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時也會去禦花園散步吧,我去合適嗎?”


    “合適。陛下勵精圖治,一貫都呆在長生殿或者甘露殿,不怎麽出來的。”


    “連禦花園也不去?”


    秦苒皺起了眉。


    薑洛以為她和自己一樣,也覺得皇帝過於死宅,卻聽她憂心忡忡道:“陛下這不進後宮,也不去禦花園,你何時才能侍寢?”


    ……啊?


    薑洛懵了。


    她穿過來就是已婚,還說她用不著被催婚了,結果現在就開始體驗什麽叫催生了嗎?


    這未免也太可怕了點。


    而秦苒還在繼續碎碎念著:“算來你進宮已經有一年了吧?咱國公府對門那家的嫡女比你晚些成親,如今都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子,你卻還不曾侍寢……明年宮裏選秀,倘若再進些新人,這何時才是個頭?”


    秦苒眉頭皺得更深了。


    薑洛則深吸一口氣。


    不愧是現代人最為恐懼的名詞之一,催生,簡簡單單兩個字,卻道盡了無數的心塞。


    記起容櫻同自己爆料,說皇帝身懷隱疾,薑洛也很想跟秦苒爆料,侍寢這檔子事不是她想侍就能侍的。


    但事關皇帝,薑洛還沒心大到能把隱疾一事往外說,隻好跟著秦苒的話嗯嗯幾句,表示自己有在聽,然後趁秦苒說累了喝水,果斷轉移話題。


    她道:“母親知道禦花園裏的西棠苑嗎?母親來得正是時候,那園子裏的西府海棠還在開最後一茬,我帶母親過去賞花吧。”


    這話題轉移得好,秦苒放下茶杯道:“西府海棠?我還以為是垂絲海棠。”


    秦苒看了看擺在案上的插著垂絲海棠的花瓶。


    薑洛道:“這個啊,這個是別人送的。”


    秦苒道:“怪不得。”


    秦苒也不問是誰送的,起身和她去西棠苑。


    由於秦苒作陪,薑洛一路都在牽著團團,沒鬆繩,生怕它又循著它愛的人形狗罐頭的氣味跑丟。直等進到西棠苑裏,薑洛叫人把守住入口和角門等,才解開繩子,放團團去撒歡。


    得了自由,團團小短腿一蹬,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薑洛和秦苒在海棠樹下的石凳上落座。


    因出來的時候帶了食盒,扶玉和弄月取出點心茶水擺在桌上,薑洛隨手抓了把幹果繼續剝,忽然想起件事,便問:“薑沁已經十六了吧。她今年也還不打算議親嗎?”


    按照宮鬥文的設定,大夏婚嫁習俗沿襲自前朝,姑娘們普遍都是及笄前後就開始議親。


    定下婚事後,少則半年,多則二三年,姑娘們就會出嫁,有些因守孝之類拖得晚些,也會趕在二十歲之前成婚,概因過了二十,就算是老姑娘了。


    像秦惜含,之所以她被廢逐出宮後,不僅不急著嫁人,反而還敢對皇帝自薦枕席,就是因為她年齡還沒到老姑娘的範疇,她不急。


    而薑沁比秦惜含還要小一點,薑沁就更不急了。


    當然,薑沁以前不急是因為她也想著進宮,不知道她現在改沒改主意。


    秦苒搖頭道:“她上次進宮見你,被你的話傷到,迴去後就一直關在院子裏,不肯出來,我也沒逼她出來。我本意是想給她挑個不說門當戶對,至少能對她好的,但又怕她嫌棄人家家世不高,嫁過去會作妖,反倒禍害了人家。”


    薑洛道:“關院子裏不出來?我不過說了她那麽兩句,她反應就這麽大?”


