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同父異母的姐弟,要是在一起的話會怎麽樣?”代勒盯著樓下因風起皺的永安河,突然想起去年暑假的第一天,秋瑤就是在這個椅子上,第一次主動吻他,笨拙卻又溫馨。


    後來他放煙花,那璀璨的煙火點燃夜空,也映紅了秋瑤的臉頰。


    那天的生日禮物代勒費了不少心思,幾乎從他們剛在一起時便開始琢磨了,把秋瑤感動得哭了一通。


    再後來,吹生日蠟燭時秋瑤許了願。


    代勒現在竟然特別想知道秋瑤當時許的什麽願,肯定不是他們永遠在一起的願望吧,不然怎麽會分了呢?又或者是因為那天不是秋瑤的生日,所以願望不會實現。


    “你說什麽呢!”高梓星表情驚恐,說話時的嗓音提高了幾個分貝,一臉的不可思議。


    “如果是真的,我也不會放手,我倒要看看那綱常倫理能把我怎麽樣?嗬嗬,大不了一輩子不要孩子。”代勒看向高梓星,像是在迴答他的話,可實際說出的內容卻又不是。


    這是代勒的真實想法,就算在那個時候,代勒也沒動過一絲一毫和秋瑤分開的念頭,如果他和秋瑤真有血緣關係,他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隻要秋瑤還讓他牽手,他就什麽都能豁出去。


    代勒又開了瓶啤酒,兩三口便喝光了,然後又要去拿新的。


    “我就是那麽喜歡她。”代勒眼睛盯著啤酒,苦笑著,然後眨眼間眼淚流了出來。


    “不是我說……你不會和你那女朋友……”李馳懵了,分辨不出代勒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來。


    代勒苦笑著搖搖頭,又要去拿新的酒時,發現已經都是空瓶子了,於是別過臉看向李馳,“你兄弟我失戀了,酒不管夠嗎?”


    “管夠,必須管夠,但你先說明白點唄,我有點亂了現在,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好給你想辦法。”李馳有記憶以來就和代勒相識,十幾年的友誼了,第一次見代勒這樣頹廢,眼裏掛著淚,卻還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嗬,辦法?”代勒笑著搖搖頭,“沒用的。”


    高梓星趕緊拿出手機給秋瑤發了個信息。


    高梓星:“你和代勒怎麽了?”


    秋瑤收到信息時,剛和秋曼迴到家裏不久,秋曼拿了藥箱正準備給秋瑤處理傷口。


    秋瑤看了眼信息,沒有迴,她也不知該如何迴,索性將手機關了機。


    “你和代勒……”秋曼以為是代勒發的信息,小心的開口,想安慰一下秋瑤。


    “沒事。”秋瑤麵無表情語氣平淡,仿佛真的沒有事一樣,“我們迴江城吧。”


    “好。”


    “現在就走行嗎?不是有趟半夜的車嗎?”秋瑤低頭看著秋曼拿著棉簽處理著她胳膊上的傷口,表情有些呆滯,內心繃著一根弦,都不敢去多想什麽,現在隻想走,趕緊走,離北安遠一點,離代勒遠一點,離這一年的快樂遠一點。


    她有多喜歡代勒?


    秋瑤自己也不知道,她就是覺得,好難過,想去找他,可是又怕見到他,他現在肯定很生氣。


    她怕代勒來找她。


    她怕代勒來,但更怕自己期待代勒來。


    秋瑤怕自己要是見到他了,可能就沒有勇氣再離開了。


    怕晚走一分鍾,便舍不得走了。


    “……你想好了?”秋曼怔了下,抬頭看著秋瑤冷靜的麵孔,不由得心疼起來。她女兒唯一一次跟自己據理力爭的,便是想和代勒在一起,但是現在,卻又義無反顧的分開,說到底還是自己害了她。


    “想好了,收拾東西吧。”秋瑤抬頭和秋曼對視了下,冷漠寡淡,無任何情緒,然後起身迴了臥室,找出了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攤開了便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衣物。


    衣櫃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隻留下了代勒買給她的三件連衣裙和情侶款衛衣,她呆呆的看了看那幾件衣服,轉身麵向書櫃時,愣住了。


    這間臥室裏本來沒有書櫃,代勒後來搬了過來一個純木色書櫃,不算高大,但裏麵裝的都是他送給秋瑤的禮物,情人節時送給秋瑤的那副畫像便立在書櫃上方。


    秋瑤慢慢走過去,打開書櫃的一瞬間,眼淚便控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她將東西一一拿出來,又一一放迴原處,最後隻拿走了最不起眼的那張滿是褶皺的寫著“代勒”兩個字的紙。


    客廳和廚房沒什麽需要收拾的,也沒有能帶走的東西,就像這一年多的迴憶一樣,注定要留在這裏。


    秋瑤上車前才將手機開機,見高梓星連著發了幾條微信過來,還有一張照片。


    高梓星:“代勒喝挺多酒了,問他什麽他都不說,你過來看看他吧。”


    高梓星:“你倆怎麽就突然鬧分手了?到底有什麽不能好好談的?”


    高梓星:“你快過來吧,我們在北安廣場這邊,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高梓星:“你手機怎麽還關機了!”


    高梓星:“看見了速度迴我電話!!!”


    高梓星:“照片.jpg”照片裏代勒坐在搖椅上舉著酒瓶喝著酒,他完美的下顎線向上仰著,喉結處右側的小黑痣被擋在了陰影裏,但秋瑤還是能準確找出來。


    他右手臂上有明顯的擦傷,臉上的她看不清,但不用去看清便能猜到,他肯定沒跟著他父母去醫院,而是帶著那渾身的傷,跑去喝酒。


    秋瑤盯著高梓星的微信看了半天,想說讓高梓星照顧好他,又想讓高梓星替她說句對不起,但打了幾個字最後都刪掉了,最終退出了和高梓星的聊天對話框,點開了代勒的頭像,向上翻了翻之前的聊天內容,忍不住一陣心酸。


    別離的話秋瑤還是沒有發出去,因為那聊天框裏的最後一句話是她對代勒說的“後天中午,我家”,之後是兩條視頻通話記錄,分別長達一個小時。


    她不想將那美好破壞掉,所以點開朋友圈,發了條隻代勒可見的內容。


    “我的青春不值一提,除了你和你的名字,喜歡過也想過以後,但隻能到此為止,願你在你的世界裏繼續閃耀,我也會很好,勿念勿擾,各自安好。”


    隨後給趙銘發了條微信,若說北安還有留念,便是她的哥哥趙銘了。


    秋瑤:“哥,我走了,和你說一聲,別找我也別迴,這個號我不會再用了。”


    發出去之後,秋瑤沒做停頓,直接將手機關了機,拿出手機卡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然後上了迴江城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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