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和陳大牛將魏寶蘭屍身領迴之後,也沒看一眼陳大柱,就直接分頭行動。


    陳大牛將棺材帶迴去辦喪事,而沈蔓則是住進了醫院。


    在付拾一再三保證,一定能將沈蔓照顧好之後,陳大牛才放心走的。


    葉素對於好不容易上門來的病人,直接就掏出了十二分的熱情,據說一天查房都能照著飯點來三遍。


    而那麽多護士因為沒有病人的緣故,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同樣隻能盯著唯一的病人沈蔓。


    沈蔓徹底成了香餑餑。


    葉素專門製定了調養計劃,而護士長——從前做生養嬤嬤的一位幹練婦人,則是每日盯著沈蔓活動,確保沈蔓體力足夠生產,以及胎位正過來。


    而且每日吃什麽,葉素都提了建議。


    也就是好在吃食堂,選擇多,要擱在普通家庭裏,估計還真是難辦。


    在醫院裏,小一一的情況也日漸好起來。


    沈蔓每日去看看,沒多久也真出了感情。


    付拾一去仵作學院時候,也會順帶過去醫院看看。


    李長博最後給陳大柱定下來的刑罰,是流放二百裏,徒三年。


    隻不過,陳大牛知道結果之後,也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其餘一個字也沒有。


    陳老漢也沒有來看過,應該是徹底對這個兒子失望了。


    這日,魏婆子帶著大妮進長安城來探望沈蔓,去醫院之前,偷偷的帶著大妮來看陳大柱。


    付拾一剛好在,王二祥就問了她:“讓見嗎?”


    這個事情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付拾一無奈的看一眼王二祥:“咱們又沒規定不讓探望。讓見唄。”


    不過,她和王二祥對視一眼,都從中讀出了濃濃的八卦氣息。


    於是,付拾一和王二祥主動攬下這個活計,帶著魏婆子去地牢裏見陳大柱。


    幾日不見,大妮穿著一身素衣,頭上也戴著白花,人瘦了一點,神情也不如那時候看見時靈動,有點呆滯和怯懦。


    見了付拾一,魏婆子立刻滿臉賠笑,又將大妮拉到了身前,讓大妮叫人,還要感謝付拾一。


    付拾一知道魏婆子的心思:無非就是想讓她看在大妮的麵子上,別為難她們,讓她們可以見一見陳大柱。


    看著魏婆子那滿臉討好的樣子,付拾一笑笑:“放心,不會不讓你們見的。”


    她伸手捏了捏大妮的臉頰,從荷包裏摸出糯米紙包好的糖球:“吃塊糖。”


    大妮小聲道了謝,而後又想起來什麽,在自己懷裏掏了半天,掏出了之前李長博塞給她的零食袋子,怯生生的遞給付拾一:“大娘子,給。我洗幹淨了。”


    荷包的確是洗得幹幹淨淨。


    付拾一伸手接過來,認真道謝:“多謝你了。”


    也不知是她自己想到的,還是別人提醒的。但是這個舉動,一下子讓付拾一有點兒喜歡這個小姑娘。


    付拾一帶著她們祖孫二人去了地牢。


    其實衙門裏也沒有誰虐待陳大柱。甚至衙門裏夥食也不差。


    但陳大柱自從進來之後,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加上身上有傷,發起了高熱,雖然最後除辛開了藥,退了燒,傷也開始好轉,但他還是瘦了一大圈。


    瘦了,加上胡子長長了,陳大柱看上去是有點和之前判若兩人。


    魏婆子隻看了一眼,眼淚就下來了。


    大妮也哭了。


    她衝著坐在角落裏,呆呆出神,也不知想什麽的陳大柱喊了一聲:“阿耶!”


    陳大柱陡然迴過神來,看見祖孫二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口,霎時眼眶就紅了:“阿娘!大妮!”


    他拖著腳,飛快衝過來,隔著欄杆伸出手,顫抖著去摸大妮的腦袋。


    大妮仰頭看陳大柱,哭得抽氣。


    魏婆子一麵哭,一麵伸手用力拍打陳大柱:“你怎麽那麽糊塗?你怎麽那麽糊塗?”


    陳大柱不躲也不閃,一動不動受著。


    可魏婆子自己反而不打了,也許是舍不得。


    她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這次的事情,你也知道,你阿爺心裏頭發了狠。他還想休了我。”


    聽到這句話,陳大柱終於有了反應,他著急的抓住了魏婆子的胳膊:“那怎麽行?事兒是我做的,和阿娘你有啥關係!你一把年紀了,還能去哪!”


    “大牛最後給求了情。”魏婆子帶著哭腔:“不然我就隻能一口氣跳井裏。你是不知道,你舅舅也恨毒了你,直說以後和咱們沒關係!”


    “我也去求過你舅舅,不行就別計較這個事情了。可你舅母直接就拿著掃把把我趕出來了!罵了一路,根本連門都不讓我進。”


    魏婆子看著陳大柱:“柱子啊,娘實在是沒辦法了。娘無用啊!”


    陳大柱聽見這話,心裏很不是滋味,更覺得像是刀割一樣的難受:“是我混賬,是我混賬!我活該!”


    他這麽說著,眼淚是再也止不住,衝破眼眶不斷地往下掉。


    付拾一在旁邊看著,覺得陳大柱現在倒是有點真心後悔的意思了:看來這麽久,也不是什麽都沒想。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大妮也哭。


    等到哭夠了,魏婆子才像是想起來什麽,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布包來,塞進陳大柱懷裏:“這個你拿著,這個你拿著。到時候路上花用。娘也沒有多的,你省著點花,啊!”


    那殷殷切切的樣子,付拾一是真真切切想起了“慈母”兩個字。


    估計魏婆子是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拿出來,給了陳大柱。


    陳大柱手忙腳亂的推迴去:“我不能要。阿娘留著這個錢傍身!您好好的,等我迴來,到時候我接了您出來,咱們好好過日子!”


    他這樣一說,魏婆子就又哭了:“等你放出來了,你也別迴來了。家裏房子和田地,都給你大哥了。兩個孩子,也是你大哥養。你阿爺已經和你幾個叔叔伯伯商量了,要把你逐出家門!”


    也就是說,陳大柱再也沒有家了。


    就算再迴去,村子裏也容不下他。


    魏婆子拍了拍陳大柱:“到時候,你就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別迴來,也別別操心我和大妮。還有寶蘭留下那個,也是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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