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啟平搖頭:“看你身上的衣裳和項圈,能看出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別的就不知道了。”


    “這麽多年,多謝爹爹養育之恩。”


    “從小到大,我對你關心甚少,”徐啟平歎道,“幼寧,我真是愧對你這聲爹爹。”


    徐幼寧不這麽想。


    從前她以為自己的庶女,徐啟平才會對她和徐幼姝不一樣,現在想想,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女兒,他自然沒法像對徐幼姝那般親昵無間。


    “你不是我的親爹爹,可我知道生恩不如養恩大的道理,你的恩情,徐家的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我們對你的那點恩,你早就報答了。要不是你,我早就不知道流放到什麽地方去了,遑論身著四品官服,做東宮的座上賓。”


    “爹,無論如何,在我還叫徐幼寧的時候,那就是徐家的一員。。”


    從徐啟平口中證實了心中最大的疑問,徐幼寧便不再談論自己的身世。


    關於北梁的一切,徐啟平知道的越少越好。


    閑聊一會兒過後,徐啟平起身告辭,徐幼寧一個人躺在榻上,望著身邊的兒子發呆。


    小黃始終安睡著,小小的一團十分可愛。


    比起昨日剛出生的模樣,這會兒五官已經舒展了許多,眉清目秀的樣子,越看越覺得惹人憐愛。


    “幼寧,你歇下了嗎?”門外傳來莊敬公主的聲音。


    徐幼寧迴過神,提高聲量道:“公主進來吧,我沒有睡。”


    莊敬推門進來,望見榻上安睡的小黃,壓低了聲音道:“幼寧,這麽大聲說話不會吵醒孩子嗎?”


    “不會的,他睡的可沉了。”徐幼寧笑道,“他如今就是吃東西睡覺,你瞧,連戳他一下他都不動的。”


    徐幼寧話音一落,手指在小黃的臉蛋上輕輕碰了一下,身邊原本安睡的小黃嘴巴一撇,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莊敬公主跟徐幼寧頓時嚇得不知所措。


    “良娣,小皇孫哭了嗎?”奶媽在門外問道。


    徐幼寧趕忙道:“是,快進來看看吧。不知怎麽地突然就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大。”


    奶媽趕忙進來,將小黃抱起來,哄了兩下之後,對徐幼寧道:“良娣不必擔心,這個點小皇孫當是餓了,奴婢這就把他抱下去喂。”


    “確實是餓了嗎?不是哪裏不舒服吧?”


    “良娣放心,是餓了,奴婢算著時辰呢。”


    徐幼寧這才鬆了口氣,點頭道:“那趕緊喂吧,別餓著他。”


    等到奶媽抱著小黃退下,徐幼寧迴過頭,見莊敬掩麵望著她笑,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叫公主見笑了。”


    “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莊敬說完,坐到了榻邊,握住了徐幼寧的手,眸光中似包含了萬千情緒,“幼寧,你真的想好了嗎?”


    徐幼寧微微一愣,旋即迴過神來,莊敬說的是前往北梁一事。


    這段日子以來,都是莊敬在暗中替燕渟傳遞消息,對徐幼寧的打算,莊敬是一清二楚的。


    “當然想好了。”徐幼寧答得毫不猶豫,“在我告訴哥哥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好了,公主,為何突然這麽問?”


    莊敬的笑容有些勉強:“我以為,如今你生了孩子,想法會有變化。”


    徐幼寧愣了愣,眼神有些茫然。


    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幽幽道:“若說心裏一點變化都沒有,那是假話。不瞞你說,我先前還在想,我是不是該想法子把珣兒也帶走。”


    “那可不成!”莊敬驚訝道,“若單是你,或許能把事情圓過去,小黃身邊跟著這麽多人,哪裏能毫無破綻的走?要是知道燕渟把你和小黃都帶走了,李深會瘋的。”


    徐幼寧不想再說這個事,轉開話茬道:“公主,往後別叫小黃了,他叫珣兒。”


    莊敬聽著徐幼寧的糾正,好奇道:“不是小黃了?”


    “之前沒有取大名,所以隨意叫了個名字,作不得數的,如今陛下賜了大名,往後就是珣兒了。”


    “好,知道了,是珣兒。”


    徐幼寧滿意地笑了,又問道:“公主,我哥哥有沒有說到底哪一日走?”


    “我這幾日沒有見到他。”


    “為何?”徐幼寧問。


    “你忘了,他半月前跟莊和大婚了,如今新婚燕爾的,哪裏能來見我?”莊敬的臉色有些苦澀,見徐幼寧低頭不語,莊敬又道,“不過,你今日生了,等我迴去,他必定會跟我聯絡,且安心等消息吧,我隔兩日就會過來瞧你。”


    “多謝公主,”徐幼寧看著莊敬,莫名有些感慨,“公主,你對我哥哥真好。”


    為了燕渟,莊敬公主真是什麽都敢做。


    徐幼寧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麽:“公主,若有一日,哥哥與南唐為敵,你會怎麽做呢?”


    “你覺得他會與南唐為敵嗎?”


    徐幼寧歎了口氣,“他一直都這麽說,他說,他跟李深是永遠的敵人。”


    “那你呢?你會怎麽做?一個是你的哥哥,一個是你的愛人。”


    “我也不知道。或許我什麽都做不了,畢竟,我這個人一向沒什麽用。”


    “在我看來,你有用得很。”


    “我有什麽用?”


