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開始融化的時候,雪水順著城牆的裂縫不停地流下來,寒意逼人。

    古城的黃昏,不斷地散發著一種逼人的寂清感。

    仰望長天,天上有淡淡的水珠落下來,溫溫的,味道怪怪的,然後就忍不住罵了一句,誰他媽的這麽缺德,從牆上往下撒尿,滋了老子一身。

    當我正要上去揍人的時候,那個王八蛋竟然已經連滾帶爬消失在漫天的雪色當中了。

    雖然被那兜頭而來的熱尿給澆了一身,但是我的鬧嗲裏卻仍然像是結了冰一般,無法開竅,怎麽也寫不出來一首像樣的好詞來。

    其實,現成的詞筆記本上我也已經胡亂地塗了不少,但那都是隨興塗鴉的,根本就無法給它們配上合適的曲。

    像什麽我是玉皇大帝的外孫,偷偷來到人家尋找我的命根,命根在一夜之間不見,那我隻好去練葵花寶典。

    語句倒是新穎別致,可是這些詞別說審查局通不了,就是連老幺這一關也過不了。

    諸如此類的絕句還有不少,像什麽頭頂一棵白菜,腰纏一根海帶,整天忙著補鈣,自以為長得很帥,其實是東方不敗。

    這些詞別說老幺不會喜歡,就是連我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

    所以,我就十分羨慕老幺能夠在酒醉之後握著鋼筆烏飛兔走,奮筆疾書的氣魄,而我在酒醉之後除了唿唿大睡什麽也做不了。

    119。

    此時,老幺的歌詞已經寫到了第五首,不,說得準確一點的話,應該是拚湊了五首。

    老幺在寫歌詞的時候一般都是這個樣子,右手握支筆,左手搬一本流行歌曲大全或者是字典之類的東西。

    先是在上麵唿啦唿啦地亂翻一氣,翻出個新鮮詞就樂不可支地填進事先拚湊好的曲裏麵,自我欣賞一番,再接著翻。

    反正天下文章一大抄,我抄新華字典,你拿我也沒輒。

    抄完之後,他竟然還一臉無恥地說落起賈島姚合的苦吟詩來,說什麽這倆家夥真是天底下不折不扣的傻逼,有那麽好的一本新華字典不去翻,非要用自己的腦袋去苦吟,不是傻逼是什麽?

    相比較而言,我就聰明多了,把字典裏的那些新鮮字一拚湊,唉,新詞就出現了,而且這些詞語保證你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多新鮮。

    試問當今天下誰最聰明,我,老幺,試問天下誰最牛逼,我,老幺,什麽王蒙王朔劉震雲都已經給我扔到後邊去了。

    老幺用此種卑劣手段拚湊出來的歌詞雖然語出驚人,意詭境奇,但是,沒有人能夠看懂是一定的。

    我冷笑了一下,然後離開電腦,泡了一碗麵,在桌子前又坐下來,一邊吃一邊咬著筷子,苦哭思索著如何寫出一首驚天地動鬼神的歌詞出來。

    說句實話,我十分鄙視老幺這種寫東西的手段,這樣做既是對割蜜的不負責,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假如用這種手段寫出來的歌一下子火了的話,那也頂多是曇花一現的東西。

    從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就開始聽歌了,而在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就買了平生第一盒卡帶。

    假如沒有記錯的話,那盒卡帶應該是小虎隊的《青蘋果樂園》,接下來是羅大佑,鄭智化,趙傳,李宗盛。

    在這些人的各聲當中,一轉眼的工夫,十年的時間就過去了。

    現在,當我也在開始幫著老幺製作第一盤專輯的時候,雖然我無法預知這盤專輯會怎麽樣,甚至能不能錄製得出來還是個未知數,但是,我卻仍然很用心地去做。

    我隻是想寫出一些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用以祭奠那些已經逝去的十年,作為專輯由年少無知到青年的輪迴。

    正想著,老幺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問我為什麽不替他高興。

    結果,他這麽一拍,不僅沒有把我給拍高興,還一下把我正在吃麵的筷子給拍到了喉嚨裏,差點兒沒嘔吐出來,氣得我把筷子一摔,罵了他好一陣子,然後就上網去玩遊戲了。

    老幺自知對我不起,便停下筆,倒了杯水放在我的手裏,耐心地教導我說,這個寫歌呢,主要還得是靠天賦,不要勉強自己呀。

    我說,廢話,我是幹什麽的,這個還用你教呀。

    老幺繼續說,假如你沒有天賦呢,就得靠心了,得用心去寫,寫出自己的心聲,假如沒心沒肺,那就要靠情緒了。

    一首歌裏麵沒有個人情緒就跟做飯的時候不加調料一樣,要多難吃就有多難吃,一看你這個人就沒什麽天賦,平常也是沒心沒肺的,所以,假如你真的想幫我寫歌呢,就得先把自己的情緒培養出來。

    我說,你他媽的廢話少說,勞資現在就很有情緒。

    老幺說,既然有情緒,那就快點兒動手呀。

    話音剛落,我就把他給按倒在地,狠狠地走了一頓。

    老幺說,我是讓你動手把你的情緒寫下來,你怎麽動手揍我呀。

    我說,假如你再敢在我麵前這麽羅嗦個沒完沒了的話,揍你一頓事小,非紅燒了你不可。

    老幺說,別那麽兇嘛,我是在教給你如何培養情緒的呀。

    我說,別上廁所自個兒沒帶手紙,愣說別人沒有擦屁股,假如你會培養情緒的話,就不會喝得滿地都是酒瓶了。

    老幺說,唉,這個你錯了,我喝酒是用來提神的,而不是用來尋找情緒的,假如連精神

    都沒有,老是打瞌睡,還有個屁情緒呀?

    我說,你少在我麵前說教,我不吃你那一套。

    老幺說,我知道讓你寫歌無異於趕鴨子上架,困難是難免的,可是,你也要想一想呀,困難有價值,樂趣也有價值,當這兩種價值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首有價值的歌,因為這首歌裏麵至少已經有了兩種價值了。

    我不再聽老幺放屁,決定出去走走。

    120。

    雖然才剛剛是黃昏,可是,南湖裏的水卻已經完全結了冰。

    當然,我也無法確定,那是今天剛剛結了的冰,還是今天的冰根本就沒有融化。

    那些冰麵厚厚的,實實的,一腳踩上去,立刻就會發出一陣支支呀呀的聲音,挺嚇人的。

    走在上麵,一不小心就得撂一跟頭,接著就是“喀嚓”“撲通”的聲音。

    前者是冰麵破了一個大洞的聲後,後者則是人掉進這個冰洞裏的聲音。

    掉進冰窟窿裏的人開始拚命地掙紮著,結果,一用力,不僅沒有爬上來,反而拽了一塊更大的冰下來。

    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掙紮,越是掙紮,拽下來的冰也就越多,拽來拽去,湖裏的冰麵也就給他掙紮得萬朵桃花開,全部裂碎。

    說句實話,我很想跳下去救他的,但不幸的是,我的水性也差得要命。

    假如我當時腦袋一熱,真的跟著跳下去救人的話,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這個可能就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在水裏掙紮,等著第三個人來救。

    我正在著急,剛想喊別人來救人的,隻聽見“撲通”一聲,旁邊真的有人奮不顧身地跳下去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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