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當付拾一拚湊完了骨頭之後,也算是勉強拚湊出來一個人形。


    畢竟有太多骨頭缺損。


    尤其是顱骨更是整個兒不見了。


    拚湊出來的,僅僅是四肢,以及軀幹而已。


    四肢上細小的指節骨頭也沒有在這裏出現。


    付拾一根據盆骨判斷出來,這些骨頭,應該是來自於一個女子,而且是已經生育過的女子。而且骨頭上幹幹淨淨的,任何殘留都沒有,更明顯是被處理過。


    孫縣令聽完之後,立刻道:“這些情況,和他失蹤的情人完全一致。”


    於是所有人都看向了吳良新。


    吳良新都到了這個時候,卻依舊是半點不承認,反倒是說道:“這個事情,又有什麽說服力?你說是就是?我說就是豬骨。”


    “豬骨和人骨構造都不同。”付拾一聽到這話後,簡直氣笑了:“你現在就去找豬骨頭來,我給你仔細解釋解釋?”


    “你家豬腿骨這麽長?”


    付拾一比劃了一下死者腿骨長度:“你這一看就是沒吃過豬肉的人。豬棒子骨有多長?怕是隨便問個人,都能給你比劃出來。”


    吳良新這才閉上。


    不過還有點想悻悻。


    估計是不太服氣。


    付拾一冷笑:“再說了,豬腿骨也比這個更粗壯。以及,豬的脊椎骨和人的脊椎骨粗細也不同。要不是你弄得這麽碎,我當時一眼就看出來了。哪裏還需要拚?!說,頭哪裏去了?其他小骨頭又哪裏去了?”


    吳良新不吭聲。


    李長博此時徐徐開口:“叫周圍鄰居過來。”


    不大多一會兒,離這裏最近的鄰居們都被叫了過來。


    隻不過,付拾一估計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畢竟,離得太遠,也聽不太見什麽動靜。


    可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李長博壓根不是要問動靜,隻是問了句:“那幾天,他家煮肉了?”


    其中好幾個人都連連點頭:“一連燉了兩天肉!香得很!他說是給他婆娘燉。我們屋頭婆娘曉得了,還背地裏罵我們!說喊我們看看人家的男人!”


    大概這個事情提起來印象太深刻,所以他們說起來的時候,個個兒都是有點兒悻悻的。甚至有那麽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又一個人更抱怨了句:“也不曉得買好大頭豬,燉兩天!也不曉得好能吃!吃兩天都不膩!”


    付拾一被這句神吐槽差點送走了:憋笑憋得太辛苦,以至於感覺肺要炸了。


    李長博也是掩唇咳嗽一聲,才能繼續往下說:“那你們可見過他出門買肉?”


    這個問題,直接就將所有人都問懵了。


    吳良新已是自閉狀態,不理人,不看人,獨自蹲坐在那兒,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


    那幾個鄰居裏,終於又一個人顫抖著開了口:“這個話啥子意思哦?不是買的肉,那煮的是啥子——”


    “錘子哦!你莫嚇我!”另一個趕緊推了一把那人,臉上也是心有餘悸:“他婆娘還是有點肉,怕是兩天也煮不完嘛——”


    又有一個忽然臉皮子抽了抽,臉上大駭的說了句:“我說他為啥忽然送兩口鍋給兩個老輩子。天老爺,那個鍋——”


    川蜀地區,老輩子就是年老的長輩,像是這種基本都是一個族裏的,鄰居和鄰居之間,多數都沾親。


    一般有了什麽好東西,也都會給長輩送。


    長輩要人幹活了,也隻需要言語一聲,小輩們也樂意幫忙。


    尊敬老人,原是好事。


    可現在……


    那人說完了這話,衝上去就把吳良新拉起來了,臉紅脖子粗的問:“我問你,那鍋你是不是煮過人肉?!”


    吳良新“嗬嗬嗬”的笑了起來,眼神陰鷙得很。他還很欠揍的說了句:“你猜一哈?”


    下一刻,吳良新他就挨了揍。


    那一拳頭直接砸在了腮幫子上,登時嘴裏就出了血,順著嘴角往外冒。


    付拾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真是看著就痛啊!牙會不會鬆動了?還是已經掉了?


    幾個村民已經紛紛罵起來:“狗日的——打死他個龜兒子!”


    眼看吳良新又挨了幾拳頭,李長博這才叫人攔住了村民。而後重新將問題又問了一遍:“看見他買肉了嗎?”


    村民們都是搖頭,更說吳良新那幾天都沒見怎麽出過門。


    唯一出門一次,是去買了一大車的柴和木炭。


    一般來說,農村基本上沒有說要買柴火的。畢竟家家戶戶都有樹,隨便修一修,掃一掃樹葉和枯枝,都是足夠燒火的。


    更不要說還有稻草和穀草。


    所以,吳良新這個舉動多少有點奇怪。


    除了這幾樣之外,吳良新也就沒什麽異樣了。


    但是一想到那兩天燉肉的味道是怎麽來的,村民們都忍不住罵罵咧咧。


    破了案,孫縣令大概是心情好,所以還勸了一句:“迴頭你們婆娘就再不說讓你們跟他學了。”


    這個話……


    付拾一默默的點點頭:是不能說了。


    李長博則是看向吳良新,淡淡道:“還不招認嗎?”


    吳良新抬起頭來,頂著已經青青紫紫的臉,還是不肯好好配合:“你不是都曉得了?”


    這算是承認了。不過他那桀驁不馴的態度,還真是讓人情不自禁想再給他來兩拳。


    李長博也不生氣,隻將幾個關鍵問題問一問:“怎麽殺的人?”


    “下耗子藥。”吳良新也很幹脆。言簡意賅就答了。


    “怎麽毀屍滅跡的?”李長博再問。


    吳良新看一眼廚房:“在木板上剁開,架了兩口鍋,燉了。骨頭燉不爛,埋了。肉湯倒茅房了。”


    最後就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為什麽殺人?”


    吳良新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迴答:“她不想跟我好了就算了,還想把我錢拿走。我為她花了那麽多錢,不是就想好幾天的。”


    不知道為什麽,在吳良新狀似平靜的語氣裏,付拾一聽出了一絲絲的心酸和無奈,還有委屈。


    但是吳良新臉上,沒有一絲絲的後悔。


    他反倒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滔滔不絕就開始往下說:“她不幹活,屋頭活都是我幹,我不曉得她還想爪子——這個日子難道不安逸蠻?我也跟她說,好生過日子,我對她好。但是不曉得她到底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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