

    “宵夜我請吧。”黃飛不動聲色的看著阿瑟笑,“謝謝你關照嘉洛。”

    木羽悄無聲息的坐到書桌旁邊,看著十八沉沉睡去,這個場景讓覺得有些怪,至少是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他給自己點了煙,打火機的火焰裏,閃過煙盒錫紙上發皺的字跡,木羽把發皺的煙盒錫紙慢慢展開。

    “瘦盡燈花又一宵?”木羽低聲讀出,眼神瞥向安睡的十八,他慢慢皺起眉頭,“難道真的有什麽,溫婉如玉的男人出現了?”

    木羽按燃打火機,竄動的火苗點燃了發皺的錫紙。襯紙燃盡後的錫箔落到煙灰缸裏,輕輕一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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