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想說什麽,怎麽吞吞吐吐的?”因著珣兒把臉枕在自己手上,徐幼寧索性躺了下去,將珣兒摟在懷裏,由著珣兒枕著她的胳膊。


    看著臂彎裏的兒子,徐幼寧的心柔得如一灘水。


    珣兒剛出生的時候,就是像這個樣子,躺在她的身邊。


    “娘親,你為什麽不叫父王跟外麵一起睡?”


    徐幼寧不知道珣兒為何那麽在意睡覺的事,想到兒子的聰明和執著,她隻能好好給兒子解釋一番。


    “珣兒,娘親可以陪你睡,父王也可以陪你睡,但是娘親和父王不能一起陪你睡覺。因為對大人來說,隻有夫妻才能同塌而眠,知道嗎?”


    “娘親跟父王不是夫妻嗎?”


    徐幼寧搖頭:“你父王的太子妃,跟他才是夫妻。”


    “父王沒有太子妃。”


    徐幼寧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他早晚會有的。不過,就算有了太子妃,父王依然疼你的。”今天李深幫了她,她也不想說他的壞話。


    “娘親,你不能做父王的太子妃嗎?”珣兒緊緊抱著徐幼寧的手,目光中滿是期待。


    “這……”


    “娘親,父王很想要你做他的太子妃。”


    徐幼寧看著兒子,忍俊不禁道:“你又不是他,你怎麽會知道他的想法?”


    “我就是知道嘛。娘親,你不想跟我們一塊兒生活嗎?”珣兒的小腦袋瓜直往徐幼寧懷裏擠,蹭得她癢癢的,“我想每天都吃你做的飯菜,也想每天見到你。”


    徐幼寧的心中無限柔軟。


    她哪裏忍心拒絕兒子,可是李深……


    “珣兒,不管父王以後會娶什麽樣的太子妃,父王會永遠疼你愛你,娘親也會永遠疼你愛你。”


    “可我就想要父王娶你。”珣兒立時委屈起來。


    “好珣兒,你就別操心這件事了,娘親會跟父王好好商議。”


    珣兒仰著臉看著徐幼寧,嘴巴嘟了起來:“娘親,你是不是有了別的男人,所以不想嫁給父王了。”


    徐幼寧哭笑不得。


    這小鬼頭也不知道是吃什麽仙丹長大的,怎麽懂這麽多有的沒的。


    見徐幼寧不吭聲,珣兒一臉憂慮的念叨起來:“我知道了,娘親想嫁別的男人,以後娘親還會生別的孩子,就不疼珣兒了。”


    “別胡說了。”徐幼寧眼見他越說越不像話,趕緊捂住他的嘴巴,“不許說話了,快睡覺,閉上眼睛。”


    許是因為真的困了,珣兒的眼睛眨巴了幾下,終於合攏了。


    徐幼寧鬆了口氣,將兒子枕在胳膊上的位置動了動,盡量叫他睡得舒服些。


    今日在廚房忙碌了許久,按說早就累了,隻是不知為何,徐幼寧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裏反反複複的迴響著兒子的話。


    嫁給李深?


    她離開之後,李深三年沒有娶妻,獨自撫養著兒子,為了尋找她,不惜涉險來到北梁。


    他心裏有她,她明白的。


    如今她頂著這個長公主的身份,嫁給李深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一切好像都水到渠成,她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可是她心裏真的很別扭。


    為什麽叫徐幼寧的時候,她隻能做他的侍妾,而叫燕翎的時候,可以做他的太子妃。


    明明,她一直都是她自己,沒有改變。


    李深想娶的妻子,究竟娶的是一個身份還是一個名字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送上!


    第117章


    徐幼寧不知道自己是幾時睡著的。睜開眼睛的時候, 帳子外頭有一個影子在晃。


    不會是李深吧?


    徐幼寧下意識地駭了一下,飛快坐了起來。


    “公主,你醒啦?”月芽放下手頭的湯盅, 轉過身笑道。


    原來是月芽,徐幼寧鬆了口氣。月芽打起帳子, 見她驚魂未定的模樣,忍俊不禁道:“公主被我嚇到了?”


    “我以為你是……”


    “廚房熬了雪梨湯, 你們一直沒醒, 我剛剛倒了一杯試試冷熱。”月芽故作不知, “公主以為我是誰?”


    徐幼寧瞪她一眼, 不想理她。


    頓了頓,冷不丁問:“他在哪兒?”


    “太子殿下如今扮作侍衛, 自然是跟別的侍衛一樣站在院外。”


    “他一直站在院外?”徐幼寧有些不相信,李深怎麽會做這種事。


    她這一睡,至少大半個時辰, 李深能吃得消這苦頭?


    月芽正色道:“公主, 我沒瞎說, 太子殿下就跟其他侍衛一塊兒守在院子外頭呢!不信, 你自己去看。不過, 那人真是太子殿下假扮的麽?”


