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沐這個心態,付拾一倒是挺理解的:這麽多人盯著,他肯定不好意思說真話。而且劉氏要知道真相,肯定要心疼死了。


    “那鏢師也是鐵了心,最近一直都守在家中,連門都很少出。更不放他女兒出來。”王二祥一臉的唏噓:“李沐上門,他是恨極了的樣子,還衝著李沐說,人死了,讓他趕緊滾,不然那就連他一起砍死。”


    “他是真把刀都摸出來了。”王二祥也磕不動瓜子了,神色都肅穆起來:“我估計,他搞不好真想弄死李沐。”


    “不過也不奇怪。他婆娘死得早,他一個人帶大的女兒。他女兒也懂事,他怎麽可能舍得讓李沐糟蹋了他女兒?”


    王二祥悻悻:“也不知李沐到底怎麽想的,就非得禍害人家。”


    付拾一歎一聲:“他自己未必覺得是壞事。而且,他不也在堅持?”


    這種事情,誰都有責任,誰也都沒有錯。但他注定也是不會有一個好結局。


    付拾一沉吟片刻,忽然問了一個問題:“當時那鏢師真說了人已經死了這話?”


    王二祥點點頭,正要往嘴裏送的瓜子都頓住了,隻剩下滿滿的驚愕和恐慌,以至於聲音都變了調子:“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付拾一攤手手:“我覺得有點奇怪。”


    “你是那個意思?”王二祥小心翼翼的問了句,瓜子也不磕了,神色也嚴肅了。


    付拾一當然沒否認。


    這個事情,她覺得不太對勁。但這是一種直覺的不對勁,也沒有證據,就不太好說。


    王二祥站起身來就往外跑:“我去查一查。”


    付拾一也跟上:“一起去。”


    最後,直到上了馬車,付拾一才說起了自己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如果是那麽感情深厚,不可能外頭打成那樣了,那女郎都不出麵。”


    “要麽,她就被綁起來了,可那樣的話,她也能喊兩聲吧?所以我害怕,是更糟糕的結果。”


    “還有就是李沐的行為,他或許也是感覺出什麽,所以才想用那麽強勢的手段——”


    有的時候直覺不一定準,但是去看一眼,總歸是沒錯的。


    一路就到了那鏢師王毅家住的那條街。


    這一條街都是緊門閉戶的,看上去多少有些怪異——要知道,長安城治安很好,夜不閉戶那不是誇張的。很多人家平日裏都是敞開門,更有不少坐在門口聚在一處聊天的。


    這麽安靜的街,真的是讓人覺得奇怪。


    王二祥將馬車停在了王毅家門口。


    王毅家大門上了鎖,看樣子是沒人。


    付拾一皺了皺眉:難道要無功而返?


    但來都來了,付拾一索性還是下車,繞著王家的宅子走了一圈。


    王家宅子靠近巷口,三麵都是自家獨立院牆,隻有一麵是和鄰居共用的。


    結果靠近屋後時,付拾一就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和香味。


    味道不濃,若有似無。


    她側頭問馬牡丹和王二祥:“你們聞見了沒有?”


    兩人齊刷刷搖頭。


    王二祥甚至還問了句:“什麽味?會不會是茅坑——”


    付拾一淡淡道:“不太可能是茅坑,這邊離後門還有一段距離,更可能是主屋旁邊的屋子。臭味裏還有香味,聞起來很怪。”


    王二祥看了一眼不算高的牆:“要不我跳上去看看?”


    馬牡丹拉住了他:“不妥。”


    三人說著話,他們家旁邊那家有人打開後門,拿著東西出來倒。


    看見他們三個,那鄰居愣了一下,隨後就好奇湊上來,衝著二祥問:“上午不是剛來過?怎麽又來了?”


    王二祥笑了笑,親和力爆表:“路過,就順帶再來看看。看能不能勸兩句,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真鬧出人命了怎麽辦?”


    那鄰居笑著勸:“放心,王毅那個人,看著兇,心善著哩。哪能真下狠手?就是這個事兒實在氣著他了。”


    說完這句話,她似乎也有些唏噓:“說起來,鈴娘也是倔脾氣,平日溫溫柔柔的,可是為了這個李郎君,真是沒少和她阿爺拌嘴。”


    “這些天,父女兩個也不知過的是什麽日子。菜也不買,飯也不做,就連恭桶都不見出來倒。”


    鄰居顯然十分費解。


    付拾一揚眉,奇了:“那他們吃什麽喝什麽?這麽冷的天,還時不時下雪呢。總不可能吃涼的吧。”


    鄰居也是唏噓:“可不是嘛。我也覺得怪!一天天看著王毅瘦下去,哎喲,可憐哦——”


    像是想起什麽,她還壓低聲音,說起一件事來:“我看著實在是不像話了,就拿了點燉菜,打算順帶再勸勸,勸不動老的,勸小的也成啊。結果,王毅怎麽也不肯答應,我也沒進去成。”


    “作孽哦。”鄰居又是一陣搖頭晃腦,滿臉的不讚同:“要不怎麽說,生女兒遲早都是別人家的人呢?這從前多孝順多乖巧?父女兩個相依為命這麽多年,結果現在鬧成這樣!”


    付拾一也跟著感歎:“可能也是年紀小嘛。對了,最近這些天,你一直沒見著鈴娘嗎?”


    鄰居很篤定:“上迴到現在,就沒見過。算算都有十來天了。”


    “也不倒恭桶,都有味了。真是的。”鄰居顯然對這一點十分不滿,來來迴迴的,說了好幾遍。


    付拾一一下抓住重點:“您也聞見味了?可我怎麽聞著是香的呢?”


    “就是又香又仇!那王毅搞迴來許多香料,說是人家存放在這的,明年就拉走。”鄰居露出了一點陰陽怪氣:“那麽多香料,也不怕被熏臭了!”


    說完大概也覺得沒意思了,鄰居就迴家去了。


    付拾一他們三個繼續站在那兒。


    一陣風吹過,付拾一又聞見了那股味道。


    這下,馬牡丹也聞見了,她輕聲道:“不是沒倒恭桶。”


    付拾一點點頭,很讚同:“我覺得,更像是蛋白質腐爛的味道。”


    俗稱,死耗子味道。


    馬牡丹跟了付拾一這麽久,也搞清楚蛋白質是個什麽質,此時更加肯定:“我也覺得,像是什麽動物腐爛了。可味道太淡了。”


    付拾一看了看路邊的雪,“嗯”了一聲:“因為真的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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