    秦苒道:“她想進宮想了那麽久,卻被你一句想當妾給斷了念想,反應能不大嗎。”


    薑洛道:“怕不是魔怔了。”


    秦苒道:“我再等兩天,她若還是死活不出來,我就砸了門進去,綁著也得叫她出來走動走動。”


    薑洛不置可否。


    古代不像現代那樣開放,別的不說,單說名門望族出身的公子姑娘們,他們僅有的相親場合除男男女女都能外出放花燈的七夕節和上元節外,基本都是由誰家牽頭開場賞春宴品梅宴之類的大型聚眾活動。


    赴宴後,在宴會上隔著人群對視一眼,再尋機會說上兩句話,如此就算相看,滿意的迴家就能著手準備婚事。


    因此薑沁議親,秦苒不會按著她頭非要她嫁給誰誰誰,與其禍害人家,倒不如叫薑沁自個兒選,反正能入她眼的,想必也是她滿意的,嫁過去後輕易不會作妖。


    “她若能尋個如意郎君也好,到底養了這麽些年,再不待見她,她身上也流著薑家的血,”秦苒道,“日後她定下婚事,你是她嫡姐,你得給她添妝。你可想過要給她添些什麽嗎?”


    薑洛道:“沒有。”


    不止她沒想過,薑皇後也是沒想過的。


    畢竟小時候險些被害死,沒反過來害薑沁,叫薑沁一輩子生不如死,都算薑皇後心地善良。


    “添什麽妝啊,”薑洛把剛剝的果仁兒遞給秦苒,“我不毀了她婚事,都算我大度。”


    秦苒聽罷,也不說她小肚雞腸,反倒笑了聲:“你和你哥哥真不愧是我生的,你哥哥也說她如果能嫁出去,不把紅事變白事,都算他這個當嫡兄的還記著他有個庶妹。”


    薑洛道:“她在家裏作妖這麽些年,哥哥巴不得能攆她出去。”


    秦苒道:“是啊,那年你哥哥成婚,她鬧的那出事,你哥哥到現在還記恨著。”


    薑洛倒不知道薑沁還在薑沉成婚時鬧過事。


    她有心知道,便引著秦苒說了,原來前年薑沉弱冠禮後,娶早先就定下親事的秦家表妹過門。


    薑秦兩家門當戶對,薑沉英俊威武,表妹亦天生麗質,實乃天作之合。本該是天大的一樁喜事,誰料這邊迎了新嫁娘進國公府拜堂,剛要夫妻對拜,那邊後院就傳來動靜,出事了。


    彼時喜堂上正是要緊時刻,秦苒一麵示意儀式繼續,一麵派人去後院察看。


    待得把新娘送入洞房後,去往後院的人迴來,同秦苒附耳細說,秦苒好險沒當著眾人的麵發火。


    隻因為防鬧事,被她拘在院子裏的薑沁不知用了怎樣的辦法,竟引了位年輕公子進後院。


    不告知主人家一聲,隨隨便便就進入主人家後院的公子焉能是什麽好人,遂他進了薑沁的院子不說,還想非禮薑沁。薑沁不從,便大哭大鬧,動靜這才傳到前頭。


    這事本該如此了,誰知秦苒帶著那公子的家人去後院,家人摁著公子脊梁要他跪地道歉,並許諾娶薑二姑娘為妻,那公子卻不依,掙紮著道:“誰要娶她?分明是她自甘下賤勾引我!叫她給我當妾,我都覺得是抬舉了她!”


    他這話說得難聽,薑沁本就在哭著的,當即哭得更厲害了。


    她一麵哭,一麵往外跑,說這樣被侮辱,不若死了算了。


    也不知薑沁有意還是無意,她跑出院子後,竟當頭撞上去鬧洞房的賓客。這下本薑家和那公子兩家人知道的事,整個京城全知道了。


    被薑沁這麽一攪合,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但凡提起國公府世子薑沉,時人多多少少都得感歎句薑世子有個好生了不得的庶妹,這不,喜事都險些被毀了。


    “幸好她在那之後收斂不少,不然我可真怕你出嫁的時候,她也要鬧事。”


    秦苒說著,歎口氣,複又笑起來:“今年她十六,明年十七,她嫁出去也就這兩年的事。”


