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笑了一下。

    然後,她便對著水龍頭去衝洗沾在上麵的泥,一邊洗一邊轉過身來問我說,怎麽以前沒有見過你呀?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腦袋一下子就蒙住了,愣在那裏,苦苦思考著自己叫什麽名字。

    15.

    我們的浪漫邂逅就這樣不了了之。

    但是,假如以後的很多事情都可以這樣不了了之的話,那麽,現在的我也許就不會有如此之多的痛苦了。

    所以,女人都是害人的東西。

    還是魯迅先生說得好呀,中國的男人本來大都是可以做聖賢的,可惜全都被女人給毀了。

    所謂紅顏禍水。

    也許,真正的禍水並不都是紅顏,而是那些喜歡紅顏的男人。

    16.

    書店裏的境況遲暮的老人一樣,毫無生機。

    同樣毫無生機的其實還有老幺。

    此刻,老幺的興趣已經由籃球場轉移到了床上,整日裏呆在上麵,畏畏縮縮的,像隻怕冷的烏龜縮在殼子裏麵,賴在被窩裏就是不肯下床。

    即使是去吃飯,還得我在一旁催上個無數次,催得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再睡下去了,才肯懶洋洋地把腦袋伸出來,用慵懶的口氣告訴我說,不去了,給我帶份兒臘肉炒飯,肉多一點兒,飯少一點兒。

    我說,去你大爺的,你還肉多一點兒,飯少一點兒,你他媽的假如再不起床的話,那麽你能吃的估計隻有你自己的肉。

    老幺說,哦,對了,假如有時間的話,幫我打一瓶熱水上來,我要換個熱水袋。

    以上的種種情況顯示,古城的冬天已經來臨了。

    在初入冬天的我,同樣萎靡不振,因為冬天本來就是一個無法讓人振作起來的季節。

    晴朗的天氣裏,我通常會搬一隻小凳子,坐在書店的門口,用四十五度角的視線去仰望天空中那些飄來飄去的雲彩,想象著它們是從哪裏來的,又將要飄到哪裏去,它們是否會帶走我的牽掛,帶來她的思念。

    我這個異常的舉動,往往會引發起路人的好奇心大起。

    他們看見我仰望著天空,那麽專注的樣子,總會停下來,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看我究竟在看什麽東西,竟然會看得如此出神。

    一個,兩個,三個,沒過多久,擁擠在書店門口的人群越來越多,大家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我,到處打聽我究竟在看什麽。

    有人說,難道是天上出現了外星人?聽說外星人可是個稀罕東西,要不要拿彈弓打下來,弄幾個嚐嚐什麽味兒?

    也有人說,天上是不是真的會有餡餅兒掉下來呀?不過,根據氣象專家的報告說,今天東南部地區會下美元,西北部會下英鎊,全國大部分地區會下一塊到一百塊不等的人民幣,而局部地區則會下金條。

    有人說,是嗎,是嗎,不知道咱們這地方屬於哪個部分,我得好好找個大一點兒口袋過來接錢才對呀。

    結果,這些擁擠的人群沒有發現美元英鎊人民幣什麽地掉下來,倒是驚起了棲落在樹上的一群不怕冷的小鳥,它們被亂哄哄的人群給驚嚇得立刻飛向半空,拉下來無數的鳥屎。

    看到這種情形,我才忽然站起來,指著那些手足無措的人群哈哈大笑著說,傻逼呀,傻逼,真是一群大傻逼。

    這個時候,眾人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一邊去弄粘在身上的鳥屎,一邊轉過身來罵我卑鄙,無恥,下流,生兒子沒屁眼兒,即使有也是畸形屁眼兒。

    我被他們罵得一頭霧水,心說,是小鳥們拉了你們一身的屎,管我兒子什麽事兒,你為什麽不罵那些鳥生兒子沒屁眼兒,反而罵我的兒子呢,真是一群不知所以的家夥。

    仔細一想,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以為是我在指使那些小鳥向他們的頭上拉屎的,而我則是在幸災樂禍。

    其實我不是,我想我還沒有修煉到讓小鳥聽我指使的境界。

    假如我真的有那個本事的話,那我隻會讓他們閉上他們的烏鴉嘴。

    但是,我也並不是在幸災樂禍。

    假如你要問我,我不是在幸災樂禍,那剛才為什麽要笑呢?

    在迴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我得先深唿吸兩口氣,然後再後退三步,做好被你痛扁一頓的準備,然後鄭重其事地告訴你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在笑什麽?

    冬天本來就是一個讓人不知所謂的季節。

    除此之外,我還會做出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來。

    比方說,都已經深更半夜,萬籟寂靜了,大家正熟睡進入了夢鄉,我卻突然把被子一掀,從床上跳下來,穿著內褲,衝到院子裏,先做一遍第八套廣播體操,把全院子裏的人和狗都給吵醒。

    後來,自己也覺得這樣做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趕緊鑽進廚房,拿把菜刀,在院子裏的石頭上磨呀,使勁地磨,一直磨到大家驚慌失措地逃迴房間裏,再也不敢罵我,乖乖地躺下來睡覺,沒了聲息。

    磨完刀之後,我就會坐在廚房的水桶上,對著手中的菜刀發呆,奇怪地想,剛才我磨菜刀是要幹什麽呀?

    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的肚子餓了,是要做飯吃的。

    於是,我就放下菜刀,掀起點飯煲的蓋子,很爽地撒了泡尿,重新鑽到被窩裏唿唿大睡。

    一邊睡,一邊抱著老幺的腦袋,說著夢話,啊,好大的一顆西瓜。

    而在更多的時候,我則會仔細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個遍。

    出門的時候衝個澡,迴來之後再洗個澡。

    洗完澡之後在房子裏轉悠幾圈,想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結果發現無事可做,於是再去衝個澡。

    在那一段時間裏,我發現自己一天下來至少要衝十六次的澡。

    十六本來是個很吉利的數字,所以,我那原本黝黑的皮膚竟然給水泡得像隻被扒光了毛的白斬雞。

    與此同時,我開始學會穿西裝,打領帶,照鏡子,然後把頭發梳理得很開,塗在上麵的油簡直能讓蒼蠅在上麵溜冰。

    而且沒事兒的時候,還總愛對著鏡子擺出不同的造型裝酷耍帥,或者是站在大街的正中央,讓那些淒冷的晚風吹起我的飄飄短發,用清澀的嗓音傷感地唱著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唱完了就爬上城牆,看雲起雲落,夕陽滿天。

    這個時候,老幺總會拍著我的肩膀說,種種跡象表明,你確實是要談戀愛了。

    17.

    說起戀愛的事情,又重新勾起了我在大學時候的幾次戀愛的慘痛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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