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秦台的話是說完了,眾人卻更加迷糊了:如果不是秦台,那到底是誰?


    偏偏這個時候,阿阮阿娘卻跳出來,非要指著秦台的鼻子說,秦台就是兇手。讓秦台給自己女兒賠命。


    她是這麽說的:“你們家是花了不少錢,可也隻是買了阿阮去找你你們家傻兒子!可沒說要她的命!”


    眾人均是無言:這不是在為阿阮討公道,這分明就是在要錢!


    這樣的父母,真是不要也罷!


    付拾一看一眼手足無措的秦台,又看一眼早已經喪失了戰鬥力的秦家婦人,於是幹脆出聲問李長博:“那李縣令,你為何篤定不是秦台呢?”


    李長博笑笑,分明對付拾一的意思心領神會,當即清晰無比的說下去:“自然不是秦台。你忘了,綁人是麻繩。秦台如果早有預謀,就不會留下這麽明顯的會懷疑到他的證據。肯定會故意在門窗上留下痕跡。”


    “其次是他的膽子,若是殺人,他恐怕未必有那膽量。”


    “再然後,是人證,他父母就算當時沒發現他出去了,他若殺人,身上必會有血跡。他父母也會發現。”


    “最後,是他自己說的那句話。他在後悔,當時為什麽要去找他們。為什麽沒讓他們關好門。”


    李長博輕歎一聲:“他大概覺得,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付拾一點點頭,心裏默默補充:最主要的是,這孩子膽子太小。幹不了這麽轟轟烈烈的事情。


    這下阿阮的阿娘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輕哼一聲,想了想又嘀咕:“那還是你的。你要不是不關門——”


    李長博淡淡道:“關門與否,隻防君子,不防小人。”


    兇手既是早有準備,那麽不管如何,都一定會進去殺人。


    阿阮阿娘這才死了心,一聲不吭了。


    而秦家婦人這會兒終於緩過來點。可是一看自己小兒子,她眼淚就掉下來,卻說不出一個字。


    付拾一在秦家婦人臉上,看到了一種名叫絕望的東西。


    世上對於母親來說,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麵對骨肉相殘。哪怕平日裏有偏心,可總歸,手心傷了手背,都是疼的。


    可這種局麵下,也隻能說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總歸都是咎由自取。如果秦家對大兒子不是這樣態度,小兒子又怎麽會有樣學樣?


    不過,也有人小聲問了:“那不是他,又是哪個?”


    就連秦台也抬起頭來,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李長博也不著急,隻問了秦台一個問題:“你阿兄有沒有說過,他和誰最要好?”


    秦台尷尬的摸鼻子尖,半晌搖搖頭:“我們很少說話。”


    “那他送東西呢?送什麽最多?自己送,還是讓別人送?”李長博卻沒有半點灰心,隻是繼續問。


    秦台這次仔細想了想,然後才肯定地說:“從前基本都自己來,後來漸漸的,就讓別人給送了。應該是不讓他來。”


    “他有一次自己跑來了。一身泥,衣裳和手,臉上都摔破了。從那之後,他就很少來,來也是跟著嫂嫂一起。”


    “估計是嫂嫂管著他了。”


    秦台猶豫一下,小聲補充:“可能也是因為我說了幾句難聽話,阿娘訓斥嫂嫂過。”


    “至於送的東西,有時候是一塊糖,有時候是一點錢,再有時候,可能就是破石頭了。或者香囊什麽的。”


    “香囊應該是嫂嫂做的。反正他覺得什麽好,就給我什麽。”


    秦台一臉的噩夢:“有一次,給我送了一窩小麻雀!還特地抓了不少肉蟲子!嚇壞我了!”


    付拾一腦補了一下打開罐子發現一堆蠕蟲的畫麵,登時才頭發絲麻到了腳趾間,身上汗毛也頓時都豎起來:這個驚喜可真是讓人驚嚇到仇人喜聞樂見的地步!


    眾人一時之間,也隻能對秦台表示理解:怪不得心裏頭這麽憎恨,也是委屈孩子了。


    李長博咳嗽一聲,問了問重點:“那後來送東西的人呢?是誰?你認識嗎?”


    “認識,是村尾的一個窮光蛋,基本上每次都是他來。”秦台說著這話,還不經意的瞥了撇嘴,輕哼一聲:“那人每次見了我穿的戴的,那眼神都叫人厭惡——”


    這麽說,是十分不喜歡這個人了。


    這一下,不等李長博再問,旁邊就有人猜到秦台說的是誰了,登時喊出來:“這不說的就是毛三光嗎?”


    這個名字,真是讓人有點耳目一新。


    付拾一微妙的重複:“毛三光?”


    有人“哈哈”大笑出聲:“這是外號。他們你們是不知道,錢花光,米吃光,人死光,就是三光嘛。”


    其他人不少人也跟著笑出聲來。


    付拾一一言難盡此時的心情:這個看似有點流氓的外號,實際內容,比流氓這種行為還要可怕……


    錢花光,米吃光,人死光,這不就是要絕戶嗎?


    李長博也是一臉若有所思:“你們都不太喜歡這個毛三光?”


    “也談不上不喜歡。他們家以前也挺有錢,就是人品不咋好,老愛占便宜,還摳。還算計過村裏不少人。後來出了點變故,錢也敗光了,米也吃光了,死也死絕了。他是抱養來的。”有人解釋一句,說了句還算公道的話:“也算是個苦命娃。”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了一眼。


    李長博頷首:“那就去將他叫來吧。”


    這頭有人去叫人,那頭其他人繼續介紹這個“毛三光”。


    “說起來,這個毛三光其實也挺懂事的,從小也勤快。就是被他那個奶奶教得不太好。平日也不怎麽和我們往來。”


    “他勤快是勤快,懂事就算了吧。跟著那樣的人,能多懂事?”


    “我看其實也不完全是勤快,到了那個份上,還不做事,那不是等著餓死嗎?”


    “他那樣的人,為了錢,啥事兒都幹,真是窮瘋了。說起來,真是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啊——”


    村民們嘰嘰喳喳的展開了熱烈討論。


    付拾一暗戳戳的聽著,心道:再說點八卦,再說點八卦啊——難道就這麽一點嗎?最好說出點有用的線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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