    薑洛道:“嗯,你和父親快要解放了。”


    秦苒道:“哎,隻要她嫁出去,別禍害人家,我和你爹就是天天燒香拜佛也甘願。”


    聊了這麽久,眼看夕陽西下,秦苒準備出宮了。


    “你也迴寢宮吧,”秦苒走前囑咐道,“你病剛好,能少吹風就少吹風,夜裏睡覺仔細些,別又著涼了。”


    薑洛道:“我省得。”


    秦苒這才帶著她剝了一下午的幹果仁兒離開。


    薑洛拍拍手,喚團團過來。


    “汪!”


    稚嫩的叫聲自不遠處響起,循著看去,隻見團團嘴裏叼著朵不知名的野花,正朝這邊跑來。


    薑洛彎腰伸手。


    團團跑到她跟前,很聰明地把小野花往她手心一丟,隨即蹲坐好,小尾巴貼著地麵也不妨它晃,那雙圓眼睛也亮亮的。


    “這個送給我嗎?”薑洛問。


    團團哪裏能聽懂這句話,隻繼續亮著眼看她,同時身後的小尾巴搖得更歡了。


    “真的是送給我的啊?”薑洛笑,一手握著小野花,一手把狗抱起來,“謝謝團團,團團可真是我的心肝寶貝兒。”


    小白狗“汪汪”叫了幾聲,伸舌頭舔她的手。


    迴到永寧宮,扶玉命人傳膳。


    服侍薑洛淨手時,扶玉道:“娘娘,再過些日子是趙婕妤生辰,聽聞瓊華殿已經在準備生辰宴,娘娘可想好要送什麽給婕妤嗎?”


    薑洛道:“婕妤要過生日?過幾歲的?”


    扶玉道:“十七歲的。”


    “十七歲……”


    十七歲,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


    鑒於趙婕妤一貫存在感不高,薑洛努力想了想,一時竟想不出趙婕妤的喜好。


    像李美人愛吃,穆貴妃愛收集漂亮扇子,薛昭儀則愛文人愛的東西,這三位過生日,薑洛稍微想想就能想出一大堆可以當作生日禮物的,可如今換成趙婕妤,薑洛左思右想,隻得問扶玉可有注意到趙婕妤對什麽東西較為偏好。


    果然,扶玉答:“上次娘娘賞賜李美人玉鐲,婕妤對那玉鐲看了很久。奴婢想,婕妤許是喜愛玉石類的首飾。”


    這好辦。


    趁膳食還沒傳來,薑洛立即開了私庫,從中選了套翡翠頭麵。


    扶玉見她選了這套,說道:“這是娘娘進宮前,夫人著人新打的,還沒戴過。”


    “那正好,找個好看的盒子裝起來,”薑洛道,“等婕妤過生日那天,就把這套送她。”


    弄月便找來個錦盒,將這套頭麵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


    感受到上好翡翠特有的質感,弄月暗暗咂舌,無怪乎後宮越來越和諧,娘娘對後妃們委實是太好了。


    過了些日子,清晨例行請安,趙婕妤果然邀請大家去她的瓊華殿吃酒。


    “妾特意托人從宮外帶進來的梅子酒,味道酸甜,不醉人,”趙婕妤笑著道,“還望皇後娘娘和諸位姐妹賞臉,與妾共飲梅子酒。”


    她話才說完,李美人已然迫不及待問道:“梅子酒?有梅子吃嗎?”


    趙婕妤道:“有的,去年采摘後和酒一同醃漬的,也是酸酸甜甜,我嚐過了,非常好吃。”


    李美人道:“好!妾晚上一定準時到!”


    穆貴妃也搖著紈扇問道:“當真不醉人?本宮酒量眾所皆知,是三杯就倒的。”


    趙婕妤笑道:“當真。若貴妃娘娘三杯後倒了,那就罰妾喝六杯,妾陪貴妃娘娘一起倒。”


    穆貴妃道:“你可不能倒。壽星要是倒了,看誰還好意思繼續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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