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誰啊?”敲門聲響了好久,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旅店老板揉著惺忪睡眼,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老板,開門!住店!”門外響起嘶啞的嗓音。


    “哎呦,這都快天亮了…”老板扭過頭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鍾,表針已經走過了淩晨五點。


    門外的家夥愈加不耐煩起來:“快開門!又不會少了你的錢!”


    “好好好,別那麽大火氣嘛。”賺錢的買賣上門誰都不會拒絕,更何況是港北郊區這種客人本就很少的小旅館了。老板趕忙走過去打開了卷簾門,打算將門外的客人迎了進來。


    外麵依然沒見天亮,再加之處在偏僻郊區,四下裏一團漆黑。


    卷簾門開到一半,老板哈著腰問道:“你貓腰能鑽過來麽?天還沒亮,我還不打算開門呢。”


    “嗯。”外麵的人沉沉應了一聲,緊接著一道身影便欠身從卷簾門下鑽了進來。


    老板打量麵前這人,禁不住微微一怔。從身材體態可以判斷,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名年輕男子,隻不過此刻後者卻是緊緊的裹了一條厚毯子,將他的整個腦袋全部包住了。


    “這大夏天的你裹毯子做什麽?”旅店老板禁不住滿臉疑惑,“捂這麽嚴實,熱不熱?能看得清路麽?”


    “少廢話,給我開一間房。”男人惱火的嗬斥道。


    “這個…”老板嗬嗬一笑,“兄弟,你還是換一家吧。”


    “你什麽意思?”


    老板向後退半步,擺了擺手:“你這副樣子,我實在是不敢讓你住這裏啊。”


    “我皮膚不太好,不能見光。”


    “不是傳染疾病吧?”老板吃了一驚,連連擺手,“那更不行了,你要是傳染到其他房客,我可是要擔責任的。算了算了,你還是走吧。”


    “不會傳染,隻是不能見光。”


    “什麽都別說了,請離開吧。”老板伸手向著門外一指,“我做生意也不容易,體諒一下嘛。”


    話音剛落,厚厚一遝鈔票已經遞到了旅店老板眼前:“我們還是相互體諒吧。”


    “這個…”旅店老板緊緊盯著那遝鈔票,猶豫了一會兒,笑嗬嗬的將之接了過來,“出門在外不容易啊,好說好說。把你身份證拿出來吧,我辦一下登記。”


    “沒有身份證。”


    旅店老板一臉苦相:“兄弟,你這不是跟我開玩笑麽?你連身份證都沒有,連臉都不讓我見,這要是趕上派出所來查,是要罰款的。”


    “你想辦法。”男子說著,又一遝鈔票遞到了旅店老板麵前。


    “好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啊。”畢竟沒有人會同鈔票過不去,旅店老板歎了口氣,聳了聳肩膀,“這樣,如果遇到派出所來查,我就說你是我外甥,懂了吧?可千萬別說漏嘴了,我這生意以後還得做下去呢。”


    “明白。”


    “嗯,讓我看看哈。三樓一號房,在走廊最裏麵,而且三樓現在還沒有房客。”


    “非常好。”男子似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老板繞到櫃台後麵,用圓珠筆在記錄本上勾了一下,然後在抽屜裏翻了翻,將一個鑰匙遞了過來:“喏,給你鑰匙,可以上樓休息了。”


    “謝謝。”男子出乎意料的道了聲謝,身子微微頓了一下又道,“給我準備點兒吃的,幫我送到樓上來,價錢雙倍給你。”


    旅店老板擰了擰眉毛:“哎呦,這個時間了,隻剩下昨晚的剩菜剩飯了。”


    “也行,幫我送到樓上來。”男人說罷,伴隨著木質樓梯年久失修的咯吱聲,身子晃了晃,消失在了樓梯角的陰影裏。


    “這小子什麽來路,這麽有錢,又不讓人看臉,搞不好是搶劫犯啊。”旅店老板低聲咕噥著,在右手邊厚厚的一遝本子下翻了翻,扯出幾張最近發布的通緝令來。


    “搶劫、殺人…有了!港大銀行運鈔車被劫…”老板將那張通緝令拿起來看了看,緊接著又是歎了口氣,“不對啊,這上麵是個矮胖子…”


    眯了眯眼睛,旅店老板將那幾張通緝令倒扣在櫃台上,轉身慢騰騰的走進廚房,盛了一些昨晚的剩飯剩菜,打燃爐火熱了,然後用托盤裝著,踩著樓梯小心翼翼的上了三樓。


    站在301號房間的門前,旅店老板屏住唿吸,將耳朵貼近門板,靜靜的聽了聽。


    屋子裏沒有任何聲響,就好似裏麵沒有人居住一樣。


    “誰在外麵。”陰冷的嗓音忽然自屋子裏響起,旅店老板臉色突變,身體也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連忙說道:“飯…飯送來了!”


