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開口,徐幼寧先轉過頭,起身道:“殿下處理完政事了嗎?”


    她這話,說得像是她一直坐在這裏等他批閱奏折似地。


    他覺得嘲諷,可說話的語氣亦無法冷硬。


    “怎麽不進屋坐?叫底下人打開窗戶,一樣能看到月亮,這裏是風口,冷風嗖嗖的。”


    徐幼寧從鬥篷底下摸出一個手爐,塞到太子手中:“我穿得厚,還覺得熱呢!殿下若是涼,便拿著這手爐。”


    太子抓著那手爐,望向徐幼寧:“就這麽喜歡這涼亭?”


    徐幼寧把眸光有轉向遠處,輕聲道:“從這裏可以看到好遠,總覺得天大地大,很多事就不是事了。”


    聽到此處,太子終於忍不住了:“徐幼寧,你到底想要什麽?你真的想做太子妃?”


    如果她真的那麽想要太子妃之位,他可以為此去謀劃去盤算。


    “不是的。”徐幼寧搖頭,“我隻是……罷了,殿下,我想問的中午已經問過了,我已經無事了。”


    “你無事,可是我有事。”


    “殿下有什麽事?”


    “我要跟你說清楚。”


    徐幼寧抿唇:“我已經很清楚了。”


    “我還不清楚,所以你先迴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我不是想做太子妃。”


    “不是?”太子似乎聽到什麽好笑的事,“徐幼寧,我說過,在我跟前,你無需偽裝。”


    “正是因為殿下的縱容,所以我才敢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殿下,我不是想要太子妃之位,我隻是……”


    “隻是什麽?”太子步步緊逼。


    “我隻是想要殿下。”


    太子愣了一句話。


    他們倆分明是在吵架,可是徐幼寧這句話裏飽含的濃濃情意瞬間便將他擊倒了。


    他一把將徐幼寧拉到懷裏:“如果你要的隻是這樣,你根本無需擔憂。”


    徐幼寧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太子繼續道:“幼寧,你跟我經曆了這麽多事,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


    “殿下……你喜歡我?”


    “當然。”


    即便知道他想的跟自己不一樣,聽到他這毫不猶豫的迴答,徐幼寧仍是心神蕩漾,內心翻湧著甜蜜。


    他喜歡她,他明明白白地說喜歡她。


    “幼寧,不管以後我身邊是不是還會有其他的人,你都是我最看重的人,在我心裏,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然而聽到他這句話,徐幼寧的心又涼了下來。


    太子並未留意到她的變化,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繼續道:“不止你,還有小黃,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讓旁人傷害你們,更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徐幼寧的身子被太子緊緊擁著,臉貼著他的肩膀,正好望見山間的明月。


    “你想要的,我現在給不了你,給我一些時間,等到我能做主的時候,你想要的都會有的,你不會一直居於人下。”


    太子的話她聽到了,這些話僅僅從她的耳中賺了一圈便又飄走了,沒有往她的心裏去。


    她不是害怕杜雲貞傷害她、傷害小黃,也不是怕杜雲貞仗著正妃之位羞辱她。


    她隻是想要李深。


    想要李深的身邊沒有其他人。


    第74章


    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徐幼寧每日仍然按部就班地過日子, 照常吃飯照常梳妝,照常睡在太子的身邊。


    這日太子去給皇帝請安,徐幼寧見天氣涼爽, 想拉著月芽往山頂上去走走。


    素心勸道:“良娣,今早剛下過雨, 山道滑得很,還是別出去吧, 明兒若是晴朗明兒再去。”


    “正是要今日去上頭才清新呢, 我走得慢些就是, 不打緊的。”徐幼寧不為所動, 堅持要出門。


    “良娣若是要上山,多帶些人罷。”


    “我隻要月芽陪著我, 你們不必跟著。”


    “良娣,那可不成,月芽不會功夫、力氣小, 萬一碰著點什麽事, 她幫不上什麽忙。”見徐幼寧那樣堅持, 素心隻好退步, “姑娘若是想清靜, 讓錦心遠遠跟著成嗎?”


    徐幼寧知道這已經是素心最大的退讓, 隻好點了頭。


    上山可跟平常出門不一樣,素心為她披了鬥篷, 給她穿了專門走山路的鞋,鞋底繡著很深的花紋,在山路上可以少打滑。


    徐幼寧雖然堅持要出門,心裏亦是謹慎的,扶著月芽的手緩緩地上台階。


    行宮的山道其實修建的挺好, 兩旁都有木製的護欄,護欄上頭纏著鎏金的鏈子,看起來十分穩當。腳下的石階上亦是刻著浮雕,防止打滑。


    再加上如今禦駕停在行宮,行宮上下做事格外盡心,早上雖然下過雨,可上頭的積水早就被宮人們掃掉了,若是一旁的樹葉和草木上還掛著晶瑩的雨水,壓根看不出這是才下過雨。


    月芽扶著徐幼寧慢慢往上走著,兩人的步伐緩慢穩健,走上十來梯便停下來歇口氣。


    正扶著欄杆歇腳,月芽問:“姑娘,今兒怎麽想起要爬山呢?”