    “一點也不像吧?上迴我差點就被他騙住了。”


    “確實不像, 要不是公主說出來,我壓根不會把這兩個人聯係起來。”


    “唉。”徐幼寧歎了口氣, 要不是認出來了,她還跟著李深一塊兒遊山玩水呢!


    雖然跟李深易容的秦羽打過好幾迴交道了,可從前就沒見過他正經當侍衛,她還真想瞧瞧他正經當侍衛是什麽模樣。


    “現在什麽時辰了。”


    “正是說呢,公主該進宮赴宴了。我剛過來想叫公主起床, 可瞧著你們母子睡得那麽香,著實不忍叫醒。”


    並不隻是睡得香。


    月芽過來的時候,瞧著珣兒枕在徐幼寧的胳膊上,珣兒兩隻手抱著徐幼寧的臉,母子倆的額頭抵在一起,簡直是世間最美最好的畫卷,她哪裏肯出聲破壞這樣的情景。


    徐幼寧點了點頭,“珣兒還在睡,我先梳妝吧,等我快好了,再把他叫醒。”


    月芽道:“要給小殿下重新換身衣裳嗎?”


    “不用了,”徐幼寧思忖片刻便有了主意,“就這樣普普通通的不打眼最好。”


    珣兒是南唐的皇孫,即便哥哥不會對付他,難保其他人會有什麽想法。


    “知道了。”月芽扶著徐幼寧起身,拉著她到銅鏡前坐下,“今兒讓奴婢給姑娘梳妝,如何?”


    月芽自來了北梁,便沒再做過丫鬟的活兒,徐幼寧拿她當姐妹,公主府上下也都拿她當半個主子。


    不過,月芽並沒有因此狂傲起來,在她心裏,徐幼寧永遠是她的姑娘。


    “好啊。”雖然公主府的妝娘手藝極好,但徐幼寧還是最喜歡月芽給自己上的妝麵。


    月芽是最懂她的人,她上的妝最合徐幼寧的心意。


    往常進宮赴宴,徐幼寧務求舒適簡單,今日宮宴有珣兒在場,當然要用心準備。


    徐幼寧膚白,因此臉上用不著敷粉,隻淡淡抹了一點玉華花粉,這是用番香調出來的脂粉,味道很好聞。


    因是夜宴,點唇、畫眉必不可少。


    月芽捧著徐幼寧的臉,小心翼翼地為她描好了柳葉眉,塗上鮮亮的唇脂。


    徐幼寧不喜戴沉重的發冠,因此月芽在她頭發上藏了些許副髻,隻簪了一朵薔薇花。


    薔薇花是前些年出海行商的商人進獻給北梁皇帝的貢品,宮裏的花匠盡心培育,如今也隻得十幾株,還是徐幼寧麵兒大,叫人在禦花園移植了兩株到公主府。


    徐幼寧正在欣賞鏡子裏的自己,忽然瞥見鏡子裏右下方出現了一張小肉臉。


    “珣兒醒了?”徐幼寧對著鏡子裏的小人兒笑道。


    珣兒睡眼惺忪地走過來,爬到徐幼寧的身上,指著徐幼寧頭上的花朵,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娘親,這是什麽花呀?”


    “這是薔薇花,禦花園裏養了好多,一會兒進了宮,娘親帶你去賞花。”


    “好,”珣兒歡喜點了頭,看著徐幼寧精心妝扮的樣子,感歎道:“娘親,你真好看。”


    “珣兒也好看。”


    徐幼寧妝扮完成,同月芽一道給珣兒洗臉更衣,又坐在一處用了些茶點,待到走出去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


    一出院子,徐幼寧的眸光就落到了李深身上。


    他同別的侍衛站在一處,麵色平靜,站得筆直。


    他天生氣度不凡,即便易了容,即便是跟身形差不多的侍衛一塊兒站著,也是一眼便會看到。


    算算時間,他在外頭站了一個多時辰了,倒是沉得住氣。


    “秦羽。”珣兒一看見他,就趕忙招唿他過來。


    他麵不改色地走過來,“少爺。”


    這人在外頭倒裝得似模似樣的,烈日底下站了兩個時辰也沉得住氣。


    徐幼寧忽然心中一動,揚起下巴道:“本宮要帶小少爺進宮赴宴,你這身份不便進宮,去公主府外等著吧,等宴會結束再送小少爺迴家。”


    李深聞言,眸光定定落在徐幼寧身上。


    徐幼寧不以為然,目光絲毫不閃躲地看著他。


    李深盯了她片刻,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珣兒不知道兩人的刀光劍影,隻拉著徐幼寧的手央求道:“我要秦羽跟著。”


    “不行的。”徐幼寧蹲下身,附在珣兒耳邊小聲道,“你忘了嗎,不能讓舅舅知道你父王來了,要是他跟我們一塊兒走,會被舅舅看出來的。”


    “舅舅能看出來嗎?”


    徐幼寧可不是故意為難李深,“聽娘親的沒錯,舅舅跟珣兒一樣聰明,想瞞住他可不容易。”


    這話說服了珣兒,他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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