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死寂之中,巴古迪低頭看了看腕上的夜光電子表。


    “第八小隊怎麽還沒趕到?”


    “不單單是第八小隊,六小隊也沒有趕到。按照計劃,他們現在就已經抵達預定位置了。”


    巴古迪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盯著麵前暗沉沉的夜色:“先聯絡第八小隊,問一問是什麽情況。”


    “是。”


    一番努力過後,手下人一臉茫然的抬起了頭:“組長,聯係不上。”


    巴古迪低聲問道:“所有人都試過了麽?”


    “所有人都試過了,沒有人應答。”手下人沉吟片刻,又道:“可能因為是山區,信號不太好。”


    巴古迪卻不這麽想,作為特別獵殺小組的最高長官,他總要考慮到最壞的情況。


    “組長,我們還要繼續前進麽?”


    過了一小會兒,巴古迪抬手擺了擺:“停一下,讓我想想。”


    “是。”


    單手撐住樹幹,巴古迪緩緩坐了下來。


    “聯係不上?難道說…”


    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槍響。


    “組長…”手下人征詢似得看著巴古迪。


    猛地打了一個寒噤,巴古迪瞬間反應過來了什麽,聲音急促的命令道:“馬上聯絡第六小隊!”


    “是。”這名組員沉聲應下,再度打開對講機,開始唿叫第六小隊的隊長。在唿叫失敗之後,他又選擇了一個號碼,開始唿叫組員。


    沒過多一會兒,對講機接通了。


    “第六小隊!第六小隊!報告你們的位置!報告你們的位置!你們出了什麽狀況,為什麽還沒有抵達預定位置?為什麽…”


    “我們…我們…”對講機中傳來了那名隊員急促的喘息聲,言語間充斥著慌張與驚恐,“我們遭受到了襲擊,已經損失了兩名隊員,分別…分別是…”


    “啊!”


    一聲刺耳的慘叫傳來,將手持對講機的組員嚇了一跳,臉色霎時間一片慘白。


    緊接著從對講機裏傳來了紛亂的槍聲,斷斷續續的慘叫,以及血柱飆射的聲音。


    巴古迪的臉頰泛起了詭異的青色,在這一瞬間,脖頸上那條猙獰的傷疤,再度火辣辣的灼痛了起來。


    他失誤了。


    巴古迪自認為相當了解李青,可他還是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李青從來都隻會將自己當成狩獵者,而不是獵物。他會主動出擊,而絕對不是乖乖等著巴古迪找到自己,坐以待斃。


    現在的事實已經相當清楚,在巴古迪組織所有人力漫山遍野搜尋李青下落的時候,後者正悄無聲息的潛出了他的包圍圈,轉而去獵殺前來匯合的其他小隊了。


    額頭青筋暴起,巴古迪直接拎起了那挺重型狙擊步槍:“迅速確定第六小隊位置,其餘個小隊全部向那裏集結!”


    “東南方十八公裏!”


    “東南方十八公裏!”巴古迪重複了一遍,“通知各小隊,以最快速度趕到!”


    獵殺小組的行動速度相當之快,僅僅用了半個小時,就已經負重越野奔行了近十公裏。


    手下的通訊員臉色變了變,忽然叫道:“組長!第六小組緊急唿叫!”


    “嗯?”巴古迪忽然停下腳步,咻咻喘了兩口粗氣,一顆心卻已經冷到了冰點。


    半個小時,足夠李青解決掉所有人了。


    “找…巴古迪,完畢。”


    即便經過了對講機的變聲,巴古迪還是一瞬間就辨識出了這道聲音,一伸手從通訊員手裏搶過對講機,深吸了一口氣,才盡量保持心氣平和的說道:“李青,我承認,你這次幹得不錯。”


    “你們的給養還真不錯,西歐牛肉加上挪威海黑線鱈魚罐頭,都是好東西,吃得我有點兒撐。在這裏等了你們近半個小時,也不見得人來,我有點兒失望。東西也吃光了,好像等不下去了呢,完畢。”


    “李青!我一定要殺了你!”巴古迪臉色猙獰,咬牙切齒的咆哮著。


    對方已經切斷了通話,巴古迪隻能對著空氣暴跳如雷。


    已經知道再無任何救援希望,獵殺小組的速度不知不覺中悄然緩慢了下來,與此同時,巴古迪又命令兩支小隊從主隊脫離,去搜尋第八小隊的蹤跡。


    四十分鍾後,巴古迪終於抵達了現場,強光手電四下掃了掃,視線所及便是絲毫不出意料的十具屍體。其中一具屍體的衣服還被扒走了,顯然李青在殺人之後,非但用這些死去隊員背包裏的給養飽餐了一頓,還氣定神閑的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離開。


