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茅山秘要》的記載,妒婦鬼生前是怨婦,遭到丈夫拋棄,為死後一縷冤魂不散所化的厲鬼。從二丫的怨念程度,可以判斷出她至少三個月前就死了。並且二丫能自由的在虛體和實體之間切換,這就說明她是殃鬼,因為新鬼都是以虛體出現,有了一定道行才能以實體出現,比如鬼嬰。至於蓮妹的魂魄是被誰困住的,這還需要等蓮妹醒來後問她。總之,可以斷定白沙村的幕後真兇,是一隻極為狡猾的妒婦鬼,深藏不露,殺人於無形。


    “二丫現在是倀鬼!”


    魯建國肯定的說。“妒婦鬼的倀鬼都這麽兇,那真不好搞咯!”


    魯建國爬起身來,背著身子看向大山深處,魯建國看似鎮定,但我看到的卻是恐懼。


    古時傳說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後變成倀鬼,專門引誘人來給老虎吃,替老虎做倀鬼。其實這種對倀鬼的解釋,可以用心理學上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進行解釋。受害者二丫的冤魂執念過深,隻有借助妒婦鬼的力量,對更弱小者進行迫害,才能滿足其扭曲的心理。時間久了,對妒婦鬼就由仇恨轉變仰慕,最終成為倀鬼。二丫就是鬼界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患者。


    “倀鬼被捉了,妒婦鬼必然會潛藏蹤跡一段時間!”


    “那有什麽法子能找到妒婦鬼?”


    “不急!稍後我們一起去二丫家瞧一瞧。鬼怪要害人,一般是衝著第一個被害人下手的。”


    二丫家在村東頭的竹林下,是一座土坯木構建築,樣式古樸。已經空了兩個月,屋裏的東西落滿厚厚的灰塵。搞老帶著我們走進二丫的房間,二丫的房間很簡單,屋子裏擺著一個老式花床,花床的木板上,寫了很多“恨”字。


    一張破桌子,上麵擺著二丫的照片,和昨夜見到的一模一樣。照片背後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鉛筆字“放過我”,看字跡寫得很匆忙,我字還缺了一筆。


    到底是什麽讓二丫充滿怨恨,二丫在照片後麵寫上“放過我”又是什麽意思呢?這一連串疑問,在我腦海中不斷迴蕩,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看了二丫的房子後,我們什麽也沒說,就和搞老一起離開了。


    “這下麻煩咯,小夏,你看出啥門道?”


    “我也不敢肯定,但我感覺白沙村那東西是跟著二丫來的!”


    “對,八九不離十!”


    白沙村,在二丫失蹤的當月,就死了三四名年輕後生。何況我們已斷定二丫成為了倀鬼!就更可以肯定那東西就是衝著二丫來的。並且,那東西隻針對年輕的後生,剝下他們整張人皮。至於大丫和二丫娘會暴斃,我們一時還沒頭緒。


    “搞老,俺雖然沒有大線索,但俺細細想了想。二丫是白沙村的美人胚子,妒婦鬼用她做美人計勾引後生。那東西殺了十條人命後,實力大增。一個二丫顯然不夠了,就隻能再勾一個同樣是美人胚子的蓮妹,去做為倀鬼!為她多勾引後生。等殺滿一百人時,她就成了魃鬼!那時候整個村子都要被禍害了!”


    搞老本身就是從事鬼神行業的,聽魯建國這樣說,臉色發綠,嚇得渾身哆哆嗦嗦。“兩位法師,可有解救的法子?”


    “有是有,不知白沙村……”


    搞老啐了一口吐沫“我在白沙村一口吐沫一口釘,法師盡管說!”魯建國見搞老說得幹脆,壓低聲音,把計策說了一遍。說得搞老先是愁容滿麵,不久又是滿臉燦然,點著頭離開,口中說“一定,一定!”


    我看的愣住了,豎起耳朵來聽,也隻聽到什麽“後生”“祭靈”等隻言片語。我心想“擦!魯叔唱的是哪出戲!居然連我也要瞞著!”


    當日,我和魯建國迴到搞老家,不是四下瞎逛就是吃吃喝喝,從五月十三日一直到五月十五日,我們都在這樣閑散中度過。期間,魯建國一度消失,不過很快又迴來了,我也沒有多想。搞老一連三天,每天深夜才迴到家中休息。


    很快就到五月十五了,東方魚肚發白。魯建國還是沒有任何動作,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又害怕李大嘴被“祭靈”,多次悄悄前去小木屋。小木屋外頭三四個漢子在把手,就沒有靠近的機會。好不容易挨到日薄西山,天昏沉了下來,我趁著漢子交接班時,悄悄挨進小木屋,小木屋裏黑壓壓的都是人。我才靠近小木屋,就被人一腳踢了進去,紮到人堆裏,一臉的懵逼。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二三十個後生,被前手綁著後手,和犯人一樣在七八個拿刀的漢子押解下,從小木屋來到大廟前。大廟前燈火通明,反倒把月光給壓了下去。我們被押往廟裏天井的一個台子上,台子黑壓壓的蹲滿了人,我也被趕到人群裏去,搞老和魯叔正在廟裏竊竊私語。我正準備開口,就被一根扁擔重重的敲了下腦袋,接著一塊抹布把我的嘴堵上了。


