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被辭退了?


    蘇雲手中的動作隻是停頓了幾息,便仿若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用鏟子把碟子上醃好的五花肉慢慢撥到鍋裏。


    頓時「嗞啦」一聲,一陣熱辣辣的煙火氣升騰而起,肉香味和著方才起鍋時的蔥片瀰漫開一股讓人口水直流的香氣。


    蘇雲利落地翻炒了幾下,在肉變色後便把它盛起備用。


    一旁立刻有小廝給蘇雲換了個幹淨的鍋,把這個鍋拿過去沖洗。


    蘇雲不由得默默感嘆如今這做飯都有人遞鍋洗鍋的生活真是過去四年想都不敢想的,要是她願意顧君瑋估計很樂意把她當廢人一樣養,每天的飯菜都有人送到她嘴邊那種。


    她在新的鍋裏放入了一點食用油,把準備好的蒜末放進去,眼睛略過另一個碟子裏的幹紅辣椒,頓了頓,沒去碰它。


    她現在做的菜是豆角炒肉,材料都是後廚的僕從準備的,豆角炒肉加入一點幹紅辣椒會很提味,飯都能多吃幾碗,但顧君瑋可是有胃病呢,得了胃病的人吃什麽辣椒,就該清清淡淡地養著。


    何況還是那麽一個不把自己的身體狀況當一迴事的男人。


    鍋裏的蒜末煸出香味後,蘇雲立刻把摘成段的豆角倒了進去,邊翻炒邊仿若不經意地問:「可知道張大現在如何了?」


    新來的大廚接收到劉三星譴責的眼神,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此時是嘴巴閉得死緊,再也不願意輕易開口。


    蘇雲也不急,隻專注著自己手下的動作,在豆角炒得差不多的時候,放入鹽和醬油,沒放太多,清淡麽,就要少鹽少油。


    寡淡無味也要受著,誰讓那男人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不給他吃白水煮菜已經是她體貼。


    劉三星看了蘇雲的動作一會兒,終於道:「那天是老夫送張大離開的,青總管給了張大一筆錢,算是犒勞他這些年來對將軍的忠心,張大說要帶著孩子迴鄉,那筆錢夠他迴鄉另娶再做個小生意了。」


    蘇雲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見豆角炒得差不多了,倒入小半碗清水,蓋上鍋蓋,讓它燜七八分鍾,然後轉身到另一個爐灶前做肉末青豆蒸雞蛋。


    青萊看起來就是個踏實靠譜的,有他在身邊,便是顧君瑋想做什麽太過出格的事情,他應該也會攔上一攔。


    顧君瑋身邊的人她目前隻見了劉三星和青萊,但看他們兩個應該都不是那種愚忠的性子。


    所以方才聽到張大被辭退了,她便是一瞬間想了許多,甚至最壞的情況都想到了,也還能保持冷靜。


    以顧君瑋目前的情況,便是他對張大做出些什麽蘇雲也不會覺得驚訝,說實話最後得到這樣一個可以說得上是和平的結果,她還有些愣然。


    齊從明那邊也是。


    以顧君瑋對齊從明的敵意,便是他不會明著做什麽,暗地裏插手太正常不過了,這也是她一直隱隱憂心的,但葉昭說,顧君瑋隻是派人去了解了一下齊從明的案件情況。


    若不是她這些天和顧君瑋相處時親眼看到了他好幾迴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可能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診斷錯誤了。


    說實話從顧君瑋把她和寶寶帶迴將軍府那天起,她便一直在煩心層出不窮的意外,還要擔憂齊從明那邊的情況。


    直到今天親眼見到齊從明完好無缺,手中又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不至於一直如此被動,那顆一直高高吊起的心才終於得以稍微落下,能抽出空隙來思考她對顧君瑋的感情。


    便是她從種種跡象和自己下意識的感情推斷出來,自己和顧君瑋過去是一對恩愛夫妻,嗯……姑且說是恩愛吧,在缺失了那一段記憶的情況下,她完全無法自若地去麵對他和他的感情。


    甚至麵對自己的感情。


    光是想到自己先前和他十分恩愛,她便莫名地一陣別扭。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有恐高症的人,突然被告知自己原來是世界排名前列的飛行員;又或者是一個有廣場恐懼症的人,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一個知名的演說家。


    告知便告知吧,還要那個有恐高症的人立刻去完成高難度的空中駕駛動作,或者要那個有廣場恐懼症的人,立刻當著幾百萬觀眾進行演講,還要足夠精彩不得膽怯。


    也太勉強人了……


    蘇雲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在麵對那個男人時不要逃避得太明顯,至今為止,應該做得還算不錯罷?