    “接下來,他有可能偽裝成我們的人。”巴古迪聲音清冷的說道。


    又過了三十多分鍾,除卻失聯的第八小隊,全部覆沒的第六小隊,其他所有小隊都抵達了巴古迪的預定位置,可卻已經為時已晚。


    第六小組的出事地點,距離預定位置相距五公裏。他們隻要再前進五公裏,在發生特殊情況時就能受到獵殺小組其他部分的支援。可人死終究不能複生,世間萬事都沒有如果。


    “原地休息。”巴古迪命令一聲,守著六小隊的十具屍體坐了下來。


    巴古迪太過疲勞,靠在樹幹上閉著眼睛休息,也順便琢磨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組員們合力挖了一個大坑,將屍體掩埋,然後就聚攏在四周開始輪班休息。戰場死人本就不是什麽稀奇事,自然也沒有哪個家夥還有那份閑心去傷悲。


    夜裏十點多,小睡了一覺的巴古迪蘇醒過來,掏出水壺剛剛喝了一口水,第二個噩耗就傳了過來。第八小隊全部覆沒,在距離預定位置十六公裏遠處,找到了全體隊員的十具屍體。


    握住水壺的手抖了抖,巴古迪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裏。他真的已經相信第八小隊是因為信號不好才導致失聯,現在卻又說全員覆滅?怎麽可能?


    “兩隊相距四十公裏。”巴古迪摔了水壺,站起身來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李青沒有翅膀,不會分身術,他怎麽可能幾乎在同一時間段,把相距四十公裏的兩指小隊全部消滅掉!”


    額頭青筋暴跳不止,巴古迪手掌倏爾一緊,將骨節攥得泛白:“除非他們有兩個人!李青還帶了幫手!”


    第三步兵師,總指揮部。


    黃靖源端起杯子喝水,目光卻總是若有若無的掃到表盤上。


    “還沒找到人麽…”喉結滾動了一下,軍靴敲打著地麵,黃靖源也有些發慌了。秦振宇給他下的是死命令,二十四小時之內必須找到鍾若曦並確保她的安全,否則大家一起玩兒完!


    參謀長清了清嗓子,不住的給黃靖源遞眼色,示意他穩下心神,不要著急。可這一番勸慰的目光,卻被黃靖源反瞪了迴去。


    道理誰不懂?可現如今這種情況,連鍾若曦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麽安穩?


    第三步兵師師長穀阿莫坐在桌子對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黃靖源變幻不定的臉色。


    穀阿莫出身低,靠著打仗拚命爬上來,沒念過多少書,骨子裏就是個粗人。可既然能坐到師長這個位置,他也並非凡俗之輩,心思要原本普通人細膩深沉。


    即便如此,大胡子師長穀阿莫直到現在,也沒搞清黃靖源葫蘆裏究竟賣著什麽藥。


    突然間出現在西隆境內的武裝力量,裝備一流,訓練有素,擺明了就是正規軍,絕非西隆民間的地方武裝。再加上他們在沙坪突然出現,而後徑自插入西隆腹地,直抵瑤河上遊第七步兵旅的駐地,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這些武裝力量,明明就是隴西軍,可為什麽誰都不承認呢?好似連西隆高層都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情似的。


    隴西軍突然派出突擊部隊,目的何在?黃靖源甚至不惜親手打死自己的兵,也要否認這支隊伍隸屬於隴西軍,究竟在打著什麽算盤?


    時值西隆多事之秋,上麵的長官大批量調動,僅僅在一夜之間,穀阿莫以及其他各部隊的直屬長官都換上了國防部的新麵孔。縱然在軍中已經有了兵變的傳聞,可穀阿莫還是無法確定,瑤鎮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作為師級軍官,穀阿莫沒有權限知道瑤鎮屠軍的消息,就好似現今西隆軍中的絕大部分軍官,都不知道第三集團軍的大前任指揮官,哈邁的父親阿拉薩並非疾病搶救無效死亡,而是遇刺身亡一樣。對於消息的遮掩,西隆最高政府連自己人也不打算放過。


    沒有消息來源,穀阿莫隻能靠猜。難不成黃靖源以隴西軍特使的身份進入隴西,是為那幾隻武裝力量的秘密行動做掩護?可就憑他手下這麽一百來號人,又能掩護什麽呢?


    不管怎麽樣,上麵已經下了死命令,以兩國的和談大局為重,無論如何,黃靖源在西隆境內不能出事。縱然穀阿莫已經恨得牙根癢癢,但也不敢將黃靖源從椅子上揪起來就地槍決。


    “報告!”大胡子師長穀阿莫正在思量之際,一名年輕軍官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黃靖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差一點就直接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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