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漸升,一線隊的幾個人聚集在路邊,皆是愁容不展。


    文揚揪住錢黎明的衣領,瞪圓了眼睛,蒼白的臉頰氣的發青:“混蛋!是你把我們賣了?”


    秦武朝一抬手,抓住文揚即將砸落到錢黎明臉上的拳頭,沉聲道:“文揚,都是兄弟,別太過了。”


    文揚啐了一口,甩開秦武朝,指著錢黎明的鼻子怒道:“兄弟?要不是因為他,鍾若曦會跑到大前坡去?”


    錢黎明一臉苦相:“我也不願意啊,你們都清楚鍾若曦是什麽人,要是我不透露消息,她非卸了我不可。”


    “卸了便卸了,留著你也是禍害!”文揚大叫大嚷,表現得非常激動。


    鄧師斜倚在車邊,沉吟片刻才道:“文揚,這事情怨不得錢黎明。鍾若曦抓了那麽多人,即便是老錢不說,別人也會說。倒不如這樣,還少受些苦頭。而且以當時的情況來看,鍾若曦是趕去大前坡,還是埋伏在寨子裏等候咱們,情況的嚴重性都差不了多少。”


    “對對對。”錢黎明連連點頭,“而且我特意對鍾若曦強調,不清楚你們會多久之後才迴來,慫恿她去大前坡找你們,這才讓大家有所準備嘛。我這是不是也算急中生智,臨危不亂?”


    秦武朝拍拍錢黎明的肩膀:“行了行了,要是拉姆沒走,我們按照計劃行動,鐵定就被鍾若曦包了餃子。咱都知道你藏不住秘密,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莫力斜倚在車座上,低聲道:“不能怪老錢,他也是怕我吃苦,才對鍾若曦泄了底。”


    “好啦,這件事過去了,咱們誰都別再提了。”鄧師連忙打圓場,“現在咱們首要關心的問題是,該怎麽將隊長救出來。”


    楊迅忽然開了口:“規矩不改改,這人沒法救。”


    秦武朝一扭頭:“這話什麽意思?”


    楊迅正在擦匕首,聽到問話撩了撩眼皮,冷笑一聲:“做大事,還不想沾血,笑話麽?”


    眉頭微微一蹙,鄧師道:“除了警察就是士兵,怎麽動手?十惡不赦之徒兄弟們誰都不會手軟,可動警察和士兵,這不就是造殺孽了麽?”


    “你們造下的殺孽還少麽?誰沒有個妻兒老小?這種缺德事你們少做了?現在想要裝聖人,晚了!”楊迅將匕首插迴腰間,梗著脖子,瞪視著馮玉成。


    沉默了一會兒,馮玉成抽了口煙:“這種事,我不做。”


    “不殺女人和小孩兒,現在連男人都不殺了?嗬嗬,你們有種!”楊迅轉身便走,“你們害怕造孽,老子不怕!我自己帶人去!”


    “楊迅!”鄧師連忙上來扯住他,“隊長不在,你難道還打算散夥不成?”


    “散便散了!”楊迅啞著嗓子道,“我現在都不理解隊長是怎麽想的,咱們這幾個人重新聚在一起有什麽意義!我半個錦門的高手加起來,都比現在一線隊戰力強!”


    文揚火了,瞪著楊迅:“你什麽意思?瞧不起我們是不是?那你就滾!你對自己人下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要不是大哥有言在先,你以為誰願意要你歸隊?”


    “文揚,少說兩句。”秦武朝將文揚拽到後麵,然後衝著錢黎明使了個眼色。


    “都是自家人嘛,鬧這麽僵做什麽。”錢黎明湊到楊迅身邊,同鄧師一起費了好久唇舌,這才將楊迅安穩住。


    將煙掐滅,馮玉成站起身來:“走吧,先去古舀河。”


    這句話雖然無力緩解此刻一線隊的內訌,但卻使得所有人的目標達成了暫時性的統一。


    解救錢黎明和莫力的時候,跟隨錢黎明的那十多個保鏢被扔在了車上,此刻他成了徹徹底底的光杆司令。所以錢黎明提出先分成兩路,一部人直接去古舀河,另一部分人先迴衛城,做好安排後從後方接應,這個建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


    於是,錢黎明帶著莫力迴返衛城,其他人則上了車,直奔古舀河而去了。


    古舀河。


    “秘密談判是什麽意思?戰爭要結束了麽。”李青盯著車窗外波濤起伏的河麵,低聲問道。


    鍾若曦意味深長的盯了李青一眼,然後推開車門下車:“看住他。”


    “是。”車外的士兵應下,當即荷槍實彈的將車子團團圍住。


    偉英傑驀然變色,推開車門也要下車,隻聽得李青在後排懶洋洋的道:“偉參謀,鍾廳長有正事要做,你就別打擾了吧。正好我覺得無聊,不如留下來陪我嘮嘮。”


    “你一個通緝犯,我同你有什麽好聊的?”偉英傑一蹙眉頭,臉色不善的看著李青。


    “你要這麽說話可就沒意思了。”李青撇了撇嘴,“誰也沒說通緝犯就得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等死吧?”


