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道路上行人稀少,一行人徑直到了案發處。


    果然是個小偏門進出,十分方便,而且還是在一條巷子裏,十分隱蔽。


    關鍵是,宅子裏為了清淨讀書,連個多餘的丫鬟都沒有,隻一個煮飯燒火的婆子,一個書童。


    書童無塵失蹤了。煮飯的婆子嚇得語無倫次,見著了李長博就開始喊冤:“我就是臨時抽調過來煮飯的,我可沒動過表少爺一根手指頭!”


    李長博寬慰一句:“不必驚慌。我們並沒有懷疑是你。”


    煮飯婆子這才寬慰了一點。


    “人在哪間屋子?”付拾一提著勘察箱,不敢浪費半點時間。


    煮飯婆子就指了指。


    付拾一領著鍾約寒他們兩個人就進去了。


    屋子裏一股血腥味道和屎尿味。


    一如既往的酸爽和熟悉。


    付拾一抽了抽鼻子,不禁感慨: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配方。


    付拾一看一眼鍾約寒。


    鍾約寒立刻去檢查門窗。


    然後搖搖頭:“都是從裏頭關上鎖死了的,沒有進出痕跡。”


    付拾一看了一眼門,無奈的歎一口氣。


    看來,這次能得到的證據,還是不會太多。


    付拾一走向床邊,看到死者鄭欒。


    鄭欒是真死不瞑目,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幾乎要掉出眼眶一般。


    瞳孔已經擴散,甚至開始渾濁,看上去有一種怪異的空洞。


    付拾一注意到,他的眼白上,毛細血管有明顯出血。


    而這一次,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辨,不等付拾一開口,鍾約寒就已經道:“這一次是勒死?”


    徐雙魚也納悶:“除了下體被割走,三個人,死法都不太一樣。”


    付拾一搖頭:“有什麽不一樣?勒死,捂死,嗆死,不都是死?而且都是機械性窒息——隻是痛苦過程有所不同而已。”


    付拾一指著死者鄭欒露出來的舌頭,“這是勒死的症狀之一,舌尖通常吐出於牙齒外。”


    “你們再來看。”付拾一的手指指著上頭的傷痕:“這是明顯自己咬傷的痕跡,也是勒死的症狀之一,因為窒息的痛苦,這個時候人會拚命掙紮,嘴巴也會拚命張合,咬到舌頭也感覺不到——”


    “再看手腳。”付拾一手指指了指鄭欒手腕上的勒痕和皮損:“這也是由於窒息痛苦造成的抵抗傷。他反抗很激烈,而且摩擦破損較多,說明——很可能是持續了想當一段時間的痛苦。”


    聽到這個話,徐雙魚不由得腦洞大開:“難道是沒一口氣勒死?反複折磨?”


    付拾一搖頭:“脖子上勒痕隻有一條,說明中間並沒有放開過。”


    鍾約寒懂了:“是因為沒有下死力氣勒,而是慢慢加大力氣——”


    付拾一頷首,讚許看他一眼,終於感覺略有點欣慰:“也可能是因為力氣不夠的緣故。通常這樣,也會增加死者的痛苦,以及死亡過程。”


    徐雙魚捂著脖子打了個寒噤:“多大的仇啊——”


    付拾一聳肩,實話實說:“未必是多大仇,我覺得這個兇手,已經明顯是心理扭曲了。”


    付拾一剛說完這話,李長博從外頭進來,沒問驗屍結果,就先道:“鄭欒的書童無塵長得很清秀,今年十四歲,尚未變聲。而且鄭欒對無塵十分喜愛。每天夜裏,都會讓無塵服侍。連無塵高熱不退的時候,也不例外。”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長博微微頓了頓:“不過,他對無塵並不十分好。有時候心情不好,就會打罵。甚至會用鞭子抽。廚娘說,好幾次看見無塵偷偷哭。”


    一聽這話,付拾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當即她歎了一口氣:“所以,鄭欒就給自己招來了禍事。”


    “我推斷,兇手對這種事情,應當是無法容忍,甚至憎恨無比。他想做個救世主。所以才做了這樣的事情。而目前失蹤的幾個少年,可能也是被他藏起來了。”付拾一一麵說這話,一麵看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瞬間聯想到了關鍵:“光是長安城,就已經有三個,加上之前的兩個——這麽幾個人,如何藏匿?”


    “不僅這個事情蹊蹺,最關鍵的是,兇手是如何知道這些內宅消息的?”


    厲海輕聲開口:“南風館。”


    李長博咳嗽一聲:“應該是如此。這些人就像是獵物,而兇手,則是在那種地方尋找目標。”


    付拾一感歎:“所以這就叫活該!”


    李長博壓低聲音:“鄭欒舅舅就在外頭。”


    付拾一於是點點頭:“那我小聲點。”


    李長博頓時無奈:付小娘子,我是讓你別出聲了。


    付拾一果然壓低聲音:“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給自己招來禍事,這不是活該是什麽?郭先蓓也用書童,他就沒事。可見他還算個好人——不知道他會不會慶幸?”


    眾人想了想:好像是該慶幸。


    李長博卻若有所思:“那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代表著,若是有個特別明顯的目標,對方一定會出手——”


    付拾一和李長博交換了個眼神,不約而同笑了。


    付拾一開啟恭維模式:“李縣令真是才思敏捷。”


    李長博:“哪裏哪裏,隻是被付小娘子你提醒了。”


    徐雙魚無奈歎氣:“咱們還是驗屍吧。”


    付拾一攤手:“我話還沒說完呢。”


    鍾約寒萬年冰山臉:“驗屍重要。”


    因為屍體其他表現幾乎沒有任何遮掩,所以付拾一直奔主題:“鍾約寒你看看他體內有無異物。”


    鍾約寒滿臉抗拒。


    付拾一是個好商量的:“那要不然雙魚來?”


    徐雙魚還沒開口,鍾約寒已經深吸一口氣:“還是我來吧。”


    付拾一不走心的誇他:“對的,就要做個愛護師弟的好師兄。”


    鍾約寒冷著臉伸出手指摸了摸,然後麵無表情的點頭:“有。”


    付拾一: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付拾一也學他:“能否取出?”


    鍾約寒試了試,搖頭:“否。”


    付拾一:……你贏了。


    付拾一看一眼徐雙魚:“這次你來。”


    徐雙魚又驚又喜,又有點兒羞澀:“我自己來?”


    付拾一:你這幅躍躍欲試的樣子是什麽鬼?!


    目睹全程的李長博按了按額角:你們能不能顧慮一下,這是什麽地方?真的不怕趙熙跳起來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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