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安看著鹿鬱,看著她白皙幹淨的臉龐。


    “吃飯不著急,我問一個問題。”


    “什麽?”


    鹿鬱坐在他對麵的軟椅上,晃了晃小腿,米色的裙擺也隨之蕩漾起來。


    “你是怎麽想的?”


    鹿鬱背靠在軟椅上,抬頭望著天空,兩條小腿踩在椅子的邊緣上,腳趾頭一點一點的。


    “怎麽想的,董安於的戒備很壓,這個不止是說精神上的,還有實際上的防禦,也做的很好,幾乎是沒有什麽疏漏的,想要鑽空子很難。”


    “現在趁他們不再,離開呢?”


    “我們自己是逃不出去的。”


    “為什麽這麽確定。”


    “我大概可以猜到他離開的方法,這個屏障不是那麽容易隨便找個能力者就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


    “我什麽意思都沒有,海陰是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也看到了,已經是放棄的樣子,別管是什麽目的,事實已經擺在麵前了,吐過不是放棄的,實在無法解釋現在特派人員的放任態度。”


    “這個我也知道。”


    “所以必須得有董安於,跟著他,我們才可以離開這裏,解決問題方麵,就我所知,還是數一數二的。”


    “所以就隻能這樣幹等著。”陳家安麵無表情的問。


    “對啊,我是沒什麽手段了,不過,你可以透個底,你沒有什麽絕招啊什麽的。”


    “如果我說有呢。”陳家安眼神定了定。


    “那就在一離開屏障就使出來,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陳家安突然安靜,沒有再說什麽,閉目似乎思考起來。


    酒店套房內的客服電話已經響了好幾次了,似乎有什麽緊急的事情。


    實際上,雖然還沒有市民衝進這家五星級酒店,可出事情是早晚的事情。


    現在就是無政府管束的狀態啊。


    當真相不斷發酵,不斷被更多的人知道的時候。


    所有人都會不管不顧的。


    到了必須要離開的時候了。


    這樣子,鹿鬱也歎息的放棄叫餐了,估計也沒人會理會的。


    她步履散漫的往客廳走去。


    ……


    當一座城市不再受到任何明文管束的時候,不再受到法律的管束時,不再受到任何的文明性質的製約時,當知道被拋棄,當知道會有大難臨頭的時候。


    人們會怎麽樣。


    會瘋狂,會發泄,會做最後的掙紮,會否認現實。


    會怨恨,會絕望,會堅持,會放棄。


    會做那些平時隻是想象,不會去做的事情。


    會暴露一切,無所謂好壞。


    酒店套房的過道裏,傳來了喧鬧的聲音,踹門的聲音,唿喊的聲音。


    鹿鬱還是按照她的那套想法,等著董安於就好,像是一點都沒有聽到外麵的聲音和動靜一樣。


    酒店之外也是,有火光,有破碎的聲音,有吼叫聲,可鹿鬱似乎失去了往外麵看的興趣。


    而一切。


    陳家安都看在眼裏。


    暴亂的程度以摧枯拉朽之勢波及了整個海陰,大街小巷,馬路與住宅中,破壞隨處可見。


    從一開始的小規模的盜竊和打架,到後麵發生了流血事件,發泄欲望的**行為也開始出現了起來。


    男人和女人,當舞台和天平失衡的時候,隻是靠單純的力量和欲望去支配一切的時候。


    這樣的事情,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且無聊。


    陳家安看著每一件事情的發生,沒有阻止的意思。


    說起來,他就算是超人,也隻有一個人,做不到救下每一個人,他也壓根沒想著去救,救了也逃不出去。


    累贅而已。


    在董安於麵前,他之於董安於,和這些普通人之於他陳家安沒有什麽區別的。


    所以隻是看著,沒有什麽太多的感覺。


    負罪感什麽的,實在是稀薄到說沒有好了。


    這種感覺,再次讓他奇怪起來,這種距離感和隔閡感。


    還有冷漠,漠然。


    這種感覺,不好。


    太不像人。


    像是另一種事不關己的生物一般的冷漠。


    嗯,他本來就不是人。


    那他是什麽?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為什麽會有一種煩躁的近乎於憤怒的情緒存在呢?


    不是針對任何一個人,也不是針對自己。


    隻是純粹的憤怒。


    很多種不同的情緒和思想充斥他的腦海之中,彼此排斥,互相衝突。


    所以他無法再待在陽台上了。


    走出陽台,來到客廳的同時,房門被打開了。


    斐天武走了進來,他新換了一身西裝,和之前沒有什麽兩樣,可是現在看起來並不怎麽幹淨,有點皺巴巴,還有一點暗色的血跡,顯然之前有劇烈運動過。


    “走。”


    他沒有走進來,而是靠在門邊大聲說道。


    鹿鬱站起來,說道:“和誰打架了?這麽狼狽?”


    “我說走,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斐天武冰冷至極的說道,一股暴戾之氣幾乎掩蓋不住。


    鹿鬱似乎笑了笑,隨意說道:“我去換個衣服。”


    陳家安來到門邊,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鹿鬱很快就出來了,背著一個小包。


    一行三人沉默的離開總統套房。


    與另外一行剛剛上來的人撞在一起。


    全部穿著酒店的製服,全部都是酒店的安保人員。


    可這個時候,手裏卻拿著棍棒利器。


    血紅的眼神,興奮的唿吸聲,還有血跡,野蠻的氣息。


    充斥在這些人的身上。


    “早看你們這些人不順眼了!”其中一個人提著棍棒率先衝了上來。


    一聲巨響。


    這名安保人員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炸裂開來,腦漿糊著骨渣四散,黏在牆上,落在地毯上。


    無頭的屍體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血從斷口處汩汩的流著。


    “一群無能的渣滓,別在我麵前叫喚。”


    斐天武手持一把大口徑的左輪手槍,說道。


    在其他安保人員驚呆的同時,斐天武再次開槍。


    槍聲在不斷的迴蕩。


    槍槍爆頭。


    最後。


    血肉碎渣糊在過道上,到處都是在,黏在地毯上,好像一條血路。


    斐天武手裏的槍消失,繼續朝前走。


    鹿鬱麵無表情的跟在後麵。


    陳家安在原地站了一會,深深的唿吸了一口。


    血腥的空氣。


    熟悉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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