    莊敬道:“若不是你,李深早就被人冠上克妻克子的名頭被擠下儲君之位了。”


    徐幼寧的心情有些奇怪。


    “公主,我覺得這事隻是巧合。”


    “何出此言?”


    “你知道的,我不是徐家的女兒,我的生辰八字是假的,是我爹編了一個登記上去的,當初青玄子說我是能解太子困厄的人,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你這麽說,的確……我從來沒想過是這樣。”莊敬仔細順著徐幼寧的話想下去,越想越覺得不簡單,“這麽說,當初青玄子隻是在他的道館裏互掐亂算了一把,測出了你的生辰八字,母妃按圖索驥從京兆府的戶籍簿上找到了你,一切都隻是巧合?”


    徐幼寧點頭:“嗯。”


    “不對,不對啊,”莊敬疑惑道,“可是之前安排給李深的司寢宮女,還有定親的姑娘,全都出了事,這是事實啊。”


    對這一點,徐幼寧也解釋不清楚:“或許這就是無巧不成書。”


    “一個是巧合,二個是巧合,哪裏能個個都是巧合?”莊敬公主的臉色沉了下來,憤憤道,“之前我還差點信了青玄子的命理之說,如今看來,他壓根就是互掐亂算。克妻克子之名對太子而言幹係重大,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你還記得嗎?當初在承乾宮外頭,你差點被人撞得落胎?這總不是巧合吧?”


    “記得。”徐幼寧想起那迴的事,仍是心有餘悸。


    差一點,她就要失去小黃了。


    “公主,你覺得會是誰在背後搗鬼呢?是皇後和二皇子嗎?”


    莊敬道:“若真是他們倆,那倒是不足為懼了,就怕還另有其人。罷了,幼寧,如今最可怕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別再多想,等迴頭事情結束了,我會伺機提醒一下李深的。”


    “嗯,有勞公主了。”


    莊敬看著徐幼寧,又是重重一歎,“他也是可憐的,這才得了兒子,馬上又要失去你。”


    徐幼寧垂眸,“他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了,走了一個,來了一個更好的,哪裏可憐了。往後大家都是過好日子,誰也不欠誰了。”


    “那我們小……我們小珣兒可憐啊。”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徐幼寧說著,眼睛裏便有了淚意。


    莊敬見狀,忙道:“原是我不該提這些,既都想好了,沒道理再猶豫的,幼寧,作為李深的姐姐,我是希望你能留下來,陪著他,陪著小珣兒,可作為一個旁觀者,作為你的朋友,我自然是希望你過得快活。”


    隻是,去了北梁,就一定會更快活嗎?


    徐幼寧不禁在心中想道。


    第88章


    徐幼寧老老實實地呆在屋裏坐月子, 每日看看小黃,圍著桌子走一圈,一個月的日子就這麽一日接一日的就過了。


    或許因為大婚要忙碌的事情實在太多, 徐幼寧每日隻能見李深一兩迴,越臨近大婚, 越發見不到他的人影。


    好在小黃一直在她身邊。


    小黃剛生下的那個黑黃黑黃的膚色日漸褪去,越發白嫩可愛。


    徐幼寧每日什麽都不做, 光是看著他的睡顏, 便能度過一整日。


    當然, 因著無事, 她還拿起針線,給小黃做了一個荷包。


    她的繡工不好, 但她認真向東宮的繡娘討教,用皇帝賜給她的名貴妝緞做了一個雙麵繡的荷包,外頭用金線繡了一個珣字, 裏頭繡了一個黃字。繡好的荷包針腳並不綿密, 到底是繡好了。


    也不知道小黃長大了, 會不會用這個荷包。


    他將來穿的衣服都是尚衣局的繡娘們所製, 跟這麽個粗糙的荷包怕是不相配。


    不過, 這個荷包已經是徐幼寧能做的最好的東西, 用也不好,不用也好, 都是她留給他的東西了。


    “姑娘,燕窩牛乳熬好了。”素心捧著湯盅進來。


    徐幼寧這才將目光從荷包上移開,轉過身對素心道:“把這個放到小黃的衣櫃裏。”


    素心把湯盅放到旁邊的食案上,拿著荷包過去放了。


    徐幼寧自己拿起湯盅,用起燕窩來。


    “良娣, 荷包已經收好了。”素心走迴來,站在一旁。


    徐幼寧喝了半盅燕窩,複將湯盅遞給了她。


    “東宮各處是不是都準備妥當了?”


    素心微微一愣,旋即道:“奴婢隻管伺候良娣,旁的事沒有留心。”


    徐幼寧朝她笑道:“往後你可別說這樣的話,太子妃都要過門了,自是要問個清楚的,難道要當做看不見麽?”


    “奴婢都是奉主子之命行事,”素心低頭,“籌備婚事都是別處的差事,承乾宮這邊沒有領旨,奴婢確實沒有留心,東宮裏的這些事都是王公公在打點的。”


    “承乾宮這邊接的是什麽旨意呢?”徐幼寧又問。


    “伺候良娣坐月子,伺候小皇孫飲食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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