    我無可奈何,借助燈光仔細觀察那座大廟。那廟是一座高大的木結構建築,飛簷鬥拱,氣勢非凡,正殿的六根合抱棟梁支撐著房頂。承接大梁的柱頂刻有一些盤瓠,棟柱底部嵌入張開大口蛤蟆石墩裏。廟堂正中坐著三尊神像,分別為黃背,青背,玄背的蛤蟆,腆著大肚子。嘴裂得好大,好像在笑。不用說,那就是大肚神的像了。


    大肚神,在土話裏就是月神的意思。這點倒是和漢人用金蟾比擬月亮類似。相傳三百餘年前,生番酋長大肚,帶領民眾,順利擊退李自成的軍隊入侵。死後,被族人供奉為神。清朝時候大肆拆毀淫祠土神廟,大肚神廟自然不能幸免。到嘉慶年間,清朝國力衰落,各地土神廟開始複建。由於年代久遠,當地人誤以大肚神,為傳說中的金蟾神,因此又重新建立了廟宇。按照土地、山川、水澤的五行屬相,分別供奉黃,青,玄三尊蛤蟆神像。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按照傳統風俗進行獻祭。


    白沙村是供奉大肚神的少數村落之一,每月十五用三牲六畜進行供奉。如果有人觸犯了山神、洞神。搞老就會請示大肚神,問這人是否要獻祭。如果大肚神準許,搞老就會進行安排,到本月十五,或下月十五,對觸犯神靈的人進行“祭靈”,受祭人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其實用人“祭靈”步驟很簡單,先把受祭者驅趕到大肚神廟的平台上,再解開繩索。之後,搞老在舞台上再表演《肚王探陰》的儺戲。隨著搞老念動咒語,巫正分別給獻祭人灌下一杯咒水,獻祭人就處於迷糊狀態。眾村民共同下拜,對著獻祭人三跪九叩之後。敲銅鼓各三聲,眾人就倒著身子,退出了神廟。至於用火燒,那完全是外界謠言。


    如果大肚神降臨大廟,取走獻祭人。就會在平台上劃上一道豁口。那種豁口不是用刀刃劃出的,比刀刃的切麵更為光滑,所以很好認。我被綁著,也無事可做,想起這一遭,就仔細盯看平台周邊,在心裏算了算,大概有八十四、五道豁口了。沒過多久,舞台上一陣海螺聲響起,把我喚迴了現實世界。


    我聽著嗚嗚咽咽的海螺聲,向大肚神像探過頭去。搞老戴著惡鬼麵具,身披虎皮衣,左手拿蒲扇,右手拿銅鈴,一搖一響。搞老用生番話嘰裏咕嚕的唱了一番,並作出一番騎馬揚鞭的動作,同時銅鼓敲了四聲,底下村民連忙下跪,口中喊著類似“好”這樣的單音節字。就這樣又念又唱,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終於銅鼓各響了四聲。巫正端了二十多杯水上台,搞老拿出一道黃符,用火燒化了,撚起一抹灰,彈到杯中。不用說,那就是咒水了。


    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所謂的咒水,不過就是迷魂藥。那一係列的咒語和舞蹈不過是一種表演形式,就連燒化黃符都是騙人的把戲。我雖然道行不深,但進入這一領域也有半個多月了,粗淺的道理還是懂的。那不過是在水裏下了迷魂藥,讓人喝下去後昏迷而已!


    幾個村民紛紛上來強行掰開我們的嘴,各人都灌了一杯。我隻覺得兩眼發黑,意識漸漸模糊。近在眼前的銅鼓,雖然響起了許多聲,但我都感覺是從九霄雲外飄下來的一樣。也不知什麽時候,我就昏迷了過去。


    不知道多久,我被一陣冷風吹醒,覺得周圍安靜極了。借助明晃晃的月光,我發現平台周圍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這時我才猛的想起,我從靠近小木屋開始,就沒有看見過李大嘴。一來小木屋人擠人,二來匆促間被趕到大肚神廟,因此倒是忽略了這個正主兒。我心裏暗暗罵道“媽的!怎麽我成為了獻祭活人了?”


    大肚王廟異常幽靜,想到魯建國說的妒婦鬼,我的心理就異常複雜。“擦!老子難道被魯建國被賣了?”我想到這裏,不由覺得毛骨悚然。轉念一想“他肯定不是這樣的人!”各種詭異的念頭,縈繞上我的腦海。我趕忙爬下祭台,向大門狂奔。“擦!門被從外麵鎖死了!”這下可好了!大殿異常安靜。


    嘎嘎嘎!


    一陣怪笑從大肚神那邊傳來,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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