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王煥之與木待問商議事情時,有下人進來,在王煥之耳邊說了什麽,王煥之立即臉色一變,沉聲道:「帶進來。」


    很快,便有下人領著一個身披華貴暗紫色祥雲紋連帽鬥篷的女子進了來,當她用那雙保養得體的纖纖素手拉下帽子,木待問眼睛猛地瞪大,慌忙跪了下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來人便是當今的皇後,王煥之的嫡長女王婉蓉。


    她體態豐腴,長著一張標準的鵝蛋臉,肌膚雪白,嘴唇飽滿瑩潤,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是雍容華貴的氣度,隻她眉眼刻薄,眼神含著深深的涼意,無端讓人不敢靠近。


    王煥之眼神複雜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也給她行了個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王婉蓉淡淡地受了,沒說什麽,卻是王煥之行完禮後,先憋不住,怒氣沖沖地道:「這大晚上的,你不在宮裏好好待著,過來做什麽!」


    看到自家老爹著急上火的樣子,王婉蓉卻是嘲諷地笑了,一雙美眸中仿佛燃起了淡淡的火焰,冷聲道:「這該是我問你才對吧,父親!你可知陛下方才來我祥瑞宮說了什麽?他說我王家當真膽大包天,不知收斂!我與他做了這麽多年夫妻,上一迴見他那麽生氣,還是他去年秋天大病一場,被吳神醫的大徒弟救迴來的時候。父親你可知,不管我願不願意,我與逸兒都與王家在一條船上,王家有任何差池,都會連累到我逸兒!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你可是想拖累得我逸兒的太子之位被廢除才罷休?」


    王煥之被自家女兒這大逆不道的話氣得嘴唇直抖,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放肆!這可是你與父親說話的態度!」


    王婉蓉卻是不屑地輕笑一聲。


    王煥之被氣得連罵三聲「不孝女」還不解氣,豎起一根手指,咬牙沉聲道:「一天到晚逸兒逸兒,你可知你的逸兒早已被封為太子殿下,不再是那在繈褓中討奶喝的小娃娃!便是因為你如此溺愛他,才把他養成了那等懦弱無能之輩,完完全全被德妃生的那小子比了下去!若不是因為如此,在三年前德妃那兒子平定了北越國的入侵,立下不朽戰功後,我也不會……不會……」


    不會亂了分寸,開始買通宮人在聖上的膳食中做功夫。


    他命人下在膳食中的那東西不是毒藥,反而是強身健體的補藥,因此一直沒被發現,然這種補藥雖對人體大有益處,吃多了身體卻會受不住,慢慢地便會虛弱下去,最後變得就連偶感傷寒都有可能被奪去性命。


    這三年小心翼翼地籌謀下來,聖上終於在去年秋天生了場大病,眼看眾位太醫都束手無策,聖上就要熬不下去了,德妃那兒子卻突然請動了一直在民間行醫濟世,對上京的高門大戶一向避之惟恐不及的吳神醫大徒弟秦緩,把奄奄一息的皇帝救了迴來。


    後來他派人去查探,才發現那秦緩當初在西北地區行醫時,曾欠了顧家大郎一個救命之恩,因著這個緣故,他才答應了德妃那兒子進宮替聖上醫治。


    也幸得他一向做事謹慎,早早便找好了替死鬼,把自己幹幹淨淨地摘了出去,所以最後,所有證據都指向了聖上那一直低調行事幾乎要被人遺忘的異母弟弟齊王,齊王直到行刑前一刻,都在厲聲高唿自己是無辜的。


    也幸得那齊王不是真的低調,隻是慫,隻敢暗地裏做做那皇帝夢,他早便查探到,他在自己的王府有一個暗室,裏麵有全套的天子服,還有一把金光閃閃的龍椅,簡直比大明宮裏那把真的還要金碧輝煌,這才選了他做自己的替死鬼。


    隻是他雖自認做得幹淨,聖上卻分明對王家起了疑,自那之後對他的態度便一直不冷不熱的,還提拔了他們王家最為忌憚的二皇子李顯做了上京內府戊軍的統帥,雖然為了平衡二皇子的勢力,他把在西北邊塞駐守的顧家大郎調了迴來,卻也足夠讓他們心慌,要知道,便是連太子李逸,手中都沒有正兒八經的掌兵權!


    他其實知道當今聖上雖不愛管事,沉迷於修仙求道,卻不是個沒腦子的,相反,他若是願意把心思放到治理國事上,會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所以他能從中嗅出一點什麽,也不足為奇。


    王婉蓉被父親罵得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滿臉嫉恨地道:「我的逸兒一點也不比那女人的孩子差!」


    王煥之卻是有點心累了,怎麽他生下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讓人不省心,而顧家所出的後代,卻一個比一個驚才絕艷。


    他長嘆一聲,坐迴到了書桌後麵,看了女兒一眼,指了指旁邊的坐席道:「先坐吧,不管如何,為父都不會讓顧家爬到我王家之上,再怎麽說,依照祖宗禮法,能繼任大統的,也就隻有天命所歸的嫡長子而已。」


    這樣說著,王煥之眼中,閃過了一抹肅殺之色。


    王婉蓉冷著一張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坐了過去,王煥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況且,為父已掌握了聖上的弱點,隻要重掌聖上的信任,加上太子殿下天命所歸的身份,德妃出的那小子,嗬……」


    他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水淺嚐一口,道:「不足為懼!」


    王婉蓉卻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哦?那隻盼你這迴不會再出什麽差錯,又憑白拖累我的逸兒。」


    王煥之拿杯的手微微一僵,沉沉地看了女兒一眼,「蓉兒,你就非得這樣跟父親說話?」


    王婉蓉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嗤笑一聲,「這會兒,你便想起你是我父親了?」


    王煥之一聽便知道,她這是在怨他當初逼她入宮。


    為著這事,她怨了他將近三十年。


    王煥之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道:「行了,這件事便不要再說了!」


    王婉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另起了一個話題,「這幾天上京傳得沸沸揚揚的兇殺案,到底是怎麽迴事?據說兇手是女子,因為被情郎拋棄來尋仇的。我再提醒你一句,雖則西寧臣服於南吳,然西寧那位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她是出了名的巾幗不讓鬚眉,年紀輕輕便馳騁沙場,打了不少勝戰,性格剛烈,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更重要的是,西寧的百姓都很愛戴她,你若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找來,即便是她自己要求嫁我國最貌美的男子,也不一定就能入她的眼,若讓她覺得自己被怠慢了,陛下可是會生氣的!」


    在一旁靜靜聽著的木待問忍不住想起了王相交給他的任務,無論如何,都要趕在大理寺前,找到那件兇殺案的兇手,最重要的是,查明他行兇的原因。


    木待問一直做的都是給人出謀劃策的事,哪做過這等尋根解密的活?


    沒辦法,誰叫他們在刑部和上京衙門的人手,幾乎被一鍋踹了呢?


    不過,王相說會找人助他,估摸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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