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人自然是快的。


    畢竟再怎麽的麻煩,家裏也不過就那麽多人。


    很快一個年輕婆子就被帶了過來。據說是二十五歲的年紀,可是因為操持生活,看上去像三十好幾。


    臉色蠟黃,已有了皺紋,就連頭發都白了許多。


    敏郡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說了句:“你們家不至於窮成這樣啊——”


    有錢人家,家裏下人走出去,也是體麵的。


    更也代表著主人家的臉麵。


    那主人家看著婆子這幅樣子,也是有點兒驚呆了,被敏郡王這麽一點,登時漲了滿臉通紅。


    那表情,尷尬得沒邊了。


    李長博咳嗽一聲,說了句公道話:“其他人都是不錯的,可見應該不是主家的緣故。”


    敏郡王皺著眉頭:“那也不能縱容——”


    付拾一瞪了他一眼:忘了是來幹什麽的了?是來得罪人的?


    敏郡王脖子一縮,登時不敢說話了。


    李長博淺笑著給主人家賠罪:“敏郡王不會說話,您別放在心上。”


    主人家連忙擺手:“不敢,不敢。”


    放在心上也無用啊,他還能將敏郡王怎麽樣嗎?


    付拾一瞅著主人家那憋屈樣子,先瞪了敏郡王一眼,然後又看向李長博:“那要不我們先問問她?”


    李長博征求的看向主人家。


    主人家當然是連連點頭,隨後還騰出了地方來讓他們使用。


    那婆子已是不安得不行了。她雖沒見識,但是也是認識官服的,知道這來的都是衙門的人。


    一般來說,衙門找上門,沒有好事兒。


    她手裏的帕子,已經攥成了鹹菜,更是能擰出一層汗。


    走路也都成了同手同腳。


    付拾一見她如此膽小,就寬慰一句:“別慌別怕,不是什麽大事兒。”


    然而付拾一那一身官服,就將她嚇得更夠嗆了。人都抖起來了。


    她也就有點兒無語起來。


    等到坐下,那婆子更是要直接跪下。


    李長博免了,和顏悅色問她:“如今是做什麽活兒?成婚了沒有?生了幾個孩子?”


    付拾一側目看李長博:李縣令這個態度,怎麽總覺得有點兒婦女之友的意思?


    李長博眉目如此和善,又如此的語氣溫柔,那婆子不知不覺的就放鬆下來,雖然還是緊張,但是好歹沒那麽害怕了,磕磕巴巴的迴答了:“如今是做些粗活,賣力氣,成婚了。生了六個孩子。”


    付拾一嘴角抽了一下:六個孩子。一年一個,都得要六年。她年紀不過二十五,卻生了六個孩子,也就是說,基本上從成婚後,出了月子要不了半年就會懷孕生下一個……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成了這樣憔悴的樣子。


    李長博斟酌了一下,竟然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說實話,這樣的生養方式……實在是傷身體。


    他下意識看一眼付拾一,心中暗下決定,隨後才又看向那婆子,依舊和顏悅色:“今日找你來,是和十年前你的主家有關。付家,你可還記得?”


    一提起付家,那婆子就慌張起來:“那事兒和我沒關!是郎君殺了大娘子!是郎君動的手!”


    說著說著,還跪下了。


    然後還抖得像是篩糠一樣。


    付拾一看著都覺得有點慘不忍睹。


    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她:“你說是那付家郎君殺了自己的妻子,你可親眼看見了?”


    李長博微笑:“你不用害怕,當年的案子已經判了。如今我們來問問情況,也是了解當年發生的事情。”


    說著這話時候,李長博還給了付拾一一個稍安勿躁的神色。


    付拾一這才驚覺自己是有點激動了,於是就悄悄深唿吸幾下,將情緒平複下來。


    李長博語氣溫和,多少也是讓人安定了些。那婆子試探著問了句:“你們不是覺得我殺的大娘子嗎?”


    原來她是在顧慮這個。


    李長博微笑給予了肯定迴答:“自然不可能是你殺的。”


    那婆子瞬間抬起頭來,顯然是被這個答案給驚住了。


    李長博與她對視,態度更加肯定:“你是家奴,奴殺主,罪其惡。你肯定不會的。”


    那婆子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然後竟然哭了:“我不敢的!更何況大娘子對我那樣好!要不是大娘子,我都餓死了!”


    付拾一也循循善誘:“既然大娘子對你那麽好,你就更該將當年的情景說出來。”


    李長博頷首:“現在我問你問題,你如實迴答就好。”


    那婆子擦了擦淚,應了。


    第一個問題,李長博也沒直接問殺人的事情,隻問:“最後一次你看到大娘子的時候,是什麽情形?”


    婆子低聲迴答:“當時大娘子已去了,胸口上還有一把匕首。”


    頓了頓,她又道:“不良人說,是郎君動的手。”


    李長博就問了第二個問題:“那你看見沒看見付家郎君動手?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情景?”


    婆子幾乎不用迴憶:“是他從屋裏走。當時大娘子剛喝了藥,是郎君親手喂的。沒叫我在跟前伺候。那時候……大娘子好好的,心情也還不錯。”


    話說到這裏,付拾一聽著,就忍不住微微揚眉。


    按照這麽說,那就不可能是付枕殺人了。


    婆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偷偷的看了一眼李長博,欲言又止。


    李長博卻不問她想說什麽,隻問第三個問題:“不良人是什麽時候去的?”


    婆子愣了一下,才迴答:“是在郎君走後不久。他們直接闖進來,然後就闖進了屋裏,還不準我們進去。”


    “當時你家大娘子可有說話?”李長博緊跟著就問。


    婆子也是下意識就接著說下去:“說了,大娘子問他們要幹什麽來的——後頭就沒動靜了,隻聽見幾次尖叫聲。再後來,他們就說……就說……郎君把大娘子殺了。”


    婆子渾身抖得厲害:“我知道不是的,可是我不敢說,那個人,那個人給我說,說我要是敢亂說一個字,就把我全家殺了!”


    “他還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好嚇人,好嚇人!”


    “我當時就昏過去了,再醒來,就已經被接迴家了。我後來也沒敢打聽……”


    有時候,人嚇破了膽,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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