    “放在門口。”


    “哦,好好好,你慢慢吃啊。”彎下腰,將托盤放在了門口,旅店老板青著一張臉,轉身快步下了樓。站在一樓的櫃台前,單手撐在腰上,小口小口的唿吸,仍然心有餘悸。


    剛剛的這一番變故,使得旅店老板早已經睡意全無。出於人類的天性,他對301號房間這位神秘房客實在是好奇得很。


    猶豫了好一會兒,旅店老板抓起櫃台上那幾張港北警方發布的通緝懸賞,將之隨意的卷了卷塞進口袋,轉身迴了屋子。


    旅店老板姓宋,年紀在四十歲出頭,脫發嚴重。他雖然算不得什麽有錢人,但也是小有產業。宋老板經營這家小旅館十幾年,即便賺不了什麽大錢,但畢竟是有房有車,經濟條件還比較不錯。可是一直到今天,宋老板依然是單身漢一個。


    他參加過很多相親會,也遇到過不少女人對他頗感興趣。這世界上有的女人追求浪漫,然而還有一部分女人追求穩定。宋老板雖然相貌不佳,為人圓滑,但卻經濟適用,是個可以給予下半生生活保障的可靠對象。


    四十多歲的人了,宋老板也想娶老婆,生孩子,傳宗接代。可每每經過短暫的接觸過後,宋老板都對那些印象還不錯的女人敬而遠之,甚至於將她們的電話號碼拉進了黑名單。這並不意味著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僅僅是他不喜歡別人窺見到自己的生活。


    宋老板有一個秘密,隻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他走進了自己的屋子,並且牢牢的閂死了房門。他在門後站了一會兒,又在門閂上掛了一把小銅鎖,但並沒有將鎖頭扣死。


    宋老板居住的屋子在櫃台後麵,在這間屋子的左右兩側,分別是自用的衛生間和廚房。一邊是水,一邊是火,在風水學上頗不吉利,但港北老式的住房基本都是這種構造。


    從樓梯下的那條走廊繞進去,就會抵達房間後麵的餐廳,有一個小窗口同廚房相連,房客們如果在餐廳點了菜,做好後就會從那個小窗口遞出去。宋老板請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在廚房炒菜,偶爾也讓他幹幹零活,但從來都不讓他進自己的屋子。


    這是小旅館一樓的整體格局,也是大多數人看到的真相,但隻有宋老板自己心裏清楚,在他的屋子裏,其實還有一個地下室。


    現在宋老板關好了房門,轉身向屋子裏走。他經過一排掛衣服的架子,一張堆滿雜物的紅漆桌子,掀開簾子,便看到了自己那張寬敞的雙人大床。厚厚的床墊看起來異常鬆軟,透著同整間屋子極不相稱的奢華。


    伸出一隻手在床上按了按,宋老板脫掉了外麵的褪色襯衫,隻穿了一件洗的泛黃的背心。


    他很奇怪的沒有上床,卻是一骨碌身子鑽進了床底下。


    地板的年頭很久了,也不記得上次打蠟是在什麽時候,但卻依然泛著光澤。宋老板手腳麻利的擠到床下,伸出兩根手指在地麵上摸了摸,然後摳進了兩個小小的孔洞中。


    那是兩個圓孔,剛好容兩根手指探進去。


    伴隨著哢噠一聲輕響,圓孔中有什麽東西被宋老板戳了進去,而後他手腕一用力,就將地板自地麵上推了出去,其下顯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水泥洞口,從其中傳出了昏黃的燈光。


    輕輕舔舐了一下嘴唇,宋老板轉了身,用兩隻手撐住洞口,將兩條腿探了進去。


    地下室距離地表也就四五米的距離,並不深。宋老板的兩隻腳很快就貼了地,他站穩身形,目光環顧這方不過十餘平米的鬥室,嘴角泛起了滿意的笑容。


    貼在地下室的牆角,放了幾張斑斑駁駁的長條桌子,上麵擺了三台異常嶄新的台式電腦。其中有一台電腦開著,上麵正在播放著畫麵。那是一對不著寸縷,相擁而眠的年輕情侶。


    宋老板在電腦屏幕上輕輕瞥了一眼,他知道,這是今晚二樓住進來的房客。便是沒有這些畫麵,通過他們持續一整晚甚至吵鬧到一樓的叫喊聲,宋老板也知道他們在屋子裏做了什麽。


    若是放在平日裏,宋老板一定會調出自動錄製好的視頻欣賞一番這對年輕男女的熱烈,不過今晚他對邪惡的欲望倒是少了許多,隻因為有一位令他更加好奇的房客到來了。


    “讓我看一看你的真麵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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