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好半晌輕聲道:“會不會是粥?”


    付拾一也想到了一個:“也有可能是點心。”


    兩人對視一眼,開始猜測,究竟是哪一種更有可能。


    粥如果燉得軟爛,自然是好消化的。


    但是點心同樣也是。


    付拾一還在苦苦思索,李長博卻靈光一閃,含笑道:“不管是粥還是點心,都是一樣的好克化之物。而且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付拾一被他這麽一說,腦子裏也一下子迸發出靈光來:“都需要精心製作!肯定不會是外頭買的!”


    “那日下午鄰居尚且聽見他說話聲音,會不會就是有人過來給他送吃的?!”


    李長博繼續往下,語氣微微有些亢奮:“他既是肯吃這個人送的吃的,是不是就說明,他們之間關係很熟?”


    這個結論,自然也是有理有據。


    陌生人給的東西,蕭川自然是不可能吃的。


    付拾一看了李長博一眼,瞬間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書童真的是被蕭川親自趕走的,那書童過來送東西——蕭川會吃嗎?”


    這個問題,還真是將李長博問住了。


    李長博良久才不甚確定道:“或許不會?”


    發生了偷竊這樣的事情,還是在嶽家,這種事情算是奇恥大辱……


    隨後李長博緩緩道:“不過偷竊這個事情,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這件事情,猛然一聽沒什麽問題,可是再仔細的琢磨一下,就有些不對。”


    “付小娘子你想想,除非那個人愚蠢至極,否則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奴仆,他既不可能偷了東西就遠走他鄉,也不可能賣了東西去花天酒地。他為何要偷東西?”


    付拾一順著李長博這話往下想,倒是也覺得很有道理。


    但是同樣的,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若是找不到這個書童,怎麽辦?”付拾一揉了揉眉心,隻覺得頭疼。


    李長博沉聲道:“功夫不負有心人。隻要還在長安城,就一定能找到。”


    付拾一和李長博接下來分頭行動,重新將現場仔細檢查一遍。


    最後,倒是在書桌上一本書裏,找到了一個信封。


    信封裏,是賣身契。


    李長博招手叫付拾一過去,給她看信封上的字:張兄親啟。


    這個張兄,一下子就讓人想到了張姮的親兄弟,張彥。


    “這封信筆墨很新。而且賣身契折得很好,妥帖細致。不像是隨手放在其中。”李長博指著上麵的字說道。


    然後又看一眼桌上隨手放的幾頁筆墨,登時就笑了:“這個蕭川,倒是個有心人。這幾頁全是情詩。付小娘子你看,這是他寫的,明月似我心,皎皎照閨樓。欲送清風往,又恐驚佳人。”


    李長博聲音好聽,這麽念著,於是就硬生生多了幾分深情來。


    可是還是架不住這個詩詞原本質量水平就不高。


    付拾一略有些嫌棄:“這也算詩嗎?那不是隨口就來嗎?”


    李長博輕笑,眉眼都是帶了一絲打趣:“原來付小娘子文采竟是這樣好。他們詩會,多數也就是這樣的詩詞,拿來娛樂罷了。”


    付拾一恍然大悟:“我就說,哪有那麽多大文豪!”


    李長博徹底笑出聲。


    “不過這樣的詩詞,應該是寫給張姮的吧?”付拾一往後翻了翻,看著那肉麻又深情的句子,打了個寒戰:這要是有人給我寫,我怕是要尷尬死。


    李長博點點頭:“應該是了。”


    緊接著,兩人又在屋中繼續找,就連卷著的字畫也打開來看。


    最後就發現了一張肖像畫。


    肖像畫上畫的是一名女子,拈花而笑,顧盼神飛。


    付拾一驚訝了一下:“還別說,畫得有點不錯。我算是相信他是個才子了。就是比起李縣令,還是差得太多太多,此生都難追上。”


    麵對如此誠懇又隨意的彩虹屁,李長博很是受用,而且深信不疑。


    但是他還是謙遜一句:“哪裏哪裏,不過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那他這算是隨意塗抹。”付拾一繼續吹捧,用的還是踩地捧高的對稱法。


    李長博笑容都深了許多,不過也沒繼續謙虛。


    而且他仔細看了一看,倒是發現了一個事情:“這幅畫,看著不像是張姮。”


    付拾一一愣:“不像是張姮?”


    她反反複複又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端倪來:“不是都差不多麽……我是說,看誰都像是差不多。我要是換身衣裳,說畫的是我也可以——”


    李長博失笑:“付小娘子這是含蓄的說他畫技不好了。”


    “不過的確不像。倒不是從臉看出來。而是……穿衣打扮。”李長博和付拾一並肩站著,將畫給她看,然後指給她看:“你看這衣裳,張姮是貴族之女,所以多穿富貴華麗衣裳,這張畫上,這衣裳的樣式太簡單,也無太多花紋。與普通女子相似。”


    “再看朱釵,也是相同道理。”


    “還有手上的花,看著像是一朵野花——張姮若是畫像,手裏必是要拿牡丹或是芍藥,再不濟也是個月季之類的。絕不會是野花。”


    付拾一聽著李長博娓娓道來,倒是明白了。


    她側頭看李長博,問他:“那李縣令覺得是誰?”


    李長博也轉過頭來,還沒開口先愣住。


    兩人本來就湊得近,所以這會兒兩人一側頭過來,四目相對之下,就覺得是唿吸相聞。


    甚至李長博都看到了付拾一眼睛裏,自己的影子。


    甚至他還聞到了付拾一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


    那是付拾一洗澡用的香皂的味道。


    他盯著付拾一紅潤的唇,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問題來:“付小娘子嘴唇看起來紅潤如櫻桃,是不是抹了什麽胭脂?”


    付拾一也有點不自然。於是後退一小步,小聲喊他:“李縣令?”


    李長博迴過神來,下意識的問了句:“付小娘子在哪裏買的胭脂?”


    付拾一當場就懵了:???我聽到了什麽?假的吧?李縣令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付拾一的反應,讓李長博也一下子紅了臉,他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之後,差點就想一把捂住臉:真的是,太愚不可及了!這種問題……付小娘子不會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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