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雪覺得自己這一番話已是說得十分有禮了。


    她自小便是阿爹的掌上明珠,因為親娘生她時難產去了,阿爹更是憐惜她,平時對她說一句重話都不肯的,府裏的人和身邊與她來往的人,更是對她百般奉承。


    阿爹突然讓他們一家搬去了狹小的偏院住時,她便很是不滿,前兒個她竟然還偷聽到阿爹想讓她最喜歡的阿姐嫁去給那顧大將軍做妾,她更是氣得一晚上沒睡覺,自覺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今天瞅著家裏沒人注意到自己,便不顧阿爹先前千叮萬囑不要得罪主院住著的人的話,偷偷溜了出來。


    那顧大將軍,她曾偷偷瞧過,那麽好看氣派的男人,她還是第一迴見,因此她對他做她姐夫這件事並沒有多排斥。


    她隻是覺得,她阿姐怎麽可以隻做一個妾!如今見到這傳說中的將軍夫人,她更為自己阿姐抱不平了。


    她阿姐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比這將軍夫人要好,自從阿爹說了想讓阿姐去做妾後,阿姐便整日失魂落魄的,昨兒個吃中飯時,竟然還失手摔破了一個碗,這可不是一向聰明能幹的阿姐會犯的錯誤!


    她阿姐,值得這世上最好的郎君!


    蘇雲訝異地看著這個一臉委屈不善地看著她的小丫頭,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凝秀頓時低喝道:「放肆,將軍什麽時候說過要納你阿姐做妾了,你這小娘子可別仗著年紀小便信口開河!」


    丁可夫卻是在一旁聽得有些發怔。


    這這這……將軍膽子好大,聽說男人要納妾的話,可是要被夫人罰跪搓衣板的!


    被罰跪搓衣板的將軍……這畫麵簡直不敢想!


    沈清雪不滿地看了凝秀一眼,主子在說話呢,這做侍婢的便隨意插嘴,果然這將軍夫人不怎麽樣,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教不好!


    頓時語氣更為不善地道:「我可是聽我阿爹親口說的,要把阿姐嫁去給顧大將軍做妾,我阿姐那麽好,難道顧大將軍會拒絕不成?前幾日我阿爹才說,阿姐在協助顧大將軍查案呢!我阿姐可是個奇女子,連兇神惡煞的兇犯都不怕的,有我阿姐相助,顧大將軍定然很快便能破案了。你瞧我阿姐多能幹,這種事情也隻有我阿姐能幫上顧大將軍的忙。」


    說著,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蘇雲,很是不屑地道:「夫人,這種事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也隻有我阿姐能做到了。」


    這娘子是被怎麽教養長大的?這情商簡直是負數!無意識地傷害人,有時候比有意識地傷害人要更惹人厭煩。


    蘇雲似笑非笑地看著這沈二娘子,看得沈清雪微微皺起眉頭。


    她覺得這夫人定是被她戳到了痛處,心裏不痛快了,下一秒,她定是要開口罵她了吧。


    她才不怕,她說的可都是頂有道理的事!阿爹說這夫人不能得罪,她就忍著沒發脾氣,而是跟她講道理,若是她要生氣,那她就是……就是仗勢欺人!


    對!仗勢欺人!


    自認為找到了一個十分恰當的詞的沈清雪頓時揚了揚下巴,臉上的表情更為不屑了。


    誰料,這夫人的表現卻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隻見她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便轉向了她身旁那個長得兇神惡煞的男人,問:「丁校尉,最近城裏發生了什麽案子嗎?」


    沈清雪訝異地看著她,以為她這是不服輸呢,頓時氣鼓鼓地道:「你竟然連外頭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清楚,這會兒問也太晚了,昨兒個我阿姐已是把嫌犯抓住了,就差給他定罪了!」


    蘇雲淡淡地看了那沈二娘子一眼,嘴角牽起一個不帶什麽情緒的笑容,「沈二娘子,我問的是丁校尉,你——是丁校尉嗎?」


    沈清雪頓時一噎,看著蘇雲的眼睛簡直要冒火了。


    這女人沒什麽本事,說的話也好生難聽!要不是她現在還是那顧大將軍的夫人,她才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


    給臉不要臉!


    等著吧。


    沈清雪暗暗咬了咬牙,等那顧大將軍迷住了她阿姐,把她休棄了,她定要去好好折辱她一番。


    蘇雲早便摸清了這丫頭的性子,典型的唯我主義者,認為隻有自己或自己的想法,才是這天底下最有價值的東西,這種人一般聽不進別人說的話,你與他說再多也隻是對牛彈琴。


    這樣一個人,竟然對她口中的阿姐心悅臣服,開口閉口都是她,甚至把自己排在了她下麵,也是很有意思了。


    蘇雲眼裏微光一閃,看向丁可夫。


    顧君瑋一心讓她好好養傷,是以從不會主動與她說雍州城的事務,但她問起的話,他都不會隱瞞,有時候她在書房看書,他在辦公,有人找他說公務上的事,他也不會避開她。


    他最近都在忙軍隊收編和雍州城稅務清點的事,不得不說顧君瑋還是很會抓重點的,先把最重要的軍隊和財務兩手抓,其他事情就歸還給原來的雍州權力班子去打理,也不怕他們打理著打理著就翻天了,自己也省心省力。


    因此,便是雍州發生了案子,也不應該是顧君瑋去操心的事情,她迴想這幾天觀察他處理的事務中,也沒有查案這條。


    然而這沈清雪一口一個她阿姐在幫顧君瑋查案,卻不得不讓她在意,她這種性子也許會道聽途說,也許會遭人欺騙,但她不大可能會說謊或故意誤導她,她所說的便是她認為是正確的事情。


    丁可夫微微一愣,撓了撓頭道:「這幾天雍州城確實死了人,死的還是個頗有姿色的婆娘哩,聽說她是在城裏的溫江被發現的,被發現時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大家都說是水鬼見色心起,半夜爬出來把人抱迴去的,但我覺得,這水鬼也太不挑了,城裏那麽多娘子,偏偏挑了個四十多歲嫁過人的,便是有幾分姿色,也定是遠遠不及黃花大閨女罷!」


    眼見丁可夫越說越偏,而且可能是之前一直在軍營裏待著,百無禁忌慣了,便是在一眾女子麵前也口不擇言,聽得凝秀和那沈二娘子都臉色漲紅。


    沈清雪滿腔的尷尬氣惱下,忍不住瞪了蘇雲一眼。


    她身邊竟然還有如此粗俗噁心之人,阿姐便從來不與這樣的人來往,真是,越看越覺得這女人和阿姐簡直是雲泥之別!


    蘇雲也是有些好笑地看著丁可夫,雖然他這話裏透露的信息還挺多,但這樣扯下去卻是很難拐到正題上,頓時當機立斷地道:「你幫我去喚青明過來吧!」


    今天是輪到青明在這院子裏當值,因此他很快便過來了,蘇雲見到他,便直截了當地問:「將軍這幾天可是在追查城裏發生的兇殺案?」


    青明一愣,道:「那個水鬼案?將軍先前可沒空管這個,隻是今天早上才去了解了一下。」


    蘇雲微微挑眉。


    今天早上?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


    如果真是那樣,那便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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