    雖然徐幼寧如今是良娣了,私底下,月芽還是喜歡叫她姑娘。


    “太醫說要多活動麽,我已經在華陽宮悶了好幾天了。”徐幼寧道,“往山下走不知道要碰著多少人,還是往山上走好,清淨些。”


    “姑娘是不是有好多話,悶在心裏好幾天了找不著機會同我說,這才非要爬山。”


    徐幼寧見被月芽猜出來了,朝她做個鬼臉:“就你機靈。”


    月芽哈哈笑了起來:“那天你在亭子裏跟莊敬殿下說了那麽久的話,我心裏可癢死了,早想問姑娘跟公主聊了什麽,怎麽說那麽久。”


    “不是什麽好話。”徐幼寧怏怏道。


    月芽若有所思,開門見山地問道:“姑娘是不是跟太子殿下鬧別扭了?”


    “為何這樣問?”徐幼寧自忖這幾日並沒有給太子使臉色,飲食起居言行舉止一應如常,怎麽會被月芽看出端倪呢?


    “姑娘這幾天不高興,奴婢知道。”


    “真的?”


    “那當然了,奴婢伺候姑娘多久了,姑娘每迴不高興,吃飯的時候就會咬筷子。”


    “會嗎?”徐幼寧知道自己偶爾會咬筷子,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高興的時候迴咬,“月芽……”


    月芽衝著她一笑,扶著徐幼寧繼續往前走,“禦醫說了,姑娘有孕在身,心思就會比平常重一些,姑娘若有什麽煩心的事,跟我說說,心裏就會舒坦些。”


    徐幼寧心裏歎了口氣。


    她所煩心的,並不是什麽說出來就會好受些的“煩心事”。


    不去想,尚且能得過且過,越去想,越覺得難受。


    月芽是徐幼寧最親近的人,此時見徐幼寧這模樣,頓時好奇地問:“姑娘,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奴婢呀?能跟莊敬殿下說,不能同奴婢說嗎?”


    “不是我想同公主殿下說,隻是她碰巧知道了……”徐幼寧看著月芽,心裏確實有些糾結。


    月芽是跟著她進東宮的,若是將來她離開了南唐,月芽自然也是要跟著她離開的。


    想到這裏,徐幼寧打定了主意:“有一樁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不過我要是告訴你,你千萬別說出來,否則咱們倆都小命難保。”


    “到底出什麽事了?姑娘,你說。”


    徐幼寧索性在石階上鋪了手帕,同月芽坐下,將燕渟、北梁公主身份之事撿要緊的同月芽說了一遍,月芽自是如聞天方夜譚一般目瞪口呆,半天迴不過神來。


    “這……梁王殿下拿出什麽憑據了嗎?”


    徐幼寧搖頭。


    “無憑無據的,姑娘怎麽好相信他?”


    “燕渟救過我好多次,上次我染上了疫症,差點死在了文山別院,也是燕渟十幾日不眠不休地給我配藥,救活了我。”徐幼寧道,“如果我不是他的妹妹,他沒必要這麽拚命的救我。”


    月芽恍然:“闔宮上下都說姑娘福大命大,是天命之人,所以才能在疫症中活下來,原來是梁王殿下救了姑娘。”


    “是啊。”


    “不過,”月芽擔憂道,“會不會是因為梁王有所圖謀,所以才會對姑娘那麽好呀?”


    “原來我也是這麽想,後來認識久了,我才知道,我身上壓根沒有什麽可以叫燕渟圖謀的。”


    燕渟幾乎無所不能,壓根沒有什麽需要利用徐幼寧的地方。


    月芽對燕渟並不熟悉,因此一時說不上什麽主意,隻是,她本能地覺得,北梁太遙遠了。


    “姑娘,如今你已經是太子良娣了,再等幾個月你生下孩子,位份還會再晉,到時候很可能會是太子側妃了,雖然比不得公主的尊貴,那也是不差的。姑娘若是去北梁,舍得小王子嗎?”


    徐幼寧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快七個月了,徐幼寧時常能感覺到它在自己的肚子裏動,有時候踢她一腳,有時候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也不知道是閨女還是小子呢!”


    “姑娘,太子殿下待你極用心思的,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都瞧得出來,你難道會瞧不出來嗎?”月芽迴憶起之前的事,不無感慨道,“奴婢聽說,姑娘被錦衣衛帶走之後,太子殿下去重華宮門前跪了許久,陛下勃然大怒,叫太子殿下自己去文山別院送死。陛下本來是怒言,殿下聽著這話,卻如捧著聖旨一般即刻前往文山別院。”


    好,他自然是對自己好的。


    在文山別院那會兒,但凡少一個他或者少一個燕渟,徐幼寧這條小命都保不住。


    “他當然是對我好的,可是月芽,你還記得以前咱們是怎麽說的嗎?”


    “姑娘你說的是從前是在蓮花巷的時候嗎?”


    “是啊。自從我跟承遠哥哥的親事定下來之後,咱們倆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咱們都知道,等我嫁到衛家,我是承遠哥哥的正妻,他會一心一意地待我,咱們倆都能挺直身板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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