    猶豫了一下,偉英傑抬頭看到鍾若曦已經走遠,隻得是悶悶的坐了迴來,重新帶上了車門。


    “小心點兒,槍別走了火。”偉英傑不放心的對車外那些士兵叮囑。


    李青拉下車窗,眯起眼睛對著站在窗前的一名士兵道:“哎,哥們兒,你能不能往旁邊讓讓?擋住我視線了。”


    “別這麽不夠意思行不行?我軍向來不都是優待俘虜嘛。”李青絮絮叨叨,那名士兵輕輕哼了一聲,向旁挪了挪,將車窗讓開了。


    隔著車窗遠眺了一會兒,李青扭過頭問偉英傑:“這條河對岸,應該就是西隆了吧?”


    “嗯。”偉英傑應了一聲,向著車窗外揚了揚下巴,“看到那座大橋了麽?”


    “看到了。”李青點頭。


    偉英傑沉聲道:“這座橋還是第四次隴西戰爭結束後,咱們建的呢。第六次隴西戰爭時,第三集團軍就是通過這座橋入侵隴西,製造了那場駭人聽聞的大屠殺,想想也真夠諷刺。”


    李青眨了眨眼睛:“那還沒把這座橋炸掉?”


    “這裏麵牽涉到方方麵麵的關係,不止你考慮的那麽簡單。”偉英傑頗有些得意的說道,“你自己想想,就以我們華夏的國力,三十萬隴西軍渡過古舀河,就滅不掉一個西隆麽?”


    李青思量了片刻:“雖說西隆的第三集團軍號稱王牌,可要是同隴西軍相比,還是太不夠看了。”


    “這就是嘛。”偉英傑挑了挑眉梢,“這麽多年以來,隴西軍都是隻防守,不進攻。要不然就憑小小的一個西隆,早就連鍋端掉了。戰爭從來都不止是戰爭,同政治混淆在一起,就沒那麽簡單了。”


    李青禁不住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讚同的點了點頭,又問道:“既然中間隔著一條古舀河,這國界不是挺清楚的麽?西隆還爭什麽?”


    “這原因可就多了。”偉英傑轉過身來,掰著手指說道,“古舀河被西隆人視作母親河,他們相信這條河裏孕育著神力。所以呢,他們理所應當的就認為這條河應該全部在西隆境內,這是宗教方麵的原因。其二是由於現如今的國際環境,兩國邊境的戰爭,牽扯的是整個世界的神經,西隆依靠戰爭,能夠從華夏的反對國家那裏得到大量的戰略物資和經濟援助。其三嘛,同仇敵愾的對外戰爭也有助於西隆鞏固內部的獨裁統治,緩解本國的政治危機。諸如此類的其他原因還有很多,民族/矛盾啊,私人恩怨啊什麽的,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李青沒想到偉英傑看似草包,肚子裏竟然還隱藏著這麽多道理,果然是人不可一概而論。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偉英傑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道:“我發覺你和若曦,好像還蠻熟的?”


    “那是自然嘛。”李青笑嗬嗬的迴答,“她從臨港追我到隴西,折騰了這麽久,總還是有感情的。”


    “那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和我…”


    “不是吧?”李青瞪圓了眼睛,“你真對她有意思?嘖嘖,沒想到你還有受虐傾向,好這一口麽?”


    偉英傑嘴角狠狠一抽,正欲再開口,鍾若曦已經折返迴來了。


    揮揮手,讓那些士兵散開,鍾若曦打開車門坐進來,看了看手表,漫不經心的問道:“聊什麽呢?”


    “鍾若曦。”李青偏過頭來一本正經的問道,“有人向你求愛過麽?”


    身子微僵,反應過來的鍾若曦美目一橫:“李青,你覺得這是一個俘虜應該問出的問題麽?”


    “我就是隨便問問,好奇嘛。”李青一聳肩,“偉參謀似乎對你挺有意思,他要是向你求愛,有多大成功幾率?”


    “看來你的傷不疼了?”鍾若曦整張臉瞬間冷了下來。


    李青一吐舌頭:“我連問問都不行麽?”


    “別人問可以,你問就不行。”鍾若曦說著揪住李青的頭發,將他的腦袋狠狠撞在了後風擋玻璃上,然後一腳蹬開車門,摔門下車。


    “這女人有病啊。”李青抱住腦袋,直接被鍾若曦打懵了。什麽叫做“別人問可以,我問就不行”?


    偉英傑一臉尷尬,嚷了一聲:“多事!”


    說罷,他也下了車,獨自尋個地方清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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