    可是,顧君瑋顯然還是受到傷害了,他壓抑沉寂了四年的感情太厚太重,這般感情怎麽釋放都不為過,隻是如今的她,當真沒有能力承接。


    說實話,這些天她麵對他,除卻心裏模模糊糊的感情,更多的是別扭、警惕和擔憂。


    今天看完齊從明和聽了顧君瑋對張大的處置後,警惕變小了,另有一種困惑的感覺襲上心頭,那是心理谘詢師對自己專業判斷的困惑,感覺……不應該如此平和才對……


    顧君瑋是不是還瞞了她什麽?


    蘇雲暗嘆一口氣,很快把做好的豆角炒肉、肉末青豆蒸雞蛋和清炒菜心裝盤,再盛了滿滿一碗晶瑩剔透的米飯,然後讓後廚裏一個小廝捧著,往顧君瑋的院子走。


    這一頓簡單的午膳做下來,才用了不到半個時辰。


    迴到書房裏時,顧君瑋正靠在軟塌上,一手摟著蘇寶寶圓滾滾的小肚子,一手拿著一本書在看。


    蘇寶寶顯然已經玩膩那個虎符了,此時也拿著一本畫滿了圖畫的書,在有模有樣地翻著。


    家銘一副就要賴在這裏的模樣,坐在父親的書桌後認認真真地做著功課。


    書房裏一時很靜,有溫暖的風吹過窗邊的風鈴,發出叮叮噹噹的悅耳鈴聲。


    那風鈴還是前幾天他讓青萊給寶寶採購的那一堆小玩意裏夾帶的,寶寶很喜歡,他便把它掛在了書房的窗戶上。


    蘇雲聽著那鈴聲,原本有些糾結的心也慢慢靜謐下來,嘴角微揚走了進去。


    然後在顧君瑋怪異的目光注視下,指揮畫屏把做好的飯菜一一放到軟塌的小幾上。


    蘇寶寶歡唿一聲,就要撲過去跟自家阿爹搶吃的,被蘇雲毫不客氣地提住衣領扔給了家銘。


    方才同樣聽到了父親麵不改色地撒謊的家銘一臉就知道會如此的神情看著顧君瑋,小大人一般搖搖頭嘆了口氣。


    便是母親迴來了,父親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啊。


    蘇雲和兩個孩子坐在對麵,看著顧君瑋。


    顧君瑋:「……我方才覺得不太餓,才說已經吃了午膳。」


    蘇雲「嗯」了一聲,沒反駁他,隻說:「便是不餓也多少吃一些。」然後轉頭對畫屏道:「你把郎君今天的藥也一併拿過來吧,一會兒吃完飯就能喝了。」


    家銘低頭笑著逗蘇寶寶,都不想看那個任性的父親了,反正現在有母親管他。


    蘇寶寶抬頭看了看那豐盛的飯菜,吸了吸口水咬著右手食指道:「顧大軍軍,寶寶餓。」


    顧君瑋看著這母子三人,嘴角的笑容不自覺柔和下來,抱過蘇寶寶開始用他遲到的午膳,不時餵蘇寶寶一口,看著她小嘴小老鼠一般不停動著,高興地連說「好吃」,他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了。


    蘇雲在一旁卻是看得皺起了眉頭。


    這一頓飯下來,感覺寶寶吃得都快比顧君瑋還多了。


    也不是說寶寶吃得多,顧君瑋自從第一次帶著這小胖妞吃飯後便很有分寸,再沒有在吃上慣著她,此時也隻是偶爾給她一湯匙蒸蛋羹讓她解解饞。


    可便是如此,寶寶吃得也快比他多,這才是最讓蘇雲在意的。


    到最後他一整碗米飯隻吃了幾口,菜也剩了很多,蘇雲看著這情況眉頭直皺。


    顧君瑋卻仿佛沒發現她的異樣,拿起杯子抿了口白開水,道:「明天我便開始上早朝了,無法像這幾天那般陪著你跟寶寶,你有事情找青萊便是,我會讓他跟著你。」


    說話期間他的藥也到了,他在蘇雲的注視下微微一笑,倒是很配合地一口喝了。


    蘇雲的心這才落下了些許,隻是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因為心裏裝著事,晚上睡覺時她腦子異常清明,眼見著再這樣下去天就要亮了,她才緊了緊懷裏的小肉球,微微眯上了眼。


    正迷迷糊糊之時,她感覺身邊人輕手輕腳地坐了起來,隨即響起了鞋子走到地板上和關門的聲音。


    蘇雲一下子全醒了,看著身旁空了的床位,微微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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