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付拾一覺得仿佛聽見了王二祥心裏的罵娘聲。


    王二祥最終還是沒忍住,委屈的問了厲海一句:“剛才你怎麽不說?”


    厲海一臉平靜坦然:“你沒問。”


    付拾一差點笑破了肚皮。


    為了世界的和平,為了同事之間的友愛,付拾一趕緊開口:“正事兒要緊,正事兒要緊。”


    厲海拉開了門,冰窖特有的涼氣瞬間撲麵而來。


    不得不說,這個冰窖,比起縣衙那個冰窖,簡直是大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縣衙冰窖裏,雖然每年冬天也替換一批冰,但是常年累月的存放屍體下來,冰窖始終還是有一股味道。


    但是這裏不同。


    這裏的冰,是食用的,當初凍起來,也完全是用的涼開水,可以說,盡量保證了純淨。


    付拾一想起了冰雪世界。


    然後想起了冬天。


    最後,想起了火鍋:這樣冷的天,就特別適合去吃火鍋了!尤其是那種切得薄薄的鮮羊肉,燙一下,簡直入口即化!


    當然,這個走神,也就是那麽一小會兒,很快付拾一就進入了工作狀態,不漏痕跡的擦了擦嘴:工作時候,還是不能想吃的!


    厲海和王二祥摸出了火折子。


    然後點亮通道兩旁的油燈。


    這裏的設計,也比縣衙更合理。


    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油燈,點亮了之後,就能夠看清楚冰窖裏頭的情況。


    下了一段台階之後,才正式到了冰窖裏頭。


    冰窖裏頭,全都是大塊大塊的冰磚。


    每一塊冰磚都有半人高,正方形,像是個巨大版的冰糖,甚至會讓人生出一種“要不舔一口”的衝動。


    冰磚一塊塊被整齊的碼著,中間留下供人通過的通道。


    經過一個夏天,冰窖已經空了大概有三分之二。


    剩下三分之一,也會在接下來這一段時間裏持續消耗,直到徹底冷下來。


    但是這樣空曠的冰窖裏,依舊寒氣入骨。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付拾一他們已經感覺手腳都徹底冰涼下來,那冷氣直往骨頭縫裏去,讓人有一種即將被凍僵的感覺。


    環顧四周,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有人。


    李長博沉聲開口:“你們找一找,速度快。”


    王二祥他們立刻散開去找人。


    付拾一看著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冰窖,咽了口唾沫:“人在這裏,要不了兩個時辰,恐怕就會因為體溫降低,而陷入昏迷,最後被凍死。”


    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


    冰窖這麽大,找起人來也不太容易,畢竟點了油燈,還是難免覺得有些昏暗。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直沒有消息,付拾一一顆心就開始往下沉。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二祥驚唿了一聲:“這裏有個人!”


    這話既讓人精神一振,又讓人心中一沉:這麽久了,人還活著嗎?


    付拾一揚聲道:“你用舌頭舔一下手背,然後放在他鼻子底下,仔細感受他有沒有唿吸!”


    說完這話之後,她就趕緊往王二祥那邊跑。


    還沒跑到,王二祥激動的聲音又響起來:“有!有唿吸!”


    付拾一他們終於看見了那個人。


    他身上穿著是比是夏衣稍微厚實一點的衣裳,但遠遠不能在這樣的溫度下抵禦寒冷。


    不過,可能運氣好,他撿到了一些厚棉布,和一些繩子。


    這些布可能是冰行夥計留下來包冰塊的。繩子則是用來綁冰塊的。


    為啥要用布包著冰?因為人做體力活時候會出汗,如果搬運時候直接用手接觸,那可能做冰碗的商家就會發現,冰塊裏自帶鹹味?


    那可就不好了。


    付拾一用手指貼上那人的脖子,感受了一下對方的心跳,頓時鬆了一口氣:“還活著,快帶上去。找個棉被裹上,然後生一堆火,給他暖暖,再灌點熱水。”


    這個時候,患者所有的症狀都是因為失溫帶來的,可能還會伴隨凍傷。


    所以,一定要盡快讓患者恢複體溫,再說其他。


    付拾一補上一句:“如果可以,再把他的手心和腳心搓熱。”


    肢體末端,永遠都是最容易凍傷的。肢體末端暖和起來,血液裏的溫度就能保持住,人也就能盡快緩過來。


    上到冰窖外,馬牡丹已經找來了棉被,又去廚房裏生了火燒熱水。


    至於人,直接就被抬進了廚房,放在灶膛邊上——這裏又能烤火,水熱了也可以盡快喝上,一舉雙得!


    繡娘和丫鬟還有那婆子,一直被綁著,這會兒都是麵色惶惶。


    尤其是找到了隨從,繡娘的臉上,知道隨從還活著,她神色就更加複雜了。


    隨從被安頓好了之後,李長博和付拾一就騰出手來,重新對上繡娘。


    繡娘對上付拾一的目光,麵上一片冷淡,開口就是一句:“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嫉妒他們,所以就把他們都殺了。”


    付拾一和李長博當然知曉事情並不是這樣。


    隻不過,李長博也並未沒有去糾結這個點,隻是順著繡娘的話往下問:“你為何嫉妒他們?”


    這話,讓繡娘神色有了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最後,她的麵上就有憤怒和難堪,開口卻隻剩無力:“因為他們都是我丈夫養的外室。他們分走了我丈夫的心。我難道不該嫉妒嗎?”


    付拾一小聲問:“你難道不應該生氣嗎?生你丈夫的氣。畢竟,就算沒有了阿羅,杜蘭君之流,你丈夫難道不會有阿花,杜梅君嗎?阿羅他可是養了五年呢。而且他還騙了你——”


    可繡娘下一句話,就讓付拾一沒了脾氣:“他沒騙我,成婚之前,我就知道這些。”


    付拾一扭頭看李長博:我聽到了什麽?


    李長博也微微有些愕然:這也太……刺激了些。


    不懂就問,付拾一虛心請教繡娘:“那你為什麽還要嫁給他?圖個啥呢?”


    繡娘看一眼付拾一,那神色竟是有點悲憫:“你這種沒有喜愛過一個人的人,又怎麽會明白我的感受?夏蟲不可語冰。”


    被如此懟了一句的付拾一,表示給自己整得不太會了:我沒喜愛過一個人?那我對李縣令是什麽?貪圖美色?不是,愛情到底是什麽?我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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