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馬牡丹就去而複返,隻說前麵大概半裏路的樣子就有水棚。


    頓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雷雨天趕路,萬一被劈了可真不是輕鬆的。


    一路緊趕慢趕,好歹在雨點落下來之前趕到了水棚。


    一群人前腳剛進水棚,後腳大雨就瓢潑一樣的下來了。


    水棚裏已經有不少的人,此時都望著雨簾一臉愁容。


    不過很快,水棚老板過來招唿,大家就各自點上一碗水,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喝水聊天,以打發時間。


    一時半會兒的也就有些歡聲笑語的意思了。


    付拾一他們人多,根本就不需和外人拚在一處。


    付拾一點了一碗糖水,剛喝了兩口就看見一位頭發花白骨瘦如柴的老人家蹲在水棚邊邊上避雨,連白水都不舍得買上一碗。


    雨那麽大,老人家蹲著棚子邊邊上,濺起來的雨水全都落在了他腳麵上。


    連褲腿都濕了半截。


    可即便這樣,他也不敢往裏挪一挪,大概是害怕水棚老板不痛快。


    付拾一歎了一口氣,讓春麗端條板凳過去:“再端一碗糖水過去。就說李郎君想起家中祖母,所以特地請他老人家喝一碗。”


    有的時候尊老愛幼幾乎是一種本能。


    看到幼小的孩子會止不住的生出幾分包容,看到年邁的老人也會忍不住生出幾分體恤。


    不過很快,李長博就將春麗叫住了。


    春麗糊裏糊塗看他。


    “把你的蒸餅掏一個給他。他走路鞋底子上都是泥,草繩都要斷了,可見走了很久。所以一定有些餓了。”李長博輕聲言道。


    春麗恍然大悟,連忙掏出兩個蒸餅,連同糖水一起送了過去。


    老人家受寵若驚的站起身來,聽完春麗說的話之後,就立刻看向了付拾一和李長博。


    李長博衝著老人家微微一笑。


    簡直是溫柔。


    老人家連連拱手道謝,這才擦了擦手,接過了糖水和蒸餅。


    隻不過也沒敢坐板凳,依舊是要蹲下去。


    結果這個時候水棚的老板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一把就抓住了老人家的肩膀。


    付拾一看見這一幕,頓時就要上去。


    結果下一刻,就聽水鵬老板粗聲夯氣開了口:“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兒子找不到,肯定就是找不迴來了,你還費這個功夫爪子!”


    “下愣個大雨,你還要去找,不曉不曉得是咋個想的!好生坐到板凳上!怕啥子嘛,我又不得把你吃了!”


    付拾一本來已經抬起來的屁股,頓時又紮紮實實的坐了下去,然後看長得粗眉大眼的老板也有點眉清目秀的,順眼多了。


    李長博端起茶水慢慢喝了一口,輕聲笑道:“正所謂不可貌相,果然如此。”


    付拾一也連連點頭,表示附和。


    不過對於剛才水棚老板說的話,難免也有點好奇,等到水棚老板送水過來的時候,付拾一就悄悄的問:“這位老人家是怎麽了?你剛才說他兒子怎麽了?”


    方才付拾一叫人送水的舉動,水棚老板也是一清二楚的,這會兒付拾一問起來他也正好沒了別的事兒,就幹脆壓低聲音說了兩句。


    原來這位老人家姓方,方老丈家中隻有一個獨子。


    早兩年的時候忽然人失蹤了,到現在也沒找到。


    報了官也沒有用。


    人就這麽突然不見了。


    怎麽打聽也沒用。


    所有人都勸說方老丈不要再抱希望,更不要再找,可是方老丈就是不死心。


    每每到了農閑一點的時候,就一定要出來到處找兒子。


    最後水棚老板感歎一句:“十有八九是死在外頭了。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麽用?”


    說完這話之後,水棚老板就忙活著去給客人添水了。


    付拾一和李長博麵麵相覷。


    兩人的萬萬沒想到,居然這位老丈身上有這樣一段故事。


    付拾一試探著看向李長博:“要不——”


    李長博當然明白付拾一在想什麽,而且這個問題他剛才就想過了。


    所以這會兒連猶豫都沒有半點,直接點了點頭:“可。”


    隨後李長博就讓方良去請方老丈過來說話。


    方老張應該就是最普通的農人。


    身上都是短打扮。


    手上的繭子厚的都開裂。


    手指頭縫裏都是黑泥。


    整個臉曬得黢黑,上麵全是溝壑。


    隻有一雙眼睛還是亮的。


    頭發早已經白了一大半,背也佝僂了下去。


    看上去年紀應該是不小了。


    大概是顧慮李長博和付拾一的身份尊貴,所以方老丈過來的時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


    方老丈就連行禮都行得不太利索。


    不過還是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又對剛才的水和蒸餅道謝。


    翻來覆去的誇李長博和付拾一就是好心人,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對於這種質樸到不能再質樸的誇獎,付拾一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就讓方老丈先坐下,問起方老張兒子的事情。


    一提起到自己的兒子,方老丈幾乎瞬間就是老淚縱橫,止不住地抬起手來擦眼淚。


    方老丈流著眼淚說:“好端端的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就不見了,他們都說我兒子是拿了錢自己跑了,可是我生的人我自己最曉得。”


    “他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再說了,我們家裏頭也沒有窮到這個地步,不至於借點兒錢就連爺娘都不要了!”


    方老張一臉淒苦:“我們兩個一輩子就養了這麽一個兒子,人不見了我們不找,哪個去找!”


    “這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啊!現在這樣不明不白的叫我們咋個辦?”


    李長博聽了半天,見方老丈也沒說到重點,於是就追問一句:“那人究竟是怎麽不見的?當時不是報了官,官府查出什麽沒有?!”


    結果方老丈麵對這個問題,就開始搖頭:“報了官有啥子用?官府也查不出來個什麽名堂。隨便找人問了幾句,就說是我兒子自己跑了的,再讓他們去找他們就不耐煩了。”


    方老張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官府不找,我還是要接著找。”


    也許是想起了自己兒子,他有點悲從中來:“老天爺欸,老天爺!你要收人就把我收了去嘛!